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很快,南京的秋天是非常短暫的,幾場雨一下,氣溫一降,學校裏的柏油路上就鋪滿了黃色的落葉,冬天就要到了。
又一個周五,許安陽上午上完課,中午準備開車去新街口的研發中心,下午是王雅曼的課,許安陽決定曠課。
這段時間研發中心越來越忙碌,資金注入後,多個項目和技術一同開發,許安陽有大量人事、财務方面的工作要去處理。
吳漢超被調動去了點我網,主持網站外賣、團購方面的工作。
按照許安陽的計劃,明年,點我網将把他們的外賣業務擴展到江浙滬地區。
發條開始上的越來越緊了。
就在他剛離開教室,匆匆忙忙趕去停車場的時候,被一個人給叫住了,擡頭一看是程學坤。
“诶,程學長,有段時間沒見了,最近還好吧?”
程學坤現在是大四,大四的學生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上半學期基本都在忙着實習、聯系單位、找工作,下半學期要是工作搞定了,就要埋頭寫畢業論文,爲離開學校做準備。
當然,還有考研的,基本就是每天宿舍、圖書館、食堂三點一線了。
程學坤并不準備考研,他最近在忙着找工作,隻是社會學專業出身的他,實話實話就業面挺窄。
許安陽注意到他臉色不是太好,原本就黑黢黢的面孔看起來更黑。
他之前還有點嬰兒肥、娃娃臉,肉眼可見的瘦了下去,臉頰都有些凹陷了。
心想,找工作壓力這麽大的嗎?
程學坤抓了抓腦袋,道:“還…還馬馬虎虎吧,那個…許安陽,你有時間嗎?我有點事想找你聊聊。”
許安陽想了想,中午本來也要吃飯,不算很急,看程學坤這個樣子,估計遇到了什麽麻煩。
之前大一的時候,程學坤對許安陽還是挺照顧的,後來許安陽忙起來,程學坤臨近畢業,兩人的聯系才少了。
“那我們一起在食堂吃個飯吧,有什麽事慢慢說。”
于是,兩人一起去了食堂,許安陽胃口很好,開小竈弄了個三菜一湯,吃得很香。
而程學坤看起來毫無胃口,稍微扒拉了幾口,就放下筷子,道:“許安陽,管佳誼和我提分手了。”
許安陽一愣,心說最近怎麽回事,我真的變成知心姐姐了?怎麽有點感情問題都來找我呢?
不過轉念一想,當初就是他撮合的程學坤和管佳誼,人家現在出現點問題,找自己說兩句也是正常的。
許安陽道:“畢業季嘛,難免的,學長不要多往心裏去啊。”
許安陽安慰的話,一下讓程學坤心裏的苦水決了堤,滔滔不絕說起大四後兩人感情的變化。
“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我大三,她大四,她那時候要考研,我每天早上給她買早飯,中午請她吃午飯,晚上去圖書館接她,給她帶宵夜,整整一個多學期啊。我把自己的時間、精力、金錢都犧牲掉了,後來她終于考上了。本來我也準備考研究生的,但我想男人要早點出來賺錢嘛,我家條件又不是很好,暑假我帶她去我家看了看,感覺她不是很滿意……可是我在盡力了啊!我這個學期一直在努力找工作,參加各種各樣的招聘會、宣講會,我本來壓力就已經很大了,可是…可是她還是給我捅了刀子…”
程學坤越說越激動,許安陽看着他的樣子,心中重重歎了口氣,這樣的故事在每一年,每一所大學,都在不斷的發生。
因爲人性就是如此,愛情在很多現實的因素面前就是這般脆弱。
很多時候擊倒人的并不是現實,現實一直都是這樣,從未變過,擊倒人的是幻想中的愛情被擊碎的那個過程,擊倒人的是理想幻滅的巨大落差。
所以,人還是敗給了自己,敗給了自己的天真和不成熟。
“程學長,我還年輕,這些男男女女的事,我也不太懂。不過想,你要覺得還有感情,不妨努力争取一下,兩個人在一起不容易的。”
許安陽這個時候不想做什麽情感大師,他就假裝自己是個小白,給予他一些安慰。
像感情的事,隻有靠自己去想通,想明白才行,别人是幫不了忙的。
程學坤道:“我在嘗試啊,但是…但是聽說,管佳誼最近和吳漢超走的很近……吳漢超不是你們公司的麽,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情況?要是,要是他們真的在一起,我…我大不了退出好了。”
程學坤的語氣中充滿着卑微感,讓許安陽聽得都覺得有些心疼。
不過,吳漢超和管佳誼什麽時候搞在一起了?
