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寂寞


原本刀光劍影暗藏殺機的質詢會,就這麽被許安陽輕輕松松給化解了。

在質詢會開始前,朱主任已經做好了點我網取消外賣業務,保留團購、二手書市場的準備,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

沒想到許安陽竟然極限反殺,抓住了伍思明的痛腳,很顯然朱主任并不知道伍思明的那點糟爛事,但看到伍思明的反應便知道,許安陽說的沒有錯。

就是不知道這小子從哪裏弄來的小道消息,學校這個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總體環境好過外面的社會,可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作爲辦公室主任,很多事朱主任都有所耳聞。

但伍思明和林琪……他是真的一點都不清楚,許安陽到底從哪兒從來的情報呢?

朱主任可能想不到,許安陽純粹是因爲運氣,在汽車試驗場被他給碰上了。

這對姘頭也是最近才搞上的,秘密的很,其他人都還沒看出端倪呢,現在好了,窗戶紙被戳破,流傳出去是遲早的事。

就算朱主任高風亮節守口如瓶,可一旁的書記員,白科長,事後會不說閑話?

當然,白科長也有把柄被許安陽握着,但好歹許安陽隻是做了一個手勢,其他人應該猜不到是那個意思。

白科長反應也是快,及時調轉了口風,不然許安陽要漏出一星半點來,那就不是伍思明那樣簡單的作風問題了,是非常嚴重的違法問題,後果不堪設想的。

原本針對許安陽和點我網的一次批判、審判會議,就此徹底扭轉了風向。

“小許啊,表現不錯啊,我還真是低估你了。”從會議室出來,朱主任把許安陽叫到辦公會,用頗爲嚴肅的口吻說道。

“請多批評,我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一個學生沒有和他們扳手腕的資本,所以隻好耍點小聰明了。”許安陽自謙道,他這不僅僅是小聰明,還點運氣,以及解決事情的手腕和膽量。

如果換成吳漢超,估計就是在質詢會上硬頂,或者找領導講道理,再極端一點就是在網絡上發帖求關注,擺事實講道理。

說實話這樣可能會有點用處,但最終的結果不一定盡如人意。

社會上很多事都是如此,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必須要抓人的痛腳,拿人的把柄,用赤裸裸的現實利益進行要挾和交換,才能把事情悄無聲息的解決掉。

一旦大聲嚷嚷把事情擺上台面去處理,最後的結果往往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都不好過。

更倒黴一點的,就是嚷嚷都不敢嚷嚷,總是相信這個世界有公理和正義,會有人出來主持公道。

這世界有公理正義嗎?有的,但這個東西是奢侈品,不是什麽人都能等到,你要排隊,要争取,要自己去拿。自己給自己一個公理是最高效的辦法,可惜很多人不懂也不會。

比如陳康的父母,兒子莫名其妙被摩托車給撞了,然後就成爲了部分人利用的工具,被拿捏來拿捏去。

幸好許安陽心放在陳康這一邊,亨利那邊又是一屁股屎,國際學院那邊也不差經費,所以有了一個比較滿意的結果。

朱主任坐在辦公桌後面點了根煙,道:“小許啊,以後這些事呢,最好還是先和我商量一下,畢竟學校裏面,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一些事說出來确實不太好聽。你告訴我,我私下去交流溝通,也好給大家台階下,你說對不對?”

朱主任說的也有道理,隻不過許安陽不敢肯定伍思明對此到底會有什麽反應,更怕他做準備,所以不敢把牌先亮出來,才選擇在質詢會上亮出殺招,弄他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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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主任說的對,我…我也是有點賭博的意思,沒想到這家夥真的怕了,他是真的…真的不幹淨。”

說到這兒,朱主任都笑了,這段時間他沒少因爲點我網的事被人攻擊,尤其是學工處的人。

現在好了,這件事漏出了風聲,雖然沒有明說,但暗地裏肯定會得到消息,大家夥也會傳,學工處那邊估計要消停一段時間了。

想到這裏,朱主任抽了口煙,感覺心情一下子暢快了很多,嘴角的笑容越發明顯。

“朱主任,這事…不是什麽好事吧,不應該笑的。”

“啊?笑?我剛剛笑了嗎?”

