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的十佳歌手晚會,因爲号稱南京幾個高校聯合舉辦,所以在學生中還是頗有影響力。
氣象學院的大劇場是爆滿,現場還有南京電視台的記者來訪,這記者許安陽認識,就是那個姓孫的學長。
“孫記者你好啊!”許安陽上前和這位大哥打招呼。
說實話,許安陽已經忘記這個記者的名字了,幸好他還記得這人姓孫。
“你好你好,是許老闆?哎呀,你要參加今晚的歌唱比賽?”
孫記者看到許安陽,眼珠子也是轉了一下,不過還是想起來這人姓許,去年聖誕節的時候,帶着記者到華工采訪過他公司搞的聖誕活動。
許安陽瞥了一眼這記者的工作證,看到了他的名字:孫翔宇,把他牢牢記住了。
“這倒不是,我是這次比賽的贊助商,提供一些技術支持和資金支持。然後還是這次比賽的評委。”
孫翔宇點點頭,道:“許同學年紀輕輕,很厲害啊,了不起。”
孫翔宇誇贊的話很簡單,卻很誠懇,像許安陽這麽大年紀的時候,孫翔宇和大部分普通男生一樣,腦子裏隻有打遊戲和睡女人兩件事而已。
其實許安陽隻是把打遊戲,變成了創業而已。
兩人在後台聊着天,說着說着自然談到了程思思。
“程思思男朋友好像來找她複合了吧,最近一直在纏着她,弄得她很煩心。”
孫翔宇和程思思是比較純粹的朋友關系,他們都是南京人,有本地人的交際圈子,所以很多事情傳的很快很靈通。
而許安陽和程思思的交情主要集中在宵夜上,活動範圍一般都在電視台,又以在電視台的沙發爲主。
聽到孫翔宇的話,許安陽心想,最近他和程思思的宵夜好像變少了。
許安陽以爲是電視台使用率變高的原因,沒想到還有另一層因素在。
“怪不得……”
這件事程思思也沒告訴許安陽,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不曉得怎麽開口。
對于程思思,許安陽的感情一直是比較複雜的。
一開始隻是饞身子,順便觊觎一下她的資源。
到後來發現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樣的風**子,對她的看法就大有改觀了。
再後來,程思思在工作當中對許安陽的确有很多幫助,許安陽對她就多了一分感激。
不要小看這份感激,對一個風流成性的男人來說,“感激”是他們紛亂的情感中非常純粹且有分量的一種。
對于所謂的“愛情”,他們多半是不太看得上的,什麽愛不愛的,不過就是荷爾蒙的刺激而已。
但“恩情”就不同,由此帶來的感激是實實在在的,程思思對許安陽的幫助就非常實在,所以許安陽牢牢記在心裏。
對于任何一個女人許安陽都是這樣,或許我不會愛你,但你對我的好我一定記住,并且會還。
“她男朋友到底是什麽來頭啊?”
“沒什麽來頭,南藝的學生,學畫畫的,和程思思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比較深呗。不過聽說他有點問題。”
“我也聽說過一點,聽說他…他不行?”許安陽放低聲音。
男人之間也是喜歡八卦的,尤其是說到别人的私密事,一樣會興奮起來。
孫翔宇點頭,道:“是的啊,不太行呢,懷疑他性取向有問題。但後來找人調查過,沒問題,就是喜歡女人,但就是不行,先天的,沒辦法……”
“先天的啊…那就是命了。”
這世界很多東西都是天生的,就是看命,高矮胖瘦長短粗細,後天能改進,但有限。
這時,許安陽在後台正好看到王韬正在化妝,他和李花一起是今晚晚會的主持人。
他們這類人,就好像生活在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大家各自在各自的世界生活,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一旦有了交集和糾纏,麻煩可就來了。
又和孫翔宇聊了兩句,許安陽請孫翔宇以後多到工作坐坐,請他吃飯、出來玩,以後有什麽新聞報道需要素材,可以過來取材。
孫翔宇連聲說好,記者是個交遊廣闊的職業,像他這樣的年輕記者需要多認識一些人,才能做好新聞工作。
他現在還年輕,搞不了什麽大新聞,不然也不會跑到氣象學院來報道一個什麽大學生十佳歌手的比賽。
對于這樣的年輕記者,許安陽也是很想結交,對于一個新時代的企業家來說,利用好輿論是非常重要的。
還是那句話,最優秀的商人都是賣文化和價值觀的,沒有輿論的引導和支持,怎麽販賣文化呢?
和孫翔宇聊完,許安陽去了評委席,在觀衆席的第一排。
沒想到在評委席,許安陽竟然又遇上熟人了,竟然是宋唯冰!
“哎,冰姐!你怎麽也在啊!”
