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号門走到博士生所在的宿舍隻有幾分鍾的路程,這幾分鍾的路上,王雅曼的腦子清醒了很多。
首先她想起來,雖然進了一号門後都是居民區沒有廁所,但他們剛剛從大馬餐廳出來,餐廳裏其實是有廁所的。
然後,到了教工宿舍小區門口,上上下下人來人往,還有保安看着,她帶一個年輕的男生回宿舍,這合适嗎?
人多嘴雜,在學校這個小地方,一點風吹草動傳出去,對人的聲譽傷害都可能是緻命的。
王雅曼清醒了很多,她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是怎麽了,腦子一下子就迷糊了,怎麽就答應讓許安陽去自己的宿舍上衛生間了呢?
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又到底在期待些什麽?
“那個,許同學…”到了小區門口,王雅曼覺得要和許安陽說明一下情況。
許安陽卻搶先道:“王老師,我直接去你宿舍不太方便,要不我還是去院辦吧,我現在感覺好一些了,應該能忍到院辦的。”
許安陽這麽一說,王雅曼松了口氣,看樣子他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但心頭難免又有一點失落,剛剛埋藏在心底的那點想象,瞬間化爲了泡影。但它既然出現過,就很難徹底的消失了。
“好,那你…你沒問題的吧?我就先上去了,再見。”
“好,王老師再見,下次有機會我請你吃飯。”
“嗯,好啊,反正你有我的聯系方式。”
許安陽這麽一說,王雅曼的心情又晴朗了很多,轉身進了小區上了樓,王雅曼覺得奇怪,自己爲什麽會對一個小男生這麽在意呢?明明大他那麽多,好像被牽着走的感覺…
王雅曼搖了搖頭,把奇怪的想法從腦海中驅逐,她從樓道的窗戶朝下看去,發現許安陽已經離開了,小區樓下依舊有人進進出出,但已看不到他的身影。
許安陽本來就不想上廁所,也沒有想着要去王雅曼的宿舍。
教工宿舍人多眼雜,他和王雅曼走到小區門口說不定已經被人看在眼裏了,還上樓?
許安陽剛剛那麽做更多還是一種試探,如果王雅曼斷然拒絕,說明她腦子很清楚,對18歲的“小男生”沒有興趣,那許安陽要掂量掂量有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和王老師做深入的發展。
任何人到了一定年齡,對感情的投入都會越來越謹慎,尤其是年齡稍大未婚的女人,和她們發生點什麽是很危險的事,許安陽要評估一下風險。
不過從上次在課堂上辯論,平安夜在路上散步,還有這次吃飯的情況來看,王老師雖然是博士,但理智并不在她腦子中占據絕對優勢。
許安陽能感受到她的猶疑、試探和糾結,那道在心頭打開的小小的一道門縫,引誘着許安陽往裏走去。
但如果他真的硬往裏闖,最後一定會吃閉門羹,并且那道門永遠都不會再打開。
他隻能小心的靠在門前,隔着那條縫觀察裏面的情況,小聲的和她說話,接近,讓她慢慢的把門打開,最後伸出手把他從門外拉進去。
這個過程不會短,但隻要有那道縫隙,許安陽就可以試一試。
這是和十八九歲的小女孩談戀愛所無法得到的體驗,也是一段關系令人着迷的地方。
許安陽在重生後,對付郝嘉芸、顔筝、董清禾等人都是遊刃有餘,甚至都沒怎麽用力。
一方面他太了解她們,另一方面雙方在情感經驗上不對等,很多時候許安陽都有一種施展不開的感覺。
許安陽走的太快太遠,不得不在很遠的地方等着她們,指點她們往前走,才能跟着他的腳步。
這樣的相處雖然彌補了遺憾,但相對來說就少了很多樂趣,高手在新手村一直虐菜雞,能有什麽成就感呢?