“是啊,笑了,笑的挺開心的。”

“哦,我是想到這件事能妥善解決,所以還是很開心的。不過陳康同學身上多處骨折,是個慘痛的教訓啊,以後學校要禁止在學生區騎摩托車了。”

朱主任慢慢收起了笑容,許安陽則是心裏偷笑,他肯定朱主任也看學校某些人不爽很久了。

又和朱主任聊了兩句,許安陽離開了辦公室,心情舒暢極了。

吳漢超在門口等的有些不耐煩,看到許安陽出來忙迎上前,道:“怎麽樣?朱主任又說什麽了?點我網是不是沒事?”

許安陽到:“放心啦,剛剛質詢會的情況你沒看到嗎?一個同意盡量賠償,一個不再追着取消外賣咬,完美解決了。”

吳漢超的心終于放了下來,說實話面對這種事他還真不知道怎麽處理,“這事真是多虧有你了,要是我的話,估計也就找人講講理,或者網上發帖了吧。”

許安陽道:“能網上發帖也是好的,但這種事情,網絡上的人也關注不過來。比這糟心的事海了去了,你看看能有多少妥善解決的?我們這樣已經不錯了。”

吳漢超點點頭,2009年正是互聯網大發展的時代,網絡上各種亂象叢生。原本散落在社會各個角落的陰暗、污穢,被網絡這個放大鏡一照,全都集中到了網絡上供人細細的查看。

各大論壇每天都有各種各樣吸引眼球的熱點事件出現,其中有真有假,有鳴冤叫屈,有喊打喊殺,有真善美,但有更多假惡醜。

各個領域的意見領袖在這段時間蜂擁而起,他們過去可能是記者,可能是寫手,可能是老師,可能是知識分子。有了網絡,有了鍵盤,他們開始對社會的方方面面發表意見,發出自己的聲音。

這些聲音同樣是有好有壞,有建設性的,有胡說八道的,有别有用心的,泥沙俱下,眼花缭亂。對于那個時代的網民來說,每天打開網頁,如何去整理自己的腦子,控制自己的情緒,區分這些信息的真僞,是頭等重要的事。

當然,也不排除有些人選擇扔掉腦子,随波逐流,跟着做烏合之衆一員的。

“這件事暫時就這麽揭過去了,不過我想不會那麽簡單就結束的,我們還是要做好兩手準備。”回去的路上,許安陽和吳漢超說道。

許安陽感覺,現在有必要和吳漢超多說一說這些規劃、策略和人情的事了。

之前吳漢超太過于沉迷技術開發,其他事都是許安陽一個人來扛,這樣長久下去肯定不行。

作爲另一個合夥人,吳漢超有必要也加入到決策中來,爲許安陽分擔壓力,也爲未來做準備。

“嗯,你說,哪兩手準備?”這次質詢會後,吳漢超對許安陽那是徹底的服了,佩服他的手腕和勇氣。

“首先,一手準備是防止外部競争,我如果猜的沒錯的話,用不了多長時間,學校會引進外面的外賣公司進來,和我們進行競争,尤其是他們會和食堂進行合作,要把我們擊垮。”

送外賣不是什麽高科技,南京地區搞外賣的企業還是很多的。隻是受制于移動互聯網的發展,還沒有進入大一統時代,連群雄割據都算不上,充其量是各個城邦灑落在大城市。

華工作爲一個優質的市場,點我網名聲又越做越大,那有競争對手過來也是很正常的。

“那…那我們爲什麽不能和學校食堂合作呢?”吳漢超問道。

“是啊,話确實是這麽說,本來食堂也是可以和我們合作的,但是他們肯定絕對直接讓我們死掉是更好的結果,就想讓我們死。結果呢,我們沒死成,再想合作,他們估計也拉不下臉來,然後就引入外面的公司和我們打擂台,把我們打死,再結束和外面公司的合作。”

“這…這不是損人不利己麽…”

“嗯,但幹這種損人不利己事的人,還少嗎?”

吳漢超不說話了,這樣的人和事,他見的不算多,但要說少,那真的是不少。

“第二手準備,就是我們要準備好脫離華工這個平台,到更廣闊的的市場去參與競争。”許安陽接着道。

“脫離華工?這麽快的嗎?”

“不是現在,但我們要做好準備。這次事情給了我們一個教訓,學校這個平台好是好,但太狹窄,一不小心就要摔下去的。而且畢竟華工還是太小了,我們下一個目标,是要把業務做到别的高校去。”

“比如…農大?”