自從上次在紅泥飯店吃了一頓,宋唯冰離開去了北京後,兩人就沒有再見過面。
平日裏雖偶有聯系,但兩人畢竟都忙的要命,不可能天天聊個沒完。
看到宋唯冰,許安陽很是驚喜,最近他的煩惱很多,有些心緒不甯。
公司對外開始擴張,而内部許安陽有把研發部搬遷到網絡中心的想法,因爲他想要開始社招,儲備一些IT人才,這些事都是很麻煩的,許安陽當然心煩。
這些煩心事,和小丫頭片子說是沒有用的,她們或許會心疼你,但她們無法理解你。
還在學校的女生,還沒有經曆社會的毒打,不知道在社會上做事要付出什麽樣的心力。
世界在她們眼中還是比較單純的,工作看起來和上學也沒太大差别,努力去做去學就有結果,考試隻要好好考就能有滿意的分數。
就算是跟着許安陽做了一段時間,已經逐漸擺脫學生氣的顔筝和關淩,同樣無法給予許安陽心靈上的支持。
她們還要靠許安陽指點呢。
至于王雅曼,她一輩子都在象牙塔中,也給不到什麽幫助。
隻有宋唯冰這樣的女強人,能給許安陽真正的理解和安慰。
宋唯冰看到許安陽,臉上一樣露出了笑容,道:“我和你一樣,來做評委的啊,我研究生學的可是民樂呢。”
“是啊,冰姐可比我專業多了,晚會結束以後,一起喝杯茶?”
許安陽這次少見的主動,對宋唯冰這樣的大忙人一定要主動一點。
宋唯冰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最後笑了笑道:“我昨天才到南京呢,有個老朋友請我過來做評委,我本來是不想來的,不過看到評委名單上有你,就想過來看看了。”
宋唯冰這麽說,許安陽有點受寵若驚,道:“那…這杯茶我更要請冰姐了,沒有冰姐的幫忙和照顧,我也做不了評委啊。”
“你還是有才華的,那首歌真的不錯,你不考慮考慮出道走演藝圈路線嗎?我覺得你做個偶像也不再話下吧。”
“我還是不适合做偶像,我這個人比較害羞,在舞台上會緊張的。”
許安陽又胡說八道了,他這個人的字典裏從來都沒有“害羞”這個詞啊,緊張更是不存在的。
這種過于原始低級的情緒怎麽能容許它存在呢?
宋唯冰當然不相信許安陽的話,她道:“不過你做藝人确實太可惜了,你是做老闆的料子。”
許安陽笑道:“冰姐目光如炬,不過還需要冰姐多提攜呢,老闆也有很多種,在學校門口推個車賣炒飯,那也是老闆啊。”
對于許安陽的刻意讨好,宋唯冰倒是沒有太反感,人就是這樣的,本質上都是雙标的。
面對有好感的人,明知道對方在迎合自己,心裏反而很高興,覺得對方在乎。
如果是沒什麽好感的人,那迎合和讨好就變成了油膩,反而讓人更讨厭。
如果不讨好呢?那更好辦了,你對我這麽冷淡,我對你自然更加冷淡咯。
所以說,爲什麽做人做事都要聯絡感情呢,就是因爲人類實在是太雙标了。
宋唯冰從一開始對許安陽這個“小朋友”就有着莫名的好感,他身上的那點油滑,在宋唯冰眼裏反倒成爲了率真。
畢竟,宋唯冰身邊油膩的中年男人實在是太多了。
對比之下,許安陽倒是顯得清新脫俗起來。
兩人聊得正歡呢,有個人在許安陽後面拍了拍他的腦袋。
許安陽回頭一個,是個戴着鴨舌帽下巴留着點胡子的男子,朝着許安陽示意,“不好意思,這是我的位子。”
看樣子也是今晚的評委,許安陽看他臉覺得有些眼熟,曾經見過?不記得了。
不過許安陽生平最讨厭的就是别人在後面摸他的後腦勺。
開學的時候,陳洋就因爲這件事得罪了許安陽,沒少被許安陽作弄。
“你也知道不好意思,摸别人的腦袋很不禮貌你知道麽?”
許安陽是懶得陰陽怪氣,覺得被冒犯了就直接說出來。
戴鴨舌帽的男子沒料到許安陽會這麽說,愣了一下,撇了撇嘴,冷笑道:“吊你頭上鑲了金哦,摸不得啊?”
顯然這人以爲許安陽是個學生,占了他的座位,并不知道,其實許安陽也是評委。
而且他一嘴的南京話,南京話這個腔調,你就是正常說話,别人都覺得你在找茬,更别說他的确是在找茬了。
既然對方這麽說,許安陽當然不會客氣,也用南京話回道:“我是覺得你手上沾了吊屎诶,不想你碰,阿有問題啊?”
