許安陽道:“這是一個不好的信号,要引起我們的重視。雖然我們在稅務上不會有大的問題,可是如果日常工作、經營方面一直被稅務騷擾的話,會很麻煩。而且我覺得,這些麻煩,應該僅僅是一個開始,要盡可能在大麻煩來之前,把它扼殺掉。”
吳漢超臉上有些惶惑,道:“我們一直正常經營,各項手續齊全,工作的内容也都是合規合法的,怎麽…到底是什麽人舉報的?”
許安陽道:“不遭人妒是庸才,樹大招風,現在點我網蒸蒸日上,全面出擊,肯定會遭到攻擊。其實咱們創業一年多的時間,現在在被人攻擊,已經算是慢的了。等公司做大,以後幾乎每天都會有碰瓷、打官司的,我們的法務部要抓緊成立起來了。”
對于很多大企業來說,打官司基本上就是他們的日常了,一個強有力的法務部不僅能夠保護公司不受一些打假人、碰瓷者的侵害,有些時候甚至能爲公司創造足夠多的收益。
比如美國某着名影視工作的法務,還有手機芯片制造商的法務,當他們的專利、版權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可以反過來靠着打官司告别人侵權來賺錢了。
點我網現在還沒有到那種地步,但弄一個法務部出來,也的确是當務之急。
幸好社科院有法學專業,許安陽心想可以就地取材,從自己的同學、學長還有老師裏面找人充當法律顧問。
并且,學校有點我網的股份,在這個區塊裏,華工就是當地地界的地頭蛇,當初之所以讓學校入股,就是爲了和華工有利益捆綁,這樣學校就能起到一個保護傘的作用。
現在看來,這個保護傘是能發揮作用的,那個秦科長和校領導關系就很不錯,學校這塊的稅務都是由她負責的,所以剛剛她才話裏話外提醒許安陽解決問題。
這些關節,許安陽和吳漢超、陳康等人都說了一遍,以安定人心,大家夥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陳康又道:“雖然我們總體上是安全的,但到底是什麽人舉報的呢?這個,能查出來嗎?”
許安陽搖頭,“查肯定是不好查的,那邊肯定會保護舉報人,但可以猜一猜…對了,徐林義最近工作情況怎麽樣?”
許安陽現在很懷疑,這次舉報,還是和點我網的起家業務,外賣有關系。
吳漢超道:“徐林義現在手下已經一大幫子人了,分散在南京各個地方做地推。新街口、仙林、鼓樓、栖霞…給你看這張圖。”
說着,吳漢超拿出一張南京地圖,上面畫了好多紅點,這些紅點就是目前徐林義在地推點我網的地方。
除了之前他們大力經營的學校外,現在還包括一些南京辦公中心區域,比如新街口、鼓樓等等,那裏都是白領聚集的地方,外賣需求量非常大。
學生、白領,這兩塊市場,點我網都想要搶占。
學生市場還好,是點我網率先開始開發的。
但白領外賣市場,南京地區的外賣企業可不少…
“中午吃過飯以後,讓徐林義回來,我和他談談。”
“好。”
中午,許安陽待在辦公室,沒有讓施雯給自己買飯,而是自己上點我網點了一份外賣。
和當初剛剛創業是相比,點我網在使用上又有了不小的進步,外賣店更多了,功能更加齊全了。
網站一打開,就有“點外賣”,“成爲騎手”,“成爲商家”三個選項。
對于消費者,想跑腿的人和想做外賣的商家來說,點我網都非常的方便快捷,一套流程很方便。
在曾經那個時空,那些外賣網站走到這一步,摸索了差不多五六年的時間,而許安陽走到這一步隻用了一年多。
誰讓他是重生的呢。
在點我網的這種方便、快捷模式的沖擊下,很多外賣公司都開始效仿,但效果不是特别好。
說白了,許安陽有一點做的很明确也很對,那就是他的定位:點我網是一家技術型的互聯網公司,而不是外賣公司。
點了餐,十五分鍾後,餐廳小哥将蓋澆飯送到了公司,許安陽吃飽,中午又睡了一覺。
一般人如果遇到上午這種糟心事,可能中午就要吃不下飯,睡不着覺,腦子裏一直想這件事怎麽解決了。
許安陽卻不,心寬的很,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中午一覺醒來後,徐林義已經從“前線”回來了。
要說忙,整個公司,有兩個人是最忙的,一個是點我的徐林義,一個就是研發中心的黃玉。