王雅曼不同,雖然看得出她也不是什麽情場高手,但她的年齡、閱曆擺在那裏,身上散發出的成熟、優雅和知性的氣性,讓許安陽有一種久違的感覺。
男人可能就是這樣,和成熟女性在一起時間長了,懷念校園裏的青春無敵;等真的在校園的脂粉堆裏打打滾,又開始想念大姐姐的味道……真是人心不足,或許這就是藏在古老基因裏無法改變的東西。
……
在學校的最後一個星期,考試一場場的結束,論文一篇一篇的交,大一的第一個學期就要這麽過去,寒假要開始了。
學校裏人變得越來越少,可以看到學生們一個個的背着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走在走在三号路上,坐出租、公交,開始踏上返鄉過年的路。
最後一周,點我網的外賣業務暫停,要等到來年開學後再重新開始。在所有的考試結束以後,許安陽晚上請公司所有人到三峽人家吃了頓飯——這也是三峽人家最後的一段營業時間,老闆回家過年以後,就再也沒有回南京,店也被盤了出去,做了快餐店。
“明天就要放假了,這一個學期我們有緣聚在一起,做了不少事,希望我們新年過後會更好!”
許安陽舉杯,向衆人敬酒,此時韓林手裏拿着一個小型的家庭攝影機,在一旁拍攝。
許安陽道:“喂韓林,你過來喝酒啊,拿着攝像機拍什麽呢?”
“我要把這個時刻給記錄下來,萬一以後我們公司做大做強,全國有名了,這些東西不就素材了嗎?”
許安陽笑了笑,心想韓林這小子倒是有心了,平日裏他總是毛毛躁躁咋咋呼呼的,還經常有各種各樣的小毛病,遲到早退,偷偷玩遊戲,偷奸耍滑。但也正是因爲有他,辦公室的氛圍才覺得活潑有趣,大家沒話說的時候,就拿韓林來吐槽。
“我說韓林,你寒假可要多花點功夫補補課了,不然你倒時候拿不到畢業證,我們公司可不要你。”許安陽開玩笑道。
“不會把老許,我可是創始人,元老啊,因爲沒有學曆證書就不要我?那比爾-蓋茨都沒從哈佛畢業呢……”
“你是比爾-蓋茨嗎?你有那水平嗎?你寫個操作系統給我看看!”
韓林不說話了,不過他的性格是從來不把糟心事放在心上,得過且過。
所以三秒鍾以後,他就把許安陽的唠叨給忘記了,繼續拿着攝像機到處拍。
“來來來,拍一下我們綜合管理部的頭号美女,關淩關大小姐!技術管理兩手抓,老闆員工都搞定……”
“你胡說什麽呢!”關淩聽到後一句,闆着臉警告道。
雖說許安陽和關淩之間保守的很嚴密,不過天天一個屋檐下的,總會看出點端倪。就算看不出來,也會拿來開玩笑,關淩這一句胡說,倒顯得有些不打自招了。
“你再胡說,年終獎不給你發了啊。”關淩威脅道。
“别别别啊!我們還有年終獎的嗎?”
“當然啦,年終獎的紅包我都包好了,都在關學姐的包裏裝着呢,所以韓林你可别惹她,不然她不給你發紅包,你這幾個月可就白幹了。”許安陽道。
這幾個月時間做下來,通過許安陽的慘淡經營,各種解約成本,不僅成功搭起一個網站,把業務給做了起來,還些微有了一點盈利。
當然,後期要擴張,這點盈利的錢微不足道,所以幹脆過年了給大家發點獎金。
到了新學期,許安陽就要投身到創業大賽,和各個投資論壇、峰會上,去拉資金與贊助了。
韓林爲了保住自己的紅包,不敢再調侃關淩,轉向了顔筝。
“小顔助理…呃…”韓林還沒說什麽呢,碰到顔筝犀利的目光,立馬就不敢往下說了。
雖然顔筝才大一,在許安陽面前又乖乖的,但韓林知道自己根本惹不起她。
辯論隊出身,又是班長的她氣場不是一般的強,三眼兩語就能把他說的啞口無言。
“那個,小顔助理,你有沒有什麽想說的?”韓林換了個口氣道。
“我啊,我希望新的一年裏,我的老闆能更加成熟一點,不要一天到晚不在崗,到處跑。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建立更加完善的規章制度,從員工到老闆,都好好的規範起來。”
不愧是學法學的,許安陽感受到了從顔筝那裏傳來的壓力。
“害,我們辦公室人還那麽少呢,暫時用不着那麽多規矩,你說是不是,吳漢超?”許安陽把話引到吳漢超的身上。
吳漢超正低頭在那兒看手機呢,聽到許安陽說話一擡頭,看到韓林的攝像機照了過來。
“哎哎哎,别亂拍,我不上鏡,你拍老許,拍老許!”吳漢超面對鏡頭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老吳,你說說你有什麽想法?”