“吊日尼瑪你說什麽東西啊?你再講呢?”
許安陽的話顯然刺激道了這個男的,他有些惱羞成怒。
宋唯冰這時候出來打圓場,道:“诶诶诶,大家都是評委,怎麽和小孩子一樣吵嘴?像什麽樣子?”
男子顯然沒意識到,原來許安陽也是評委,看上去太像學生了。
“切,什麽吊人都能做評委,這個吊比賽也就這個吊樣子了。”
男子嘴裏嘀咕着,這人平日裏顯然是比較嚣張的,從他穿衣打扮的風格就能看出來。
許安陽看了眼評委席上的名片牌,這人叫周明軒,許安陽感覺這個名字好像有點印象,但就是想不起來是什麽人。
反正肯定不是他朋友,他沒有這種吊朋友。
看在宋唯冰的面子上,許安陽沒有再和他計較,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到了晚上七點,晚會正式開始了。
基本上南京比較出名的學校,都派了人來參賽,也都是本校層層選拔出來的高人氣歌手,水平還是相當不錯的。
在評委介紹環節,許安陽作爲最年輕的一個,受到了很多人的關注。
現場竟然還有少部分女生尖叫了一下,說明許安陽還是頗具人氣的,她們真是瞎了眼啊。
而介紹到這個周明軒時,主持人說他是南藝的流行樂老師,在南京有一個舞蹈、音樂工作室。
原來是南藝的老師,怪不得有那麽點架子,一股子臭脾氣。
所有的評委中,宋唯冰是牌面最大的,她制片人的名頭讓這場比賽有了點“選秀”的意味。
而比賽的過程中,宋唯冰也更看重綜合能力,不光光是唱歌,她的确有點在挑藝人的意思。
至于許安陽,他是本次大賽的贊助人之一,至于音樂什麽的他根本就是個門外漢。
打分主要看這個演唱者長得好看不好看。
美女分就給高點,長得一般就分低一些,男的分最低。
反正要去掉一個最高分,去掉一個最低分,他沒有什麽價值的最低分去掉就可以了。
至于點評,許安陽都不怎麽說話,他不懂說了可不是丢人麽。
劉子欣是在中間登場的,她唱了那首她最拿手的《阿根廷别爲我哭泣》,獲得了滿堂喝彩。
對于普通大學生來說,一個美女上台,唱一首優美的英文歌,濾鏡本來就拉滿了。
再說,劉子欣唱的的确不錯,所以掌聲熱烈是很正常的。
不過在評委點評環節,流行樂的老師周明軒對劉子欣的評價卻不算高,他道:“你這個演唱技巧還可以,但感情顯得有些太假了,唱歌是要投入情感的,但這首歌的情感你是沒有的。首先你是個中國人,不是阿根廷人,其次你的經曆也達不到這首歌那種家國情懷的地步,所以就顯得比較假,比較空……”
評委的評價,雖然不影響其他評委給分,但一定程度會影響到人氣。
許安陽一聽就不樂意了,一直沒有點評的他這時候站出來說話,道:“我不太同意周老師的評價,唱歌的确需要投入感情,但這個感情不一定要親身經曆過才一定有吧。有個詞叫做共情,人類的情感其實是共通的,貝隆夫人的經曆,放眼全世界也沒幾個人有過,唱這首歌的麥當娜也沒有,人家怎麽就唱的那麽好呢?再說,演唱演唱,唱的前面是演,感情也是可以演繹的嘛。難道唱綠帽子歌,歌手要親身經曆一下才能唱得好麽?”
許安陽最後一句話把現場的學生觀衆都逗樂了,周明軒還想說點什麽,主持人已經把話筒收了回去。
畢竟還是不想讓評委之間發生沖突。
其實這種有評委的比賽,不管是舞蹈、唱歌還是别的什麽,評委之間都會有觀念沖突。
如果選手和評委還有利害關系的話,那暗箱操作或者打壓更是非常常見的事情。
劉子欣不管怎麽說,也是華工的最佳歌手,是許安陽想捧的人。
你用什麽“唱歌沒感情”這種最虛頭巴腦的理由來批判,那許安陽自有一套歪理去應對。
兩人本來就不算好的關系,自然是雪上加霜了。
許安陽心裏想,這個周明軒,不會有學生參加今晚的比賽吧?
來之前,作爲評委,許安陽很“公正”的沒有去看大名單(其實是懶得看),等到比賽才知道每個學校都是誰參賽。
劉子欣的評分結束後,下一位歌手上台表演。
主持人介紹道:“下面有請南京藝術學院的夏晗晴,表演曲目,《 body》!”
許安陽一聽這名字,傻了。
“夏晗晴?夏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