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上有月亮和星星。
南京的秋天,秋高氣爽,從樓上下來出了門,冷冰冰的,許安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校園已經恢複了平靜,跳樓的女生被救護車送去了醫院,而許安陽救人的事迹已經在醫科大内部傳開了。
不過沒人認識他,隻說是個穿着棕色外套,高高瘦瘦的男生。
如果是有智能手機的時代,他的影像資料早就被傳到網絡上了。
郝嘉芸約許安陽在解剖樓旁的小湖附近見面。
月光和星光倒影映在湖面上,一陣微風吹來,銀色被揉的稀碎。
許安陽先到,等了一小會兒,郝嘉芸手裏拿着一罐雀巢咖啡過來。
“呐,給你的,熱的。”郝嘉芸把咖啡遞給許安陽,一看就是自動販賣機裏的。
“這算什麽,給我的獎勵嗎?”
“不是,我覺得外面有點冷,在樓下看到就給你買了一罐,熱的,快喝吧。”郝嘉芸盡量讓自己語氣自然一些。
許安陽把咖啡打開,喝了一口,說實話咖啡在他嘴裏就是闆藍根。
“好喝嗎?”
“嗯,還不錯,你叫我出來,就爲了給我送咖啡?不怕我晚上喝了睡不着,明天起不來啊。”
“啊…我忘了,那你别喝了吧。”
“算了,你找我出來什麽事,不會就爲了喝咖啡吧?”
郝嘉芸抿着嘴不說話,許安陽心想,老子這麽英明神武,英俊潇灑,還有救美英雄的光環加成,難道還是不能誘導你表白嗎?
轉念一想,像郝嘉芸這樣的女孩,心裏再喜歡,各種行爲、語言瘋狂暗示,但可能就不願意說那最後一句。
看樣子還是要加點料才行。
“我們去體育場走走吧。”許安陽提議。
郝嘉芸點頭答應,到了體育場,兩人一左一右,隔着一小段距離,在跑道上邊聊邊走。
“喂,你怎麽知道是我救人的?”許安陽問道。
“馮程钰在校内上看到的消息,好多人在轉發,說是一個穿棕色衣服的男生,但不是我們學校的。我就想可能是你,後來有個學姐說,在教學樓和我走在一起的男生,就是救人的那個。她看到你組織大家拿床單被子接人,然後上樓救人的。”郝嘉芸說着,眼裏冒出點點光。
誰不希望自己喜歡的人是個了不起的人,品格高尚的人呢?
尤其對剛從高中畢業,還沒有被大染缸浸染過的女孩,内心高潔如皎月,還不曾見過這個世界的殘酷,将愛情想象得神聖而美好。
想到這裏,許安陽心中感慨:這份純潔,就應該由我來守護!
有句話說的好,表面上的歲月靜好,背後總有人負重前行。
許安陽願意做那個負重前行的人,多負幾個也無所謂。
“沒什麽,人命關天嘛,我當時正好反應過來了,怎麽能坐視不管呢?再說,我也沒什麽生命危險,又不是落水救人,沒什麽的。”許安陽謙虛了一番。
“那也很了不起~反正我舍友都說…”
“都說什麽?”
“不告訴你。”
“是不是說,這樣的人,應該嫁給他?”
“沒有!誰要嫁給你了!”
“對,沒到時候呢。”
郝佳芸一下紅了臉,偷偷看了看許安陽,心想自己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如此暗示,這個家夥還無動于衷嗎?
還真的無動于衷,不僅無動于衷,表情還頗爲冷漠,真是氣死個人。
郝佳芸兩隻手本來背在身後的,手指勾在一起,走着走着放到身體兩側,一蕩一蕩,希望某人的手能伸過來一把抓住。
結果半天也沒來,她又把手放到身前,手指絞在了一起。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去美國?”許安陽突然問道,弄得郝佳芸措手不及。
“美國……爲什麽要去美國。”
看來這時候,她還沒有動出國的念頭,許安陽心想。
“嗯,去美國讀書啊,我這個專業在國内不好找工作的,以後去美國留學,在美國工作,你覺得怎麽樣?”許安陽這胡說八道呢,他去個屁的美國,就他這文科專業,出國留學都是鍍個金,念個什麽勞什子的商科。
真正的文科類,社會學、法律等,和國内的學生基本沒啥關系,你就算讀了也沒法在美國工作。
人社會學研究美國社會,或者招收社區社工,能用你一個中國人?律所就更不用說了。
可郝佳芸不懂啊,她當真了,急道:“真的嗎?那你還回來嗎?”
“都在美國工作了,還回來幹嘛。”
“那我是不是見不到你了。”
“嗯,應該很難了吧,畢竟美國那麽遠,隻能用視頻了。但我起床,你該睡覺了,我睡覺,你才醒,日夜颠倒,沒法好好聊天。當然啦,每年我也會回來一兩次,回來看看父母,看看朋友,看望一下我美麗的祖國,當然也要看看你。”
許安陽說的聲情并茂,跟真的一樣,但這些對話其實發生過,隻不過要去美國的不是許安陽,而是郝佳芸。
郝佳芸聽了陷入了沉思,臉色變得凝重起來,自己好容易把許安陽“騙”過來,就是爲了知道他即将遠走嗎?
美國,多麽遙遠的地方,隔着太平洋,半個地球。
一旦許安陽真的在美國學習、工作,那未來兩個人的人生就再無交集了?
18歲的女孩,對生活與命運的想象力還不夠豐滿真切,一點小小的變化就能勾起她們無盡的哀愁。
想到進入大學以來,她和許安陽越走越近,越來越真實的觸摸到這個心目中的男孩,如今可能天各一方,一種善感彌漫在她的眉頭和心頭。
許安陽真是良心不會痛,他既是在引誘郝佳芸,同時也帶着一點報複的心理。
當初自己得知郝佳芸要去美國的心情,也該讓她嘗一嘗吧。
郝佳芸突然停下了腳步,她似乎想通了什麽,凝滞的眉頭舒展開來。
許安陽跟着停下,問道:“怎麽不走了?”心中卻很期待,老子終于要被表白一次了嗎?
郝佳芸擡頭望了望許安陽,抿着嘴唇,似乎用了很大勇氣,才道:“你…你帶身份證了嗎?”
“啊?身份證…我…我好像帶了。”
“那,今晚我們一起住外面吧。”
“這…”
許安陽有些懵,以爲會迎來一次表白,結果…
感覺好像玩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