“想法?我沒什麽想法,我覺得我們公司做的挺好的,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這都要感謝老許了,如果沒有老許,估計我還在做那勞什子的學習軟件呢,能不能搞下去還是個問題。”
吳漢超跟着許安陽一起創了把業,真正體驗過之後才感覺到中間有多少問題需要去解決。
如果不是許安陽在,他都不知道這些關節他應該怎麽去打通,财務上又怎麽去應對,各種人際關系怎麽去處理。
總之,有許安陽在,他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解決技術問題上,這是他的強項,也是他認爲做起來比較簡單、輕松的東西。
“喂老吳,下學期那些創業大賽,基金會什麽的,你也要跟着我一起去啊。”
“啊,我也要去?可是…我不擅長啊。”
“你可是合夥人,企業有你一份呢,這些活動你怎麽可能不去?哦對了,我還要宣布一件事,新學期開始後,企業會做一次股權的分配,到時候在座的各位都會得到股權。當然,股權不代表錢,要熬到上市或者收購才能變現,就看大夥能不能走到那一步了。”
說到這個,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包括一直面色冷淡的黃玉,眼睛中都露出一絲光芒。
因爲一旦擁有股權,就意味着開始脫離“打工人”的身份,走上另外一條道路。
當然現在從收入水平來看,他們還不如大部分打工人,因爲很多時候他們根本就沒有錢!
這時,坐在靠近門口位置的陳康輕輕的問了一句,“那個…我也有嗎?”
陳康的傷還沒有好透,依舊拄着拐杖,身上綁着石膏和繃帶,這次吃飯他還是來了。
這家夥還是那樣的直言直語,面對股權的誘惑,臉面什麽的不重要,該問就要問。
許安陽也很直接,“你不在這一批的計劃中,因爲你給企業做的貢獻還不夠多。不過等你傷好了,入職企業開始工作,那會根據你的貢獻給予分配的。所以這個寒假你要好好養傷,明年你的任務可不輕,學習不能落下,企業的事你也要做,看你了。”
“我能吃苦!隻要有收益,能改變命運,我就願意去做!”
窮苦人家出生的孩子,在面對利益時會顯得更加赤裸,有時候難免讓人感覺不舒服。
但這就是生活打磨留下的印記,你不去争,可能就要餓死,面子上難看一點,總比餓肚子來的強吧。
其他人可能看不太慣,許安陽卻能理解,道:“先别想着吃苦,先吃菜吧。多吃點魚、肉,補充好蛋白質,你的傷才能好的快一些。”
鏡頭最後給到了黃玉,他還是那樣的安靜、沉默,給人一種絕頂高手的感覺。
他也的的确确是安超漢陽裏的技術第一高手,在他的幫助下,點我網的防禦安全系統得到了很大完善。
說實話,有黃玉的存在,點我網省下了不少錢,擋走了不少麻煩。
像黃玉這樣的技術人才,在市場上沒個十幾萬、幾十萬一年,是很難請到的。
許安陽專門倒了一杯酒,走到黃玉跟前,道:“黃玉,真是要謝謝你的加入了,沒有你,我們的發展不會這麽快,不會這麽平順。你能加入我們,是我們的一種榮幸。”
黃玉也站起身,他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異樣神采,不過很快恢複了平靜,一杯酒下肚,咳了兩聲。
黃玉平時是不喝酒的,他對酒、煙都沒有什麽興趣,他的愛好似乎就專注于技術。
許安陽知道,技術人員對一個依托網站而生存的公司有多麽重要。
在這個時代,很多後來做大的新興企業,命運的第一個轉折點都是“公司來了一個專業的IT技術人員。”
包括後來做大做強的起點網,還有同時代做外賣成功的餓了麽,都是重要IT技術人員加入後,産生了第一次質變,從而甩開一些同時期的競争者。
許安陽充分明白這一點,對于黃玉到底爲什麽屈身于此,他不去多計較,隻要他不走,許安陽就會把他供着,好好伺候着。
“喂,你采訪了一圈了,你怎麽自己不說幾句啊!”許安陽問韓林。
“哦,我…我能說什麽呢?我想想啊。”
韓林把攝像機的鏡頭翻轉過來對準了自己,一張大臉占據了整個屏幕。
“這個……我希望在新的一年裏,公司能越做越大吧,最好能多給我們發點工資,多發一點,每個月幾百塊也行啊。還有呢,呃,希望玉神能做出更好的系統,讓我們的派單壓力能減輕一些,每天在QQ群裏派單真的很煩啊。哦對了,希望巫妖王之怒能快點上市啊!國外11月就更新了,九城這個垃圾到現在都沒消息,到底是怎麽回事?希望過完年就能上線,我好…我不會偷偷玩遊戲的,我會等到工作完成以後再打。然後,最後一個願望,希望…希望能盡早看到海賊王的結局吧,讓我知道one-piece是什麽!”