難道……
許安陽想起那天晚上在車上,關淩那個頗有深意的笑容。
其實許安陽是不太想管他們的事,他自己現在也是一把爛攤子負重前行呢。
因爲工作學業太忙,已經有半個月沒有見郝佳芸了,而程思思、王雅曼那邊,又時不時來騷擾,還不能不去。
還好,宋唯冰最近一直在長沙、北京、上海等地方跑,不然再加個她真要受不了了。
至于關淩,許安陽和她之間倒是走的最近,畢竟工作在一起啊,近水樓台先得月,兩人在公司的管理配合上越發默契。
許安陽已經決定,把商家點評這一塊,以後放手交給關淩去管理。
韓林負責論壇,吳漢超負責外賣、團購,許安陽和黃玉主導研發中心。
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工作中心,并且也都開始組建自己的團隊,而許安陽要總覽全局,他哪有精力再抽出時間做紅娘、做知心姐姐。
“這樣吧,今天中午我要去一趟公司,我到時候當面問問吳漢超這件事……嗯,感情的事情不能強求的,程學長,還是專注工作吧。對一個男人來說,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許安陽說的是肺腑之言,就是不知道程學坤聽進去沒有。
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許是沒聽進去,恐怕要自己好好經曆一番煎熬,才能明白這個道理吧。
好話不多說,許安陽也不再勸,吃過飯後,他和程學坤道别,去停車場。
結果在停車場又碰到一個人,竟然是陳洋。
兩人在軍訓時期有過不少的沖突,當然是以許安陽完勝告終,之後陳洋再也不敢招惹許安陽。
不僅不敢招惹,見到許安陽還恭恭敬敬的問聲好,不知道還以爲許安陽是學長呢。
等到大一下學期,許安陽的事業越做越大,兩人之間的交集就越來越少。
再到大二,許安陽已經和在校學生不是一個層級的了,而陳洋業已大四,把精力放到了個人前途上,不再參加學校的活動。
“喲,陳學長,買車了啊?”
原來,陳洋和許安陽一樣,在考了駕照後也買了輛車,一輛大衆的SUV途觀。
他當然不是自己花錢買的,而是用父母給的錢,犒賞自己的禮物——他已經成功保研,而且去了新聞專業很強的南大。
所以,陳洋雖然性格不讨喜,人際關系不怎麽樣,曾經還沒許安陽各種作弄,卻并不影響他世俗意義上的“人生赢家”,起碼到目前爲止是的
在陳洋那輛途觀的副駕駛上,還坐着一個女生,許安陽也認得,是今年大一的一個學妹。
陳洋一如既往,用他學長的優勢,泡到了小學妹。
“哎呀,是許安陽啊,好久不見好久不見~最近還忙啊?”
陳洋看到許安陽是非常的客氣,上來打招呼。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許安陽和他也沒什麽仇怨,寒暄幾句,見他帶着女朋友離開了停車場。
看到陳洋,再想想程學坤,做個老實人真的沒什麽好的。
想到這些,許安陽有些悶悶不樂,開車到了研發中心後,他坐在辦公室裏發了會兒呆。
正好關淩下午過來彙報工作情況,許安陽坐在那兒聽她把工作情況講完。
“這幾個立項的情況大緻就是這樣,還有商戶評價那邊,聖誕節我們準備搞個活動,資金方面需要你過目批準,這兩天會盡快把預算做出來……嗯,許總,你怎麽有點心不在焉的?老許?”
許安陽聽到後來有些走神,他回過神來,“這些事我都知道了,預算我來做吧,公司暫時沒有人做的好。對了,我有個事想問你,吳漢超和管佳誼怎麽回事?”
關淩神色微變,道:“沒怎麽啊~他們倆本來就認識。”
“什麽叫本來就認識?你意思是,他們倆現在搞在一起了?”
“什麽叫搞在一起,注意用詞啊許總,他們倆是互相欣賞。”
“互相欣賞?吳漢超和李修竹還沒分手呢,這管佳誼怎麽又…怎麽這麽亂啊?”
關淩撅了噘嘴,輕聲道:“再亂能有您亂麽…”
“你說什麽呢?”
“沒什麽!他們倆的事,你去問他們好了,我哪兒知道啊。”
“上個月我們從珍珠泉回來的路上,是你問吳漢超和李修竹什麽情況的吧?是不是你背後搗鬼啊?”
許安陽這麽一說,關淩有些生氣了,道:“什麽叫背後搗鬼啊?感情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再說了,當初是誰讓我帶着管佳誼去吃飯的?那時候管佳誼之所以肯去,就是因爲有吳漢超在,她早就喜歡吳漢超了。隻不過吳漢超有李修竹,她才退而求其次。現在他倆要分手,李修竹要去北京,管佳誼主動接近不行嗎?又沒結婚……”
關淩這麽一說其實挺有道理,當初管佳誼去三峽飯店那個飯局認識程學坤,其實就是沖着吳漢超去的。
可是,許安陽心頭總是老大不痛快,他自己也說不清怎麽回事。
倒是關淩,似乎看出了許安陽的心事,道:“哼,我還能不知道你的想法?你就是怕吳漢超在感情上有波折,影響點我網的擴張大計!你恨不得公司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冷酷無情,情緒管理能做到完美無缺,感情歸感情,工作歸工作。是不是,許大老闆!”
關淩的話很不客氣,許安陽卻沒有生氣,坐在寬大的辦公椅上反而笑了。
這一笑弄得關淩更加不痛快,卻又不好說什麽,重重哼了一聲,離開了辦公室。
真是有句話說的好,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