兩個人,一個内一個外,黃玉在公司内苦心研發,徐林義在外四處征伐。
從今年六月份開始,徐林義通過不懈的地推、宣傳、招人、再地推,再進店宣傳,已經把點我網逐漸鋪遍整個南京,并且直接或間接導緻了五到六家外賣公司倒閉。
更重要的是,徐林義在許安陽的授權和幫助下,帶出了一批吃苦耐勞,有很強執行力的年輕銷售。
這些地推銷售,都是從南京的大專、中專院校招來的人,按照許安陽的招人策略,工資給的不要太高,獎金提升要高一些,然後要讓團隊有足夠的榮譽感,同時打造骨幹,剩下的就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在資金方面,北京金融入的資,還有團購、廣告方面的收益,有相當一部分用來養徐林義的這個銷售兵團。
足以說明許安陽對這個起家業務的重視。
因爲許安陽知道,一來外賣有很大的市場潛能,而來點外賣所帶來的用戶粘性會相當可怕,有很多一部分的用戶會轉移到論壇、商戶評價,甚至視頻網站上去。
這樣,點我網這個超級綜合帝國的雛形就慢慢誕生了,而徐林義正是帝國軍的主力。
徐林義一見到許安陽,立刻迎上前,筆挺的腰杆都稍稍彎了一些。
他比當初讀國防生的時候看起來更黑了,每天在外面跑來跑去,風吹日曬的,顯得老成了很多。
“許總,有段時間沒見了啊,想你了啊。”徐林義說話還是那麽淳樸中透着拍馬屁的精明。
“嘿嘿,你想我,我也想你啊,所以今天不是特地讓你回來見見麽。”
徐林義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的白牙,因爲皮膚黑所以牙齒看起來更加的白了。
“最近地推做的怎麽樣?明年就準備把你派到杭州去了,你有沒有做好準備啊?”
明年,點我網将迎來又一輪的融資,而許安陽也準備把點我的外賣生意擴張到杭州去。
本來他想選擇上海,但綜合考量了一下,覺得還是杭州更加适合作爲點我外面擴張的第一個橋頭堡。
徐林義奮力點頭,道:“有信心!南京的市場已經被我拿下快一半了!隻要有許總後面的糧草彈藥支持,再給我半年,我拿下南京!然後再取杭州的一半!”
許安陽笑了笑,徐林義身上的那股子當兵人的派頭始終沒有消磨,不過也好,做銷售就是打仗,和後方做技術是不同的,要和人鬥,你死我活的鬥,自然要有軍人的氣質在裏面。
所以當初許安陽才會把做地推、營銷方面的工作交給看似木讷的徐林義,就是看中了他身上這股子狠勁。
未來這股狠勁會越來越有用武之地。
“你放心吧,雖然許老闆我用錢精打細算,挺摳門的,但在關鍵的地方,絕對不會省錢。”
“沒有沒有,許總你是我見過最大方的老闆,我還要謝謝許總你,不然我家現在會更加困難。”
“嗯,家裏現在還好吧?姐姐姐夫都好?”
“好,都挺好的…現在我一回家,他們都老尊重我了。”
對于徐林義這種家庭條件不好的人來說,掙錢就是改變一切最好的方法。
現在想來,他覺得自己那時候的一拳頭,打得可真是對。
“對了,今天上午的事你知道了吧?”兩人聊完别的,開始進入正題。
徐林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道:“我已經聽老吳說了,這件事,我估計是速遞客方面搞的鬼。”
“哦?”許安陽一驚,沒想到徐林義已經有判斷了,而且這個判斷和許安陽的猜測和接近。
“說說看,你爲什麽這麽想?”許安陽問道。
“因爲最近速遞客在新街口、鼓樓還有中山的市場,被我們打得一塌糊塗,那裏的商戶和公司,基本上都開始用點我網點外賣了。”
許安陽最近事情多,倒是沒有聽說這個消息,就讓徐林義詳細說一下。
徐林義道:“其實也很簡單,一方面我們的網站使用上有優勢,所以雖然我們沒有補貼,可是商戶都願意用我們的網站,隻要按照許總寫的那個教學手冊,手把手的教,他們很快就能上手,比打電話方便多了。另一個方面就是,最近這段時間,我們所有的銷售都集中起來,在新街口、鼓樓地區充當外賣跑腿,幫着這些商家送單。你想,一個寫字樓,每次大概有十幾單,我們派一兩個人負責一棟寫字樓,保證他們的用餐速度,這樣半個月下來,他們就完全習慣用我們的網站了,速遞客這種垃圾,誰還會用?”