韓林羅裏吧嗦說了一大堆,許安陽對他道:“行了,不要做夢了,過來吃飯吧!”
“好,來了來了!”
啪嗒,韓林關掉了攝像機,安超漢陽科技有限企業,在農曆戊子年,鼠年的故事,告一段落了。
……
距離09年春節除夕還有一周的時間,許安陽并沒有離開學校,而是留在了南京,因爲他答應郝嘉芸和她一起到新東方學廚師…不對,新東方學托福。
因爲許安陽之前給自己挖了個坑,說要去美國,把郝嘉芸騙得和他表白。
現在好了,自己挖的坑可不是要跳進去,再自己爬出來?
郝嘉芸早早就完成了報名,定好了上課的時間,許安陽隻好舍命陪女友,留下來陪她一起上托福課。
兩周的時間,10節課,說實話許安陽也不知道自己能學到啥。不僅學不到什麽,還不能泡妞,女朋友坐旁邊陪着你怎麽泡?
至于兩人一同住酒店,夜夜快活的想法也破滅了。
郝嘉芸住在了鼓樓的哥哥家中,許安陽隻好申請留校,繼續住在宿舍裏。
這下許安陽可就孤單了,偌大的小區隻有幾個宿舍還有人,要麽是留下準備考研的,要麽是家裏有特殊情況不回去過年的。
就連哈木都回了老家,他們家坐火車回去要三天三夜,一個學期就回去這麽一次,來估計又要帶上一大背囊的馕餅和羊肉。
一個人住在宿舍是清冷的,本來宿舍就沒有暖氣,四個人住一間靠身體散發的熱量還能互相取個暖。
現在好了,一個人,晚上睡覺都要多蓋一床被子,每到這個時候許安陽就在想,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去什麽勞什子的美國,上什麽勞什子的托福!
還好,白天可以和郝嘉芸見面,兩人還處在熱戀期。許安陽這個人雖然一走開,腦子就會切換回冷靜狀态,但見到郝嘉芸還是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感受到戀愛的香氣。
早上起床後,許安陽發現外面竟然飄起了雪花,又開始下雪了。
有了去年冬天的慘痛經曆,今年人們對下雪是相當敏感,出了門後,路上能看到各種掃雪設備,還有環衛工人在嚴陣以待,防止再度出現大雪影響交通和生活的情況。
不過08年那種雪天确實曆史罕見,不會那麽容易出現。
今天的雪花不大,寒風一吹就散落、飄蕩,到了地上、屋頂上都積不起來,一下子就化了。
許安陽坐公交車一路到了鼓樓區的高樓門,在這裏有一個新東方的英語培訓基地。
下了車走了幾分鍾,雪下的有點大,許安陽給郝嘉芸打了個電話,郝嘉芸說她剛出門,帶了傘。許安陽就找了家早餐店,買了早飯,朝郝嘉芸哥哥家的方向走去,然後就在路上看到郝嘉芸撐着一把藍色的傘,正在風雪中艱難的前行。
雖然早上哥哥說要送她,但溫暖的被窩最終還是羁絆住了他的腳步和諾言,阿姨今天又不再,郝嘉芸隻好空着肚子,自己拿着傘出門。
哪知道外面風這麽大,傘幾次被吹成大喇叭,好容易才恢複原狀。這下雪天撐傘其實也沒啥用,風從四面八方吹過來,雪就從四面八方飄過來,打在臉上,冷冰冰的,融化的雪水還會順着臉頰、脖子往衣服裏面流,把人凍得一個激靈。
從哥哥家到高樓門的培訓中心并不遠,但這一路似乎走的特别艱難,郝嘉芸舉着傘往前走,幾乎都要看不清前面的路了,然後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啊,對不起!”郝嘉芸連忙道歉,但挪開傘一看,竟然是許安陽。
“這麽大的風,你撐傘有什麽用啊?雪會跟着風跑的。”
許安陽就沒有撐傘,而是戴了滑雪衫的帽子,伸手接過郝嘉芸的傘收了起來,然後掃了掃她腦袋的上的雪花,從懷裏拿出剛買的早飯,道:“給你買的。”
郝嘉芸接過暖暖的早飯,因爲撐傘而被凍僵的手感受到溫度,有些麻麻癢癢的,感覺很舒服。
“謝謝~你怎麽知道我沒吃早飯?”
