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新學期開學的這一天,南區宿舍門口再度擺滿了帳篷。
和去年一樣的場景,學生家長們帶着剛從高中畢業的孩子們,在報名處進行咨詢。
大三、大四的學長學姐們,穿着志願者的馬甲迎來送往,迎來新的大一新生,一個學年後準備送走自己。
除了四号門外,在北面的三号門,二号門,西面的七号門,也都設置的志願者服務點,來引導抵達學校的新生,去往正确的報名點。
董清禾就是三号門的志願者之一,她戴着鴨舌帽,穿着紅色的馬甲,坐在帳篷的椅子上,托着下巴有些無聊的等候前來咨詢的新生。
她其實是不想到這裏來做志願者的,但不太會拒絕人的性格,還是讓她被人給拉了過來,坐在這裏做這項無聊的工作。
中午,正是一天中最炎熱的時候,上午一波新生抵校的高峰已經過去,董清禾隻覺得昏昏欲睡。
本來今天上午說好要去練球的,一個暑假的時間,她在老家呆着幾乎沒怎麽練習壘球,手實在是有些癢癢。
“诶,清禾,你那兒有水嗎?給倒一杯水吧!”
說話的人是黃敏敏,就是她拉着董清禾到三号門來做志願者的。
她現在是華工大學生團支部志願者工作處的一名幹事,新學期開始後,一批升大四或者畢業的學長學姐離開,原本做雜活的大一生自然就升格成爲幹事了。
雖然升職了,但新的大一學弟學妹們還沒到,手下自然就沒有幹活的了。
所以,就要請身邊的同學、舍友來幫忙,穿上紅馬甲、黃馬甲,做志願者工作。
自從被許安陽開導後,董清禾拒絕人的能力已經強很多了,可黃明敏是她的舍友,每天都生活在一起,這要她拒絕還真的挺難的。
最後董清禾隻好不情不願的被拉過來,當一個無情的指路工具人了。
和他們一起的還有一個大三的學長,将鄭經緯,是外語學院的,長得白白淨淨,留着一頭漂亮的卷發。
他現在是大學生團支部的副書記,當然,團支部除了學校老師擔任的書記外,下面有七八個分管各種工作的副書記。
董清禾從飲水機倒了杯水,遞給了黃明敏,黃明敏又把水給了鄭經緯。
鄭經緯點點頭接過水,也沒有說一聲謝謝,似乎覺得兩個女生給自己倒水是天經地義的事。
可能下意識覺得自己是個領導吧,下屬給領導倒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
喝完水的鄭經緯把一次性杯子扔進垃圾桶裏,朝董清禾道:“學妹,聽說你是壘球社的?”
董清禾嗯了一聲,道:“是啊。”
“哦,女孩子參加體育運動,還是不錯的。不過我個人覺得,女生還是應該文靜一點比較好,有沒有興趣到團支部來?老一批的學長學姐走了,新的學弟學妹還沒有招進來,支部裏有很多機會啊,很鍛煉人的哦。”鄭經緯倒是一副老官腔了。
董清禾尴尬的笑了笑,道:“我挺喜歡打壘球的,謝謝你的推薦。”
鄭經緯歎了口氣,道:“哎,打壘球以後也不能當做工作啊,這個運動這麽小衆。以後從學校畢業了,到了單位、職場,你再團支部的工作經驗是非常寶貴的!你說是不是,黃幹事?”
黃明敏複合道:“嗯,鄭書記說的有道理呢,在團支部确實挺鍛煉人的,對人的成長很有幫助。”
董清禾沒有反駁,沒有再說什麽,她擡頭看了看天,熾烈的陽光照下來,濃密的樹蔭遮擋掉了大部分,但灼熱還是透過枝葉的縫隙落下來。
天氣本來就煩悶,和這兩個人在一起,董清禾更覺得燥的慌。
她心裏突然開始想念許安陽,已經兩個月的時間沒有見到他,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呢?
聽葉芷妤說,許安陽這兩個月都留在南京搞公司的事情。
葉芷妤好像在他的公司實習呢。
想到這裏,董清禾心裏覺得有些酸酸的。
爲什麽葉芷妤會在許安陽的公司實習呢?
他們倆之間有什麽特殊的關系嗎?
當初兩個人明明有了默契,都決定不去喜歡他的。
還是說,這個默契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自己被騙了?葉芷妤已經乘機搶先一步?
