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半,中場休息,精力充沛的古書記也要休息一下喝口水。
大夥都有點遭不住了,白天是肉體磨練,晚上是精神折磨,原來這才是華工軍訓真正可怕之處。
衆人紛紛趴在桌上撫慰受創的靈魂,幾十遍唱下來,腦袋瓜子嗡嗡的。
“大家好好唱,好好學,把剛剛講的東西消化一下。今天我把基本的唱法捋一捋,明天我們繼續深化,扣好細節!這次比賽我們一定要唱好,争取拿個好名次!”喝着水的古書記不忘給大家鼓勁。
明天還要唱,看樣子是躲不過去了,大家都在歎氣。
休息了十五分鍾,古書記收起他的保溫杯,清了清嗓子,道:“我們接着再唱一個小時,把這個情緒唱的更加飽滿一些,要把熱愛祖國的情感給抒發出來。”
大家的臉上都有氣無力,有情感也抒發不出來了啊。
正要開唱,許安陽舉起了手。
“這位同學有什麽問題?”
“古書記,我覺得這次合唱比賽,選擇的歌曲有問題。如果我們唱這首歌的話,就算白天不軍訓,一直練,到了最後比賽也拿不到冠軍。”許安陽起身道。
古書記臉色變了變,沒有說話。
坐在前排的陳洋厲聲道:“許安陽,歌是古書記選的,你不要亂說話,你懂什麽唱歌?”
許安陽才懶得理會陳洋,因爲他知道這首歌根本不是古書記選的。
古書記本來想選的是《太行山上》這首歌,但被自動化學院給搶去了。
剩下的歌挑來挑去,就選了這首中規中矩的《歌唱祖國》。
古書記自己心裏其實也打鼓,這個歌會不會簡單了一些。
但前期工作都準備好了,有點騎虎難下的意思,就這麽唱吧。
許安陽這麽站起來一說,倒是說中了古書記的心事。
“這位同學你有什麽想法可以提一提?你懂唱歌嗎?”
“懂一點,我高中參加過合唱比賽,拿過市裏的第一名。”
“是嗎?你們當時唱的是什麽歌?”
“黃河大合唱。”
許安陽這《黃河大合唱》一說出來,古書記就眼前一亮。
《黃河大合唱》是冼星海、光未然創作的大型合唱樂套曲,氣勢磅礴,慷慨激揚,在抗戰時期激勵了廣大軍民,是中國的經典歌曲,合唱難度相當高。
“你們唱的是哪一段?”
“第一樂章,黃河船夫曲。”
“這個難度有點高,這是四重唱,局部還有六聲部。”
“原唱的确有難度,但可以改成男女二重唱,這樣難度适中,同時有一定技巧性,我想别的學院肯定做不到吧?”
古書記陷入了思考,這個學生說的有道理。
如果改成二重唱,男女各一個聲部,保留重唱魅力的情況下,大大降低了難度,的确有很強的操作性。
陳洋在一旁還想說什麽,古書記直接朝他壓了壓手,“你别說話,别說話,你不懂。”
陳洋這下鬧了個大紅臉,想附和領導的意思,結果會錯了意,尴尬了。
古書記轉而對許安陽道:“這位同學你出來一下,我們讨論一下,其他人先休息吧。”
許安陽起身到模拟法庭外接受古書記單獨質詢。
許安陽的确參加過合唱比賽,拿了第一名。
但不是在高中,而是在工作後,城市發展銀行某年的國慶歌賽上。
當時還是副行長的許安陽,請了南藝的一位老師調教支行的合唱隊,就選了這首高難度的合唱曲目。
經過一番改編後,在歌賽中一鳴驚人,拿下了頭獎,許安陽臉上頗爲有光。
許安陽之所以這麽上心,是因爲比賽的評委中有省行的一把手領導,業餘愛好就是唱歌。
因爲這個第一名,許安陽算是在上級行領導面前露了把臉,對他後來當上行長顯然有所助力。
現在許安陽向古書記提這個建議,倒不是爲了露臉升官,他一個學生有什麽官好升的。
他就是想偷懶。
“這位同學,你覺得時間來得及嗎?”
“肯定來得及,古書記您認不認識專門搞音樂的,南藝的,可以請過來指導一下,效率很高的。我們當時每天下班…不,放學,練兩個小時,一個多禮拜就搞定。”
“嗯…有道理,我的确認識南藝的老師…我明天就讓他過來幫忙指點指點。”
“那個古書記,我有個小小的請求。”
“你說。”
“你看我的形象氣質還是可以的吧,我是國旗班的。然後我的嗓門很好,很亮,中氣很足。合唱的時候不是有朗誦人嗎,我想我能不能做那個朗誦人?”
古書記上下打量了一下許安陽,點頭道:“小夥子形象确實可以,而且你的建議很好,那就讓你來做朗誦人吧!”
《黃河大合唱》每一樂章開唱前都有開場詩,由專人單獨朗誦。
許安陽要接的就是這活,在演唱開始前吟詩一首,後面就沒他事了。
要多輕松就有多輕松。
又因爲是單人朗誦,開場燈光都對着他,出風頭的肯定是他咯。
這就叫花最少的力氣,出最多的風頭。
這件事就這麽被古書記給定下來了。
除此之外,古書記還選了一位合唱指揮,同樣形象氣質俱佳的劉子欣同學。
之後幾天,社科院的學生就開始了白天艱苦訓練隊列,晚上傾心投入歌唱的充實生活中。
《黃河大合唱》的難度可比《歌唱祖國》要高很多,雙聲部,男女重唱,曲調曲折反複,模拟船夫在黃河上奮力渡河,與驚濤駭浪搏鬥的驚險場面,想要唱出那種畫面感殊爲不易。
作爲讓大家唱高難度歌曲的始作俑者,許安陽卻獲得了古書記的優待,讓他單獨在器樂室練朗誦。
說是練朗誦,可這朗誦有什麽好練的?
開場詩攏共七句話,五十個字,念完一共十五秒鍾。
這壓根就不用練,就是讓許安陽好好歇着呢。
誰讓許安陽提出那麽好的建議,讓古書記鼓起了幹勁呢?
大家都在模拟法庭被南藝來的音樂老師折磨的時候,許安陽正翹着二郎腿,在聲樂教室裏盤弄一把吉他呢。
這時,門“邦邦”敲了兩下,“吱呀”一聲開了。
許安陽扭頭頭一看,有個人影閃進來了。
是劉子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