“昂,我就是知道啊。你以前上學的時候不就是這樣,不怎麽在家吃早飯,總是出來吃。”
上初中時,郝嘉芸嫌她老媽做的早飯不好吃,所以總會出來吃,那時候許安陽常碰到她。
她媽媽做早飯太過注重營養,口味卻不好,這對年輕人來說哪裏受得了啊。
郝嘉芸心裏暖暖的,原來這些事他都記得。
風還是很大,但有人在一旁爲她擋着,感覺就安心很多。
兩人到了培訓班,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教室裏可是要暖和很多。
放眼望去,一個大教室黑壓壓坐了一大片的人。
那是英語學習最爲瘋狂的時代,各種各樣的英語培訓機構層出不窮。
爲了高考,爲了四六級,爲了出國留學,爲了專業考試……
總之,中國在經曆了很長一段時間和西方國家的脫節後,在改革開放迎接來自歐美國家的各種輸出後,英語的學習被拔到了一個史無前例的高度。
原本隻是一門語言,一門工具技能,一個孤懸海外的小島國的母語,一下子就成爲了人人趨之若鹜,往上爬、往前走都必備的技能,很多人在英語上花費的精力、金錢,遠超母語。
怎麽說呢?就是曆史、文化和環境造就的把。
許安陽作爲過來人,看的還是很清楚的,其實有太多人并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學英語,也不知道從英語學習中能獲得什麽,他們隻是盲目的跟了上去,爲這個市場貢獻了數額,爲成功的人貢獻了分母。
這一個大教室裏,就有不少這樣的人,許安陽覺得自己可能也是其中之一。
教室裏一直鬧哄哄的,許安陽和郝嘉芸坐在一個很靠前的位置。
一坐下以後,郝嘉芸開始拿出書本看幾個單詞,許安陽則開始和旁邊的人聊天。
他不是來學習的,他是來交朋友的,走到哪裏,朋友交到哪裏,這是許安陽的信條。
這批來學習的學生中,有些人還是頗爲有趣的,比如有一個南藝學播音主持的男生,說話那叫一個字正腔圓,就連笑聲都那麽标準和洪亮。
還有一個樂呵呵的相貌普通的女生,每次過來上課都會帶不同的好吃的,每次都會分給周圍的人一點,真不知道她是來學英語的,還是來分享美食的。
不管怎麽說,有他們的存在,讓許安陽的托福班學習不是那麽的枯燥。
不過今天到了點,老師始終都沒有來,估計因爲天氣惡劣,路上出了點狀況。
等了有十分鍾,老師才頂着一身的雪花姗姗來遲,然後開始了今天的寫作課。
說實話,新東方老師上課,幹貨不多,水貨不少,但爲什麽還有很多人願意去聽去學呢?