這徐林義,的确有一股子拼勁,竟然讓地推銷售們充當外賣員去跑腿。
不過這的确是一個很好的推銷方法,在用餐高峰期保證了客戶的用餐體驗,讓他們開始用點我網。
至于能不能持久,那就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了。
“速遞客方面是不是找你們的麻煩了?”許安陽問道。
“許總你太聰明了!他們是找我們的麻煩了,他們公司也通過點我網點餐,但我們的人送到那兒以後,他們不收餐,說餐點有問題,還舉報我們。有一次我們銷售還差點和他們打起來,他們說要把我們舉報捅上電視台!”
許安陽皺起眉,道:“這麽大的事你之前怎麽不和我說?”
徐林義有些不好意思,“這算什麽大事啊,許總你日理萬雞,這些都是小事,我們已經處理掉了。”
随着公司越做越大,下面的人越來越能幹,有了自己的團隊,一個相應的問題就來了——很多下面的信息和情況沒有辦法傳到老闆的耳朵裏。
一個人的精力終究是有限的,不可能事事都管。
你說隻管大事,不管小事,可到底什麽是大事,什麽是小事呢?
有時候就是下面人說了算,他覺得是大事,就是大事,會報告給你,覺得是小事就是小事,瞞着不說。
當然,許安陽知道徐林義并不是想隐瞞,所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給了徐林義足夠的權限去處理這些事情,既然能處理好,不來煩擾他是最好的。
隻是沒想到,這件事沒有徐林義想的那麽簡單,不是一件小事。
“這不是小事,以後但凡遇到這種公司之間發生沖突的事,最好還是做個報備,以防不測。”
“是!許總!”
許安陽摸了摸下巴,如果徐林義說的是真的,那這次舉報的确有可能是速遞客搞的鬼。
而速遞客背後是什麽人?盧歡和他的環宇基金,這個要死的富二代。
之前兩人糾糾纏纏,許安陽沒有實力,卻也把盧歡耍的團團轉,讓他丢了大臉。
不過,盧歡如果來硬的,想要整一整許安陽,許安陽還真的會吃虧。
他娘的,這些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的富二代,腦子裏都有毛病,去泡妞吃喝玩樂不行嗎?
搞什麽投資,搞什麽基金、公司,你是那塊料嗎?
搞不過了,就想着打壓别人,打壓就打壓吧,又沒有打死的勇氣。
鬧着玩一樣。
許安陽之前對盧歡就有過評價,手硬心軟,像一個拿着機關槍的小孩。
你要說他不危險吧,機關槍一掃搞不好就把你打死了。
你要說他危險吧,他槍法根本就不準,而且覺得自己手裏拿的是玩具槍。
但許安陽一細想又覺得不太可能,之前兩人雖然說不上冰釋前嫌,但總體來說是相安無事。
盧歡陰了許安陽兩次,都沒造成什麽後果。
而許安陽差點搞的盧歡身敗名裂,成爲富二代圈子裏的笑話,兩人勉強算是打平手了。
時間過去半年了,沒有任何動作,現在突然來搞一下?
盧歡沒有這個耐性,難道是徐傑?還是……
許安陽突然想到,如果是那個人的話,事情可能就比較麻煩了。
又和徐林義聊了兩句,許安陽讓他去忙自己的事,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思考這個問題。
左思右想,許安陽決定先做好準備,他掏出手機,給朱主任打了個電話,彙報了一下上午查稅的事情,讓學校方面和稅務局打個招呼,順便問問是怎麽回事。
跟着,許安陽讓施雯把所有的賬目、發票,能找的都找出來,再去銀行把公司賬戶的對賬單都打一份,再讓徐林義将銷售團隊的工資、費用流水全部整理出來,他要一筆一筆賬的去清查,盡量彌補好每一個漏洞。
隻要自身問題足夠的小,就算被人陷害,那也不至于陷的太深。
還好,公司經營時間還不長,不然賬務絕對能把許安陽的眼睛看瞎。
剩下來的事,許安陽就是要等了,如果他猜的沒錯,那個出手的人肯定會出現,提出自己的需求,這應該就是秦科長說的要“解決的問題”。
……
王雅曼一直等到下午的課上完,都沒有等到許安陽的電話和短信。
快到晚飯時間了,王雅曼終于有些忍不住,打了個電話過去,聽着電話裏的“嘟嘟”聲,她的心情有些忐忑。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對面傳來許安陽有些沙啞的聲音,“喂,王老師,什麽事啊?”
