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的第二周,新生接到通知,當晚将進行緊急集合和長途拉練,所有人做好準備,在宿舍裏随時待命。
衆人吃過晚飯,過了八點,都在宿舍裏呆着等候集合命令。
隻有許安陽拎着小籃子到學校的澡堂洗了把澡,把自己弄得香噴噴的,穿着拖鞋慢慢搖回宿舍。
回到宿舍,見苟立明、哈木和于濤穿着軍服,鞋子都不脫,躺着坐着幹等。
“哇,你們不會吧,真當打仗呢,訓練一天了,不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程助理說随時待命,哪有時間洗澡啊。”
“你又不訓練,每天洗澡倒是挺勤快。”
“洗澡的地方太遠了,我在想要不要買輛自行車呢。”
許安陽把東西放回櫃子,換上軍訓的衣服,再拿出一瓶剛買的six-god花露水,在身上些微噴了噴,讓自己更加清爽。接着臉上塗了點尿素霜,都是非常大衆普通的東西。
但就這麽點東西,就能讓一個男生給人感覺更舒服。
簡單捯饬一下,許安陽道:“你們就聽程助理扯淡吧,緊急集合肯定要等到淩晨。八九點鍾,路上都是車,這麽多人大規模出動,發生點事故誰擔待的起啊?與其幹等,不如躺着好好休息休息,拉練可是要到很晚的。”
許安陽當年是吃過虧的。
說什麽在宿舍待命,随時會緊急集合。
結果從八點待命到淩晨,樓下才吹起集合哨,出發前往紫金山。
後來才知道,每年的緊急集合拉練都是在淩晨後,之前該幹嘛幹嘛。
說完,許安陽往床上一趟,拿出了手機。
最近他和郝嘉芸的聯系越來越頻繁,每天晚上固定時間都會聊一會兒。
有時候是發短信,有時候聊一會兒QQ。
今晚許安陽覺得,要不打個電話過去吧,老是發信息怪沒勁的。
說真的,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郝嘉芸的聲音了。
于是他撥通了郝嘉芸的手機号,聽筒裏傳來嘟嘟的聲音。
不知爲什麽,感覺自己心跳有些加快。
沒理由啊,打個電話而已。
之前出現這樣的感覺,應該是高考查分的時候吧?
“喂~”
電話接通了,傳來郝嘉芸的聲音。
她的聲音還是糯糯柔柔的,撓的許安陽的心有些癢癢。
“呃…是我啊,許安陽。”
“我知道,你怎麽打電話過來了。”
“這個…下個禮拜可能要下雨,軍訓應該會輕松一下了。”
“下個禮拜?下個禮拜的事,爲什麽要今天說。”
“這不是很正常麽,就像談戀愛的人,不也總想着談結婚麽,難道明天就要結啊。”
“……你…你這就…這有什麽關系嘛。”
“當然有關系,我今天聽到下周有雨的天氣預報,立刻打電話給你,告訴你這個好消息,你怎麽還質疑我呢?”
“那還是我不對了?”
“嗯,下次态度再好一點,這次就原諒你了。”
經過開頭時的局促,許安陽恢複了正常,開始主導話題。
至于開頭的下周會下雨,誰還管這個呢。
以前還沒工作的時候,對許安陽來說,打電話可是太難的一件事了。
别人來電話,他心裏要猶豫一會兒要不要接,接了該說什麽。
如果是給别人打的話,腦子裏要打幾遍腹稿,撥号後聽着聽筒裏“嘟嘟嘟”的聲音,真的希望一直嘟下去,不要有人接。
接通後語無倫次,腹稿都打水漂,結結巴巴把事說完,剩下就是“好好好”,電話一挂松口氣,轉念一想,還有沒說到的,發個短信或者微信過去吧……
後來幾年曆練下來,有任何事情他都會第一時間拎起電話撥過去。
客戶,寒暄幾句,直入正題。
領導,準确彙報情況,記錄指示。
下屬,條理清晰的分配任務,順便把該罵的話罵一遍。
女朋友,不正經的那種,時間、地點、多久到……
兩人閑扯了一會兒,聊了聊初中同學的去向。
很多人和事許安陽已經記不清了,郝嘉芸一提醒他才想起來。
大部分和兩人一樣考了國内的大學,還有的去國外讀書,還有不讀書直接工作的,還有已經結婚生了小孩的。
初中是義務教育的最後三年,許安陽上初中那會兒還是劃片區,按居住地分配學校,不需要參加考試。
所以,這三年稱得上最後的公平。
不管你什麽出身,聰不聰明,漂不漂亮,家裏有錢沒錢,都要穿着同樣的衣服,坐在同一個教室裏,接受同樣的教育。
從中考開始,根據分數的多少,還有各種其他因素,孩子們開始走上高低不同的道路。
不過這些話許安陽沒和郝嘉芸說,現在她還不明白。
“對了,昨天我去了一趟紫金山天文台,那裏可以看到玄武湖。”
“真的啊?我聽我表哥說過,那裏是不是有家悠仙美地?”
“是啊,店裏的咖啡不錯,還有蛋糕,黑森林。”
“哦…你…和誰去的?”
“同學啊,四個人。”
“嗯…挺好的。”
電話裏陷入了小小的沉默,兩個人都泛起了心事。
郝嘉芸聽到是四個人時,心想肯定是兩男兩女吧。
不知道那兩個女孩是誰。
許安陽卻想,那裏最早是你帶我去的啊。
說要去看星星,結果在天文台上并不能看到燦爛的星空。
城市裏的燈火太亮,遮蔽了星星那微弱的光。
不過那一晚,許安陽在觀星台上鼓起勇氣吻了郝嘉芸。
他們的感情故事,就是從那裏開始的。
“不聊了,等着緊急集合,休息一會兒,晚上要去紫金山拉練。”
“嗯,早就知道你們學校的傳統項目了,晚上要小心啊,據說山上很黑。”
“怕什麽,怕我拉着别人跑了?”
“胡說什麽呢?你跑不跑和我有什麽關系……被狼叼去拉倒……”
隻有在許安陽面前,郝嘉芸才能褪去冷冰冰的面具,顯露出這個年紀的女孩該有的嬌憨。
雖然兩人并沒有在一起,但這種若即若離,若隐若現的暧昧關系,像天空中被遮蔽的星星,一閃一閃的,反倒讓人心醉神迷。
挂了電話,許安陽小睡了一會兒。
到了淩晨分,外面響起了集合哨的聲音。
緊急集合,朝着中山陵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