以爲很多學生根本就不是來學英語的,是來聽相聲聽故事的。
新東方老師的英語教學水平怎麽樣不知道,但在台上講段子的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尤其是男老師。
這點從羅永浩開始,似乎就成爲了一種普遍現象甚至是趨勢。
作爲一個培訓老師,甭管是培訓英語還是公務員還是考研,你要是不會講點段子說兩個故事,學生都不愛聽你上的課。
今天來的這個老師遲到了,不過他并不着急開始上課,光遲到這事,就開始講段子了。
對于沒什麽經曆的學生來說,老師們的每一個故事都顯得那麽有趣和吸引人。
但對于許安陽來說,老師說的這些故事和段子就顯得無聊且浪費時間了。
“老師。”眼看這老師就自己的學生經曆和大學紛飛的記憶越說越多,許安陽舉起了手,“你今天已經遲到了,爲什麽還不抓緊時間開始講課的内容,還要說這些無關的話題呢?”
教室裏原本歡快的氛圍因爲許安陽的一句話而凝滞,這老師臉上得意的神情也一下子消失了。
他咳嗽了一下,道:“不好意思啊,不過雖然我遲到了,但我保證不會影響接下來的講課内容。這位同學,請你不要着急。”
許安陽沒有再說什麽,他也不想針對這個老師,隻像他快點開始講課。
許安陽是無所謂他說什麽的,他就是一點英語知識内容不講,全部說相聲都沒關系。
可是郝嘉芸不是,她提着筆攤開筆記本等了好一會兒了,結果老師一直在說無關的東西,弄得她都有些焦躁了。
這是個認真學習的好孩子,可不是來聽相聲的。
因爲許安陽的一句話,後面的課上的都有點沉悶,這老師被許安陽說的已經沒有了講段子的心情,後面都在講托福作文的知識點。
下課之後,許安陽看着郝嘉芸筆記本上記的滿滿的,心想還好自己提了一句,不然這老師估計能扯到爪哇國去。
但并不是每個學生都像郝嘉芸那樣是來好好學習的。
許安陽去上廁所的時候,從廁所出來,被一個小女生給攔住了。
她個子不高,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應該是個高中生。
“你什麽人,攔着我幹嘛,想強奸啊?”
這女生還沒開口呢,許安陽先發制人,給人扣了個強奸的帽子,他也是真的牛皮。
女生一下漲紅了臉,道:“你這人什麽素質,怎麽胡說呢!”
“我什麽素質,你把我攔在廁所門口,又是什麽素質啊?”
“我就是想問問你,你爲什麽要針對小文老師?”
“我針對小文老師?我沒有啊,我就是提醒他好好上課而已。”
今天上作文課的是一個身材瘦瘦的男老師,姓文,大家都叫他小文老師。
他看起來文質彬彬,打扮又很有書生氣,所以受到不少學生的歡迎。
粉絲這個東西一直都存在,并且存在于各個領域中,包括培訓班也有粉絲。
當然,做培訓老師的粉絲可不是什麽好現象,尤其是考研什麽的,這意味着你要經常出現在他的培訓當中,又意味着你經常考不上。
沒想到這個小文老師也有女粉,還是個長得挺可愛的女孩子。
光長得可愛不行啊,腦子不好有什麽用呢。
“反正你說完話以後,小文老師課都沒上好,你坐在前排能不能注意一下?”
“喂,我花錢是來上課的,不是來追星的好不好?我要注意什麽啊?你是來幹嘛的?你是來聽課的嗎?”
“我是!我就是爲了小文老師報的這個班,我就想聽他講講他的故事,怎麽了!”
沒想到,班上還真有這樣的女粉絲,爲了聽他講故事報班來上課的……
對于這樣的人,許安陽一向是理解不能,無法和她們的腦回路産生共鳴。
“那你請他回家,專門給你講故事好了,你要聽故事,難道我們其他人都要跟着聽嗎?”
這小姑娘嘴皮子怎麽可能是許安陽的對手,三言兩語就被說的啞口無言了。
但她當然不會認爲自己做的不對,就和許安陽在走廊裏争吵,很快引來很多人的關注。
小文老師聽到動靜也出來,看到情況後忙道:“童雪瑤!你幹什麽!回去好好聽課,不要瞎鬧。”
原來這個女孩叫童雪瑤,名字還挺好聽的,長得也可愛,就是腦子不靈光啊。
“這位同學,你也回去上課吧。”小文老師對許安陽冷冷道。
許安陽白了他一眼,皺了皺鼻子,進教室去了。
“這家夥竟然用香水,還是香奈兒蔚藍,呵呵,渣男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