“沒錯,隔壁的農大是個選擇,下一步我就準備把外賣業務拓展到南農去。”

“是嗎?可是…外賣員怎麽辦呢?我們學校的學生進南農不好進吧?就算能進去也太遠了。還是說要去南農招外賣員,我怕他們學校管理方的人可能不答應啊。”

“不,這次我不需要外賣員了。不光農大不用外賣員,我們這裏,慢慢的也不需要外賣員,讓他們各自爲戰去吧。”

許安陽這麽一說,吳漢超感覺聽不太懂了,不用外賣員,還怎麽做外賣啊?

“我說了,我們安超漢陽是一個技術公司,我們不是外賣公司!回去以後我們再慢慢說吧,我要先去上課了。你回去和大夥傳達一下這個好消息,并告訴大家兩方面的準備,給大家吃個定心丸,好好工作。馬上要放假了,到時候大家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相關的工作,下學期就将展開。”

說完又囑咐了兩句,許安陽到教室上課去了,吳漢超則回了辦公室,關淩等人還在等消息。

吳漢超到了辦公室,把事情和大夥說了一遍,然後在管理群裏通知了一聲,告訴了顔筝,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氣。

“吓死了吓死了,我以爲要搬家了,幹不下去了,我在這兒還沒待夠呢。”韓林拍了拍胸脯。

這個休學的家夥,現在已經逐漸習慣了上班的感覺,畢竟做自己喜歡的事,就是不一樣。

而且規律的生活對一個人的改變是很大的,每天早睡早起,告别了熬夜、通宵,韓林感覺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好了很多。

他真的很擔心公司要是倒閉了,他又要回到那混亂的生活,怕會迷失了自己。

關淩和黃玉對視了一眼,在QQ上私下問道:“你在網上查到什麽消息了?”

“沒什麽,就是一些簡單的個人資料而已,沒有隐私。”

關淩隻知道那天在汽車試驗場的人可能是伍思明,不知道許安陽用了什麽手段去威脅,更不知道他怎麽處理陳康的事。

在關淩的心裏,許安陽又披上了一層新的迷霧。

至于黃玉,在聽到消息後,他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推了推眼鏡,什麽都沒說,坐在位子上繼續安心的弄代碼。

關淩看着黃玉,感覺他身上的迷霧,也變得更濃了。

……

很快就要到期末考試的時間了,許安陽也開始認真的投入複習,他可不想挂科,到時候還要費時間去補考。

大一上學期大部分課程還是比較簡單的,唯一讓人頭疼的就隻有高數了。

許安陽在工作極其繁忙的情況下,每天還是能抽出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做高數題,意志力可以說是相當堅定了。