雜亂的念頭像從樹上掉落下來的毛絮,密密麻麻,怎麽止都止不住。
“你好,請問社會科學學院辦公室應該怎麽走?”
問話打斷了董清禾的思緒,她擡頭一看,是一個戴着眼鏡,長相有些土氣的女孩。
看她的樣子,肯定是今年剛到學校來報道的新生。
“哦,你從這裏一直往前走,走到一條河邊,然後往左拐,再一直走,經過兩個十字路口,就會會看到社科院的路牌。哎,你是社科院的新生?”
“是啊,我是法律專業的。”
“真的啊,我也是法律專業的,不過我今年大二了。”
一聽董清禾原來是法學專業的學姐,這個戴眼鏡的女生一下子興奮起來。
“原來是學姐啊,真是太巧了!你好學姐,你是哪裏人?”
“我?我…我是重慶來的。”
“我是綿陽的!”
原來也是個川妹子,雖然重慶四川已經不是同一個屬地,但巴蜀不分家,說話的口音也都差不多,自然也就親切了幾分。
這個女孩叫施雯,09法學專業的新生。
“你如果報名的話,不要先去院辦,先去南區宿舍的報名點吧,去那裏上交你的材料,然後去新生辦公室報名,最後再去院辦。來,你看看這個報名的流程圖。”
董清禾把打印好的報名流程還有學校地圖給了施雯一張,施雯臉興奮的通紅,一看就是剛進大學,還沒咋見過世面的樣子。
“謝謝,謝謝學姐,實在太感謝你了!”
“不用不用,這個…你的東西有點多啊,學校可不小,沒有人陪你一起來嗎?”
董清禾注意到,施雯大包小包拎了不少東西,對女生來說這東西實在是有點多。
她應該是剛下出租車,弄到這裏已經很吃力了,她應該讓出租車直接把她送到四号門的。
“是嗎?學校很大是嗎?”
這個施雯聽說學校大,又是一臉興奮,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走的累不累,拎不拎得動東西。
董清禾心想,真是一個拎不清的家夥呢。
這時鄭經緯過來,道:“诶,我有自行車,幫你把東西推過去吧,怎麽樣?”
施雯忙道:“謝謝!謝謝學長,太謝謝你了!”
等鄭經緯把自行車推過來,把東西往上搬的時候才發現,這個施雯帶着的東西真不是一點半點的多。
一個書包,一個大背包,兩個布包,還有一個蛇皮袋,裏面不知道裝了什麽東西,特别的重。
董清禾道:“你這大袋子裏,裝的什麽東西啊?”
施雯有些不好意思,悄悄道:“裏面裝的是麻将!”
董清禾差點要吐血了,這丫頭竟然把麻将帶進學校來了?
四川的麻将塊頭本來就大,這一副麻将是很重的。
“這麽多東西,你自己一個人是怎麽帶過來的?”
“我…嗯…一路上總有人會幫忙嘛。”
董清禾一聽,這小丫頭還真有兩把刷子,到處都會找人幫忙,和自己還真是不一樣呢。
結果,東西都放上了自行車,卻無法保持平衡,騎是沒法騎了,隻能推着走。
而且施雯把所有東西全都放上了車,自己一樣都不背,光顧着左顧右盼,叽叽喳喳像個小鳥一樣問個不停。
走了沒一會兒,鄭經緯就有些後悔了。
爲了這麽一個學生,自己就推着自行車帶她跑這麽遠的路,東西又多又重,值得嗎?
可是都答應人家了,也走了一段路,總不能就這麽抛下不管吧?
董清禾在車子後面扶着那大背包和大麻袋,一邊還要回答施雯各種各樣的問題。
“學校食堂的飯菜好不好吃啊?”
“法學的課程難嗎?是不是要模拟法庭辯論啊?”
“學姐,你有沒有上學期的課堂筆記啊,有機會借我看看呗,聽說大學老師都會劃重點。”
董清禾疲于應付,她覺得真的應該讓黃明敏來對付她,兩個人說不定能棋逢對手呢。
走了一小半,董清禾想和施雯說,“你自己來扶着吧。”
這時,身後響起了車喇叭的聲音,“哔哔!”
“喂,要不要我幫忙啊?”
董清禾回頭一看,車窗裏探出一個腦袋來,問要不要幫忙。
這人竟是許安陽,他在學校裏開車。
他什麽時候買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