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歲寒暗暗吐槽。
他避開蕭弈的視線,心虛地咳嗽兩聲:“那,那我去弄些溫和的藥……”
他腳底抹油,飛快溜去了廚房。
蕭弈英俊的面龐上,宛如陰雲密布。
他沒叫嘗心伺候,親自解開南寶衣的外衣和抱腰,又耐心地在冷水裏擰幹毛巾,仔細替她敷着滾燙的身體。
燭火輕曳,青紗低垂。
少女白瑩瑩的身子,像是羊脂玉石雕琢而成,偏又比玉石綿軟嬌嫩,力道稍微重些,便無可避免的留下紅痕。
蕭弈常年習武,指腹上有堅硬的繭。
也不知道哪裏刮疼了她,小姑娘突然嬌嬌氣氣地哭了起來。
蕭弈慌了神,在榻邊坐了,拂開她鬓角碎發,好聲好氣道:“怎麽哭了?可是哪裏難受?藥正在煎,嬌嬌喝完藥就好了……”
南寶衣燒得稀裏糊塗,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她隻察覺到有人解開了她的衣裳,在她的身上弄來弄去。
她睜開水盈盈的眼,就看見了蕭弈茫然的臉。
她頓時來氣得很,支撐着坐起身,擡手就給了他一巴掌:“登徒子……我都生病了,你還想與我歡好……”
她嗓子嘶啞鼻音很重,罵人時軟綿綿的。
那巴掌的力道也軟綿綿的,像是撓癢癢。
蕭弈平白挨了一巴掌,正要解釋,卻見小姑娘嘤嘤嘤地哭着躺了下去,閉上眼,繼續人事不知地躺着。
合着她費這麽大功夫醒來,就是爲了給他一巴掌。
蕭弈不知該作何表情。
然而這麽多年過來了,巴掌也不是沒挨過,床腳也不是沒跪過,自己寵出來的小嬌娘還能怎麽辦,又不能打回去,隻能繼續寵着呗。
他耐着心,給南寶衣擦拭身子降溫。
姜歲寒送了煎好的藥湯進來,他一勺勺吹得溫涼了,小心翼翼地喂進她嘴裏。
姜歲寒抱胸站在旁邊看他喂藥,一邊看一邊感慨。
如果南小五懷的是蕭家哥哥的種就好了,他這麽有耐心,将來一定能當個好父親……
蕭弈瞥見他又搖頭又歎息,臉上還都是遺憾。
他不悅:“你那是什麽表情?好像南嬌嬌給我戴了綠帽子似的。”
姜歲寒心虛地揉了揉額角,暗道可不是?
他試探:“蕭家哥哥啊,你說你和南小五這一路走來風風雨雨的,兩個人都很不容易。萬一将來南小五突然移情别戀琵琶别抱,生了别人的孩子,你要怎麽辦?”
蕭弈臉色更加難看:“姜歲寒,你魔怔了?”
一晚上,姜歲寒這厮就怪裏怪氣的。
嘴裏淨吐不出象牙。
姜歲寒語重心長:“我這不是提前預警嗎?婚姻嘛,有個磕磕絆絆再正常不過,就算南小五一時糊塗,與别人偷情,你也該大度些,念在她這些年對你情深義重的份上——”
“姜歲寒。”蕭弈一字一頓地威脅,“她若是移情别戀,我就把你吊起來挂在樹上,切成一片一片。”
姜歲寒打了個寒戰。
得,和事老也不是好當的。
他讪讪:“我我我,我還是去洗碗吧!”
弄走了那尊煞神,蕭弈隻覺耳邊清淨不少。
他握着小姑娘的手,專心地凝視她的小臉。
許是冷水擦身起了作用,她的臉頰不像剛剛那麽紅了。
他伸手,爲她捋開額角碎發。
這段日子她長得圓潤了些,臉頰甚至帶上了些嬰兒肥。
他捏了捏她嫩生生的臉蛋,又揉了揉她紅潤的唇瓣,嗅着藥香裏那一絲淺淺的芙蓉花香,鳳眼裏藏着喜歡。
他握起小姑娘的手,掰開她的手指頭,與她十指相扣。
他聲音低沉而認真:“不能懷上孩子,我知道你心裏難過。如果有一天,你能懷上,哪怕不是我的骨肉,我也會由衷地高興。”
他傾身,貼近少女的耳朵:“我會殺了你的奸夫,然後養着你和孩子……南嬌嬌,這輩子該是蕭弈的。”
屋外風雨如晦。
蕭弈細緻地吻過少女的每一根指尖。
姿态虔誠而熱烈。
……
次日。
秋雨終于停了,窗外花木如洗,松竹碧綠。
南寶衣醒來時,嗅到空氣裏殘留着山水香。
二哥哥來過了?
她坐起身,面色紅潤晶瑩,喚道:“嘗心。”
嘗心端着水盆進來,侍奉她梳洗:“昨夜主子來了,照顧了您一宿,給您擦身子,還喂您吃藥呢。今兒黎明時才走,吩咐奴婢好好照顧您,給您炖一些補湯。”
他果然來過了……
南寶衣垂着長睫,認真漱口,心裏浮上些甜蜜。
剛梳洗完畢,院子裏響起聲音,餘味帶着雲袖和荷葉進來了。
荷葉哭哭啼啼的,第一個撲上來:“小姐!老夫人把我們也趕了出來,我們無處可去,被姜神醫帶到了這裏!嗚嗚嗚……”
南寶衣連忙拍了拍她的背,擡眼望向餘味。
餘味依舊沉穩端莊,溫聲道:“王妃先别傷心,我們确實是被老夫人趕出來的,隻是老夫人還另外給了許多東西,不像是要與您斷絕關系的樣子。”
雲袖打開懷裏抱着的木盒。
木盒裏攢着厚厚一沓銀票,還有十幾根金條。
她笑道:“不僅老夫人給了,二夫人和大公子也偷偷塞了不少,讓您先拿着用,用完了,再叫人回府拿。”
南寶衣神情沉靜。
祖母和二伯母他們,到底是相信她的,甚至恐怕已經猜到,她有不能明說的苦衷。
否則以祖母的脾氣,她做了那麽多喪盡天良的事,一定會被狠狠責罵,哪裏會借着趕丫鬟走的理由,偷偷給她塞錢?
荷葉哭夠了,不好意思地坐起身,從懷裏掏出兩張大額銀票。
她擦擦眼淚,小聲道:“小姐,三老爺也偷偷給您塞了銀錢。三老爺還叫您好好侍奉沈皇後,拿這些錢買點好東西,以他的名義送給沈皇後,将來沈皇後登基爲帝,念在他支持她的份上,也給他安排個國公爺當當……”
南寶衣:“……”
自動忽略掉她老爹,她溫柔道:“祖母他們,待我真好。”
……
病愈之後,南寶衣帶着萬人書進了金銮殿。
早朝的時候,她當衆跪下,恭敬地懇求沈姜登基爲帝。
殿堂落針可聞。
哪怕是她一手提拔上來的女官,也紛紛以異樣的目光注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