第一學期的最後兩個禮拜,進入了考試周,一門接着一門的考試,過一門,感覺身上就放下了一個擔子。

到了最後一周的周一,上午就是高數考試,所有人都非常緊張。

包括許安陽,對他來講,這應該是大學四年生涯唯一的一場理科考試了,隻要把高數搞定了,後面的課程通過和老師搞好關系、考前背背書,外加論文上花點功夫,都能輕松的通過。

許安陽一大早起來,拿出厚厚的高數書,把之前做過的一些習題,還有書上的公式、例題都看了一遍,這是他大學生涯學習最認真的時刻了。

到了考場,許安陽發下今天的監考老師竟然是王雅曼。

自從上次給社會學班上了一堂思修課後,王雅曼消失了一段時間。

當然,那晚兩人冬夜漫步在校園裏,最後許安陽把她送回了宿舍樓,什麽都沒有發生。

不過王雅曼那輕熟的氣息還是深深印刻在了許安陽的腦海中,沒辦法,大學裏這樣的味道實在是太少了。

今天王雅曼又穿的很有味道,黑色的緊身毛衣,外面穿了背帶式的棕色妮子裙,深黑色的褲襪搭配小短靴,修長的小腿讓人的目光忍不住在上面徘徊。

看得出來,王雅曼的衣品很好,這點許安陽很欣賞。

女人年輕的時候穿什麽都會不錯,因爲青春的氣息會滿溢出來,任憑什麽衣服,哪怕是校服都會顯得好看。

一旦過了25,穿衣搭配就要開始注意了,哪怕長得很漂亮,一旦穿不屬于自己風格的衣服,都會顯得不倫不類,連明星都不例外。

看看那些得罪過造型師的女明星就知道了。

發了試卷以後,許安陽提醒自己收一收心,先專心考試,再去欣賞王雅曼。不然下學期就要繼續欣賞高數馬麗亞了。

許安陽一個學期的認真做題還是有用的,文科的高數本身學的也不算難,就是微積分而已。

老師也知道他們的水平,所以卷子出的并不難,許安陽看着上面的題目,大多數都是書上有的,做過的。

大學的考試和高中不同,高中考試是爲了選拔,所以會有難易之分。

大學考試是爲了敦促學生學習,知識點懂了就可以,不需要深挖。

一個半小時的考試時間,許安陽一個小時就把題目都做完了。

同考場有些學的不錯的同學也早早做完提前交卷,而不會做的反正也不會做,數學這個東西你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瞎扯淡也沒用,所以也早早交卷了。

許安陽沒有交卷,裝模作樣的在那裏塗塗寫寫,感覺在繼續做題的樣子。

一直等到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王雅曼道:“好了,考試時間到了,大家把筆停下,卷子放在桌子上,我來收卷。”

此時,教室裏已經沒剩下多少人了,大部分都提前交卷走了。

等王雅曼收完卷子走出教室後,許安陽找了個機會跟了上去,道:“王老師!”

王雅曼回頭一看,是許安陽,道:“許安陽啊,什麽事啊,今天考的怎麽樣?”

“應該還行吧,我數學一直馬馬虎虎。”

“是嗎,我看你做的聽認真的,稿紙都寫滿了。”

“害,能及格通過就行了,别挂在高樹上,那就麻煩了。”

王雅曼笑了笑,自從上次兩人有了一定接觸後,許安陽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早熟,談吐非常成熟,但又有着年輕人的活潑,幾種特質混合在一起,讓她弄不明白哪個才是真正的許安陽。

“王老師,要不要一起吃個午飯?”許安陽大膽道。

對不同的年齡段的女人,要使用不同的手段去接觸。

年輕的小姑娘,涉世未深,對周圍充滿了好奇,喜歡有趣的東西,所以要去逗她們,和她們開玩笑,讓她們覺得好玩,願意和你接觸。

年齡稍微大一些,到了25歲以後,30歲左右,好奇心早已消失,反而對周遭充滿了警惕。對那些花裏胡哨,油腔滑調的東西本能抗拒。

這時候如果想要接觸,就簡單、直接一些,這樣反而顯得真誠一些。

套路這個時候用處就不太大,重要的還是自身素質過硬,能引起對方的興趣。

王雅曼内心糾結了一下,按理說18歲的小男生請她吃飯,感覺怪怪的,他還是個孩子呢。

但許安陽身上那種特别的東西吸引了王雅曼的好奇,最終她點點頭,道:“行,我把試卷交了,反正我中午沒什麽事,那就一起吃個飯。”

許安陽見邀請成功,連忙拿出手機,在QQ群裏通知一下,說他今天中午不去辦公室上班了,讓吳漢超、關淩等人自己做好工作。

随着最後一周來臨,部分大三、大四學生已經考完試,交完論文離校了。

這些人可是點外賣的主力人群,所以最近公司的工作清閑很多。

研發部在埋頭搞網站的升級以及新客戶端的開發,爲新學期的業務擴張做準備。

關淩和顔筝兩個人足夠應付一些日常的事務,最近她們還多了一個新的幫手,就是陳康。

經過一段時間的恢複他已經出院,雖然身上還綁着繃帶打着石膏,出門還要拄拐杖,外賣員他是做不成了。

于是許安陽給他安排了一個新的崗位,将他招進了企業内,進入綜合管理部,給關淩打下手。

本來讓他回家養傷,身體恢複好了,新學期再過來工作。結果陳康不想回家,因爲在家裏并不能得到很好的照顧,還不如在學校呆着。

他每天就拄着拐杖,胳膊、腦袋上纏着石膏、繃帶,跑到辦公室來幹點雜務,做些分配外賣訂單的工作。許安陽每周給他一份小額的補貼,讓他可以安心養傷,不用擔心沒有了生活費來源,畢竟他家條件真的不好。

