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楚和沈議潮臉色由青轉白,又從白轉黑。
沈議絕的貴妾,那可比尋常官員的正頭娘子還要體面!
難道他們今後見了寒煙涼,還得叫一聲小嫂子嗎?
出乎意料——
寒煙涼把玩着白玉琉璃酒壺,笑靥如花,嗓音輕柔:“将軍出身高貴、前程錦繡,煙涼不敢高攀。貴妾這種話,請夫人今後莫要再提。”
她竟然拒絕了。
沈夫人頗感意外:“你是看不上貴妾的位置,還是看不上阿絕?”
寒煙涼微笑:“我不過是戴罪之身,哪有看不看得上的說法?将軍收留我、善待我,我對他就已經非常感激。但這份感激裏,絕無男女之情。請夫人諒解。”
沈夫人更加意外。
她原本以爲這姑娘空有美貌,沒想到,竟然還很有想法。
如此坦坦蕩蕩,真不像是會勾引人的狐狸精。
她又望了眼自己兒子。
阿絕雖然依舊面色冷漠,但握着酒盞的手,卻緩緩收緊。
他眼中藏着複雜的情緒,但很快就借着飲酒來做掩飾,并沒有多說什麽。
自己的兒子,自己最了解。
沈夫人明白,阿絕這是萬年鐵樹開了花,動了凡心呢。
她決定給兒子攻略美人的機會,因此笑容溫和:“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寒姑娘今後可以繼續待在阿絕的院子裏,想要什麽,隻管和阿絕說,他若不肯,你就向他撒個嬌。”
撒個嬌……
沈議潮和魏楚楚面露詭異。
寒煙涼柔柔笑着,含情脈脈地看了眼沈議絕,繼而溫聲稱是。
沈家的戰鬥終于告一段落。
雅座衆人一齊盯向南寶衣。
南寶衣正悠閑地嗑瓜子,驟然發現自己被圍觀,險些吓得嗆住,連忙喝了半盞熱茶。
她撫了撫胸口,拱手笑道:“給諸位拜年了!今夜上元節,我特意來尋沈将軍,想問他讨要兩百名金吾衛,協助本官辦案。”
沈議絕淡淡道:“醉花陰的殺人案,我有所耳聞。你要調用金吾衛,想必是已經查出些眉目。此事牽連甚廣,我親自随你去辦。”
他握刀起身。
沈夫人連忙挽留:“阿絕,今夜可是團圓夜,你不和煙涼培養感情,你辦什麽案呐?”
煙涼……
南寶衣挑眉。
看來沈夫人還挺喜歡寒老闆,連閨名都喚上了。
沈議絕看了眼正剝橘子的寒煙涼,面無表情:“原也沒有男女之情,培養哪門子感情?”
南寶衣耳朵尖。
清楚地聽見,沈議絕咬重了“男女之情”四個字。
這冷面将軍,怕是窩火生氣了呢。
她還在發呆,沈議絕不耐煩:“你還杵在那裏幹什麽?”
南寶衣“哦”了聲,連忙膽戰心驚地跟上他。
沈議絕很快調來兩百金吾衛。
南寶衣在花燈底下展開輿圖,指着紅線道:“這個時辰,遊行的百戲隊伍大約快要抵達這條街了。到時候咱們隻要埋伏在隊伍附近,一定能守到兇手!”
她說完,卻不見沈議絕回應。
她詫異擡頭。
面容陰鸷的将軍,心不在焉地負着手,正看向高樓雅座。
她順着視線望去,雅座臨窗的位置,站着等待觀看百戲遊行的沈家人,寒老闆就站在角落,探身朝街頭張望。
她的織花寬袖在寒風中輕曳,側臉白嫩妩媚,像是早春的梨花。
她頓時了然于胸,小聲道:“沈将軍,你喜歡寒老闆呀?”
“不喜歡。”
沈議絕收回視線,面不改色地否定。
南寶衣彎了彎眼睛,突然驚訝:“沈議潮竟然摸寒老闆的手!”
沈議絕臉色微沉。
他立刻仰頭望去。
沒見阿弟摸她的手,倒是看見她慵懶地傾着身子,朱唇咬着鬓角的一縷飄逸漆發,正含笑把香帕丢給他。
香帕随寒風而來。
溫柔落在他的掌心。
他放在鼻尖下輕嗅,那帕子上染着脂粉香,是她的味道。
沈議絕緩緩握緊。
也不知怎的,剛剛在雅座裏産生的暴戾和怒意,莫名其妙就随着這香帕的到來而煙消雲散……
“哇哦!”南寶衣誇張地雙手捧臉,“沈将軍好大的豔福呢!”
沈議絕仍舊面容陰鸷。
隻是眉眼中卻添了些溫柔。
他把香帕放進懷中,冷漠地展開輿圖:“南大人整天把兒女情長挂在嘴邊,又意氣用事心不在焉,所以才至今沒能破案。”
南寶衣嫌棄地翻了個白眼。
到底是兒女情長?
到底是誰心不在焉?
沈議絕太不要臉了。
高镂,雕花窗。
沈議潮站在魏楚楚身邊,把寒煙涼和沈議絕的動作盡收眼底。
他低聲評價:“不知廉恥,有辱斯文……”
寒煙涼微笑,并未言語。
街道盡頭逐漸傳來騷動。
是遊行的百戲隊伍過來了。
南寶衣探着腦袋張望。
遠處花燈爛漫亮如白晝,孩童們興奮高呼,追随着隊伍不停奔跑,那開道的伶人們扮演成鳳凰、獅虎、孔雀等吉祥獸物,撒落漫天的花瓣。
十六匹駿馬緊随其後。
駿馬拉着七香寶閣,寶閣之上的美人折腰而舞水袖輕揚,戴在臉上的舞女面具更添神秘,像是居住在雲彩上的仙姬。
趙驚鴻還沒有遇害。
南寶衣悄悄松了口氣。
她和沈議絕分布在街道兩側,各自帶着金吾衛去追逐趙驚鴻。
長街盡頭,高懸明月,光照山河。
趙驚鴻朝明月而舞。
她身姿高挑纖細,素帶飄逸,裙裾如雪,仿佛即将奔月的嫦娥。
她身後,跟着不見盡頭的遊行隊伍,有噴火吞劍的把戲人,有遊龍舞獅的戲班子,更有無數戴着猙獰獸面的江湖伶人。
上元望夜,百姓奇形詭狀,滿城尖叫狂歡。
南寶衣暗道,今夜人山人海,兇手怕是不會出現了。
然而她剛起了這個念頭,就看見七香寶閣上,趙驚鴻宛如一瓣絕美的栀子花,從高高的台閣上驟然墜落!
“趙驚鴻!”
她驚呼。
明明衆目睽睽,趙驚鴻怎麽會出事?!
她迅速擠開人群跑上前,将趙驚鴻抱到膝上,摘下她的舞女面具。
趙驚鴻漆發散落如綢緞,美麗的面龐呈現出蒼白色澤,唇角滲出嫣紅血漬,一雙妙目怔怔凝視着長街盡頭的那一輪明月。
那樣的眼神,貪婪而又癡情。
她朝明月伸出手——
,
忘了祝大家七夕快樂
那我祝大家七夕後脫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