“許…許安陽,你今天怎麽回事,上午的課上到一半就跑了。”
“哦,公司出了點事,我現在還在公司忙呢。”
“我知道,到底是什麽事啊,你都不和我說一聲。”王雅曼嗔怪道。
許安陽此時依舊在公司裏,開着燈在一筆一筆的查賬、對賬,手機放在旁邊,短信已經一大堆了。
郝佳芸:今天幹嘛了,怎麽都不怎麽回複,是不是公司在忙。
董清禾:後天有比賽的,你要來看!
夏晗晴:元旦有空嗎?我會去酒吧唱歌。
程思思:要不要吃宵夜,今天晚上;沒空就算了;到底有沒有空啊!
顔筝:聽說公司出了點問題,要不要緊啊,我晚上過去一趟。
都是來自那些貼心人的關心,而之所以有這樣的關心,是因爲在她們需要的時候,許安陽也從不吝啬自己的關心和幫助。
但現在,他感覺自己眼睛都看的發花了,所以這些短信他一概不想看。
沒想到第一個打電話過來的是王雅曼,許安陽道:“是稅務局的人,過來查賬,是被人給舉報了。”
王雅曼一聽到稅務局,腦子裏突然想起了趙正明。
因爲趙正明就是在稅務局工作的員工,難道和他有什麽關系。
許安陽又道:“沒事的,小問題,不用太擔心。”
王雅曼道:“你不要哄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稅務問題可大可小,如果有人特意要整你的話,可是…可是很危險的。”
許安陽喝了口水,一下午他都沒怎麽喝水,道:“真的不用擔心王老師,既然出來創業,肯定會有風險的,這些都是小問題。如果這種小問題都抗不過去,還怎麽混啊?好了,我要接着忙了,有空再去找王老師,行不行?”
王雅曼還想說些什麽,但又覺得沒什麽可說的,隻能說了一聲好,挂掉了電話。
此時,王雅曼的心裏非常焦灼,不停的爲許安陽擔心。
巨蟹座的母性在王雅曼這裏得到了巨大的激發,她腦子裏甚至開始想象,許安陽因爲稅務問題锒铛入獄的景象,這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的。
想到這裏,她覺得自己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不行,我要幫幫他,我要幫他…”
于是,王雅曼撥通了上午打來的那個手機号碼,前男友趙正明的電話。
“喂,雅曼?什麽事啊?”趙正明的聲音帶着一絲愉悅,顯然對王雅曼的回電感到很驚喜。
“你…晚上有空嗎?”王雅曼現在聽到他的聲音感覺相當的不适,而這确實當年她每天最想聽到的聲音。
人啊,總有一天會變得自己都完全不認識,并且回想過去,會覺得“當初我怎麽會這樣呢?”
“有空啊,當然有空,今天本來就是想約你吃飯的!”
“好,那晚上,我們在…你挑個地方吧。”
“行行行,我來安排地方,待會兒發短信給你啊。”
王雅曼竭力抑制住胸口的煩悶,和趙正明說好晚上一起吃飯。
挂掉電話之後,呆在教師休息室的王雅曼,突然感覺空氣很悶,她忙打開窗戶透了透氣,才稍微感覺好了一點。
而另一邊,許安陽在忙了一下午,把所有賬目都過了一遍,确保每個條目、發票都有解釋後,松了口氣,這才開始回複那一條條的短信。
而在所有的短信當中,有一條讓許安陽心頭一跳。
“許總,晚上有空一起吃個飯嗎?想和你談談合作的事情。”
短信是徐傑發來的,許安陽心頭一動,看樣子要解決的那個問題,終究還是來的。
可真是沉不住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