學校賠的那點錢除了付了醫藥費,剩下的賠償被他父母帶回去,姐姐姐夫分了一點,家裏有個弟弟上學又拿去一點,再用來還掉一點債務,最後真就一點都不剩了。

陳康無奈的說:“幹脆把我撞死算了,多賠點錢,對家裏也好。”

足以說明對那些家境貧困的人來說,生活多麽的不容易,許安陽能幫就幫一點了。

有了陳康在,許安陽心想自己就能從一些雜活中擺脫出來,抽更多時間享受享受生活了。

在王雅曼交完試卷後,兩人離開教學樓,沒有去食堂,也沒有去四号門外的小飯店,而是選擇了去一号門。

一号門能吃的東西和四号門一樣多,并且因爲靠近居民區,所居民生意,所以口味更好。

隻不過這裏離本科生的宿舍比較遠,本科生都不怎麽來,住在附近的研究生、博士生,還有教職工會到這裏吃飯。

許安陽選了一家“大馬餐廳”,這家的羊肉湯很不錯。

兩人邊吃邊聊,王雅曼不知不覺就對許安陽敞開了心扉,說了自己的一些事。

雖然她還是沒有說自己的年齡,不過許安陽大緻算了一下,本科四年在浙江大學,研究生兩年半,博士三年,将近十年的大學生涯。

入學時算她18歲,今年也歲,離30歲已經不遠了。

她身上散發的香味依舊是清新自然的尼羅河花園,看樣子她很喜歡這款香水的味道。

她的過去平平無奇,最起碼在她的叙述中是如此,可能大部分普通人都是這個樣子,包括重生前的許安陽,一種平淡、按部就班,有開心但不夠濃烈,有痛苦但也不至于太深刻的生活。

從她的學校能看出,小時候很優秀,長得有漂亮,很受歡迎。

不過書讀的越多,看到的世界越大越精彩,越發感覺到自己的平庸無奇。

所以,在她的描述中不止一次出現過“紐約”,那個美國最大的城市,世界之都,在人們想象中瑰麗絢爛,光怪陸離,在電影中無數次出現,發生過許多奇聞異事,浪漫愛情,還有被外星人毀滅的地方。

和“紐約”相比,南京就顯得有些平平無奇,枯燥無味了,這點上來說相較于國内的上海和北京都相差甚遠。

如果是普通的男生,聽到王雅曼數次提起紐約,提起自己沒有去紐約的遺憾,可能會覺得這女人崇洋媚外。

要是耿直一點,說不定開始和她辯論,中國哪裏比美國好,美國紐約有哪些地方不行,什麽小偷多,廁所髒,地鐵差,天氣冷等等等等。

然後這頓飯就白吃了,不歡而散,然後在對方心裏互相留下标簽,日後…沒有日後了。

許安陽不同,他鼻子靈,耳朵更靈,他從王雅曼的話語中聽出的不是後悔,不是遺憾,不是羨慕,不是向往,而是另一種東西。

那就是寂寞。

一個人如果總是去想那些不曾得到或者可能得到的東西,多半是因爲寂寞了。

因爲如果僅是因爲現在過的不夠好,那人大部分的經曆會花在改善生活或者忙于應付痛苦奔波上。

隻有現在過的還可以,能過得去,馬馬虎虎,有大量的閑暇和空當,于是就寂寞了,就開始懷念那些失去的,想象那些未曾得到的,去填補寂寞帶來的一點空虛。

每個人都是會寂寞的,原因各不相同,對王雅曼來說,寂寞的原因就在于始終找尋不到一個适合自己的環境。

她以爲華工會是,目前看來,或許還需要一點時間。

說着說着,一盆羊肉湯見了底,王雅曼有些不好意思,道:“哎呀,我是不是說了太多了,你聽煩了吧?”

許安陽搖頭,道:“沒有,我挺喜歡聽人講故事的,從小就是。”

“你怎麽不說說你的故事,我看你生活精彩的很,在學校裏是個名人呢。”

“我能有什麽故事,我才18歲,我還是個孩子呢……對了,王老師,你有男朋友嗎?”

問這樣的問題往往有些不禮貌,但許安陽加個“王老師”給人感覺就不同,像是學生對老師的好奇,而不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觊觎。

這學生、孩子的身份還真是好用啊。

王雅曼道:“暫時…沒有。”

許安陽到:“暫時沒有,那就說明過去有咯?發生了什麽?分手了?”

王雅曼道:“嗯,其實也沒什麽吧,就是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如果走不到婚姻,那自然就分手咯。”

大部分的情侶都不過如此,一步一個台階,不斷往上攀登。一旦在某一個台階停留的太久,這段短息就很難再更進一步,那迎來的必将是分手。

王雅曼說的輕描淡寫,轉而對許安陽道:“你這個小子,人不大,問題不少,那我倒是要問問你了,你有女朋友嗎?”

“有啊,我這麽帥,當然有女朋友了。”許安陽回道。

聽到這個答案,王雅曼心裏還有些酸呢,年輕就是好,能和年輕的小帥哥談戀愛肯定更好……

對于自己腦子裏冒出來的這個想法,王雅曼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在想什麽呢。

“女朋友是哪個學校的?本校的嗎?”

“你說哪個女朋友?”

許安陽的答案差點讓王雅曼噴飯,這小子,哪個女朋友。

“你有幾個女朋友?”

“嘿嘿,秘密。”許安陽故作神秘。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幾個女朋友,關淩、程思思、顔筝算女朋友嗎?

不知道,郝嘉芸肯定是算的,不過許安陽并不準備向王雅曼透露太多。

就是要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才好。

“你這個小家夥,心還挺花的,不怕東窗事發,捉奸在床嗎?”

“不怕啊,我上床就行了,談戀愛一定要上床的嗎?”

“切…你這小東西…我不信你這麽純潔。”

“王老師,我可不是小東西,我是大東西。”

談到戀愛的話題,兩人是越放越開,王雅曼白了許安陽一樣,臉上卻是藏不住的笑容。

成熟女人的笑和年輕女孩就是不一樣啊,嬌媚中帶着一絲誘惑,說實話,女博士能長成王雅曼這樣,真的是不容易。

插一句,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竟然安卓蘋果手機都支持!

顔值和智商并存終究是一件小概率的事件。

“王老師,你笑起來,真好看。”許安陽抓住機會,适時誇贊,讓王雅曼臉上的笑意更盛。

她别過腦袋,顯然有些不好意思,心裏提醒自己,“王雅曼啊王雅曼,你怎麽回事,被一個18歲的小男生誇了,你就笑成這樣,你是多久沒被男人誇了?”

細細一想又不對,其實誇她的人不少,她的相貌和身材,到哪裏都是被誇的份。

隻是誇她的人都是她不在意的,那些掉頭發的中年男人,那些身材走形的已婚老師,還有相貌普通的同學,或者酸了吧唧的女同事。

那些誇獎到了她耳朵裏就變成了妒忌、色眯眯以及不懷好意,自然不會讓她高興。

而這個18歲的少年,他看起來那麽真誠,幹淨,雖然她知道是假的,可是…生活又有多少東西是完全真實的呢?

平複了一下心情,王雅曼道:“好了,吃飽了,回去吧,這頓飯我請客。”

說着王雅曼去前台結賬,許安陽沒有阻攔,這次王雅曼請,下次他就有借口請她再吃一頓了。

“下午還有考試嗎?”

“嗯,下午兩點半還有一場,老師呢?”

“我也有一場監考,現在還早,那…”

王雅曼的意思是兩人就此分手,各回宿舍了。

不過她的話語中有些猶疑,不是那麽的堅定。

顯然她給自己和許安陽留下了一點可能,隻有一點點,非常小非常小的可能。

在她的潛意識裏,這是一個買彩票中五百萬的概率,許安陽應該不會推開那扇開了很小很小一道縫隙的門的。

隻要他說一句,“王老師我們下次見,”“那我走了王老師”,她都會微笑着和許安陽揮手道别,整理一下心情,把中午這段小小的歡快忘記,重新去應對不知什麽時候才是盡頭的寂寞。

但許安陽沒有這麽說,他道:“那個,王老師,我有點内急,你宿舍離這兒近嗎?我想借用一下衛生間。”

許安陽好像發現了那道縫隙,他好像在試着推開,王雅曼反而慌了神。

她捋了捋發絲,眼神閃爍了一下,道:“這附近…”

“一号門附近是沒有廁所的,要去…要去院辦公室,可有點遠,我有點急。”許安陽演的不錯,表情焦急,一副屎要拉褲兜裏的樣子。

“那…那好吧,我宿舍離這兒挺近的,你…你就…跟我來吧…”

“好,謝謝王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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