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的時候,他好不容易搶到南嬌嬌右邊的位置,季嬷嬷就故意安排楚懷南坐在南嬌嬌左邊的位置。
一場宴席吃下來,他全程就聽見南廣使勁兒地拍楚懷南馬屁。
楚懷南甚至給南嬌嬌夾菜!
好不容易捱到壽宴結束,季嬷嬷又進來禀報,說是花園裏的戲台子已經搭好,請來的戲班子正準備登台唱戲,請老夫人去勾選幾出戲。
來到花園,長輩們湊一塊兒商量選戲。
蕭弈借着機會,對南寶衣低聲道:“跟我出來。”
南寶衣端端正正地坐在原位。
她認真地想了想,朝他搖搖頭:“不了。”
蕭弈:“……”
心中生出一股頹敗感。
若是從前,這小姑娘肯定迫不及待地随他出去,還會想盡辦法地向他暗示,求親親要抱抱。
可是現在……
旁邊,楚懷南發出一聲低笑。
他從果盤裏拿起一顆糖,溫聲道:“聽伯父說,嬌嬌最近愛吃乳酪糖?孤幼時也愛吃這個,隻是後來吃多了,就生了齲齒。嬌嬌平日裏,可少食一些。”
南寶衣垂着睫毛:“多謝殿下關心。我幼時也有過齲齒,很疼的。”
“孤是用花椒止疼的,小郡主呢?”
“我用的是丁香花。”
楚懷南好奇地轉向蕭弈:“世子可生過齲齒?”
蕭弈面無表情:“未曾。”
最貪吃糖果的年幼歲月裏,他孤零零在枇杷院自生自滅。
他們因爲吃太多糖而生齲齒,可對他而言,吃糖是一種奢侈。
他幼時沒吃過糖,一顆也沒有。
戲台子上,随着梆子聲響,熱熱鬧鬧的戲已經開幕。
楚懷南還要再說什麽,蕭弈握住南寶衣的手,拽着她離開了暖閣。
老夫人聽見動靜,好奇地回頭看來:“嬌嬌兒呢?”
南寶珠立刻親親熱熱地挽住她的胳膊:“嬌嬌嫌這裏悶,二哥帶她出去散心啦,祖母,您專心看戲,就别管他們的事啦!”
她私心裏,更偏向蕭弈。
因爲楚懷南看起來太過完美,完美到不真實,就像是戴上了層層面具,而她不希望妹妹嫁給一個戴着面具的男人。
她希望嬌嬌和蕭弈能把誤會解釋清楚,不要再繼續冷戰。
老人家若有所思。
……
另一邊。
南寶衣被蕭弈拖着穿過遊廊,直到偏僻八角涼亭裏才停下。
少女喘息得厲害,一邊揉着腕子,一邊不高興地嗔怪:“你做什麽呀,把我的手都拽疼了……”
她嬌嬌氣氣,還鼓着白嫩的雙腮。
蕭弈忽然想起,她幼時對他頤指氣使時,就是這般模樣。
他胸腔裏的暴躁,在她軟軟的嗔怪裏,慢慢消失不見。
小姑娘太嬌貴,他沒辦法對她發脾氣。
他窩着一肚子憋屈,沉聲道:“你上次說,重新考慮與我的婚事,現在可有考慮清楚?”
南寶衣不吭聲。
這才幾天啊,她怎麽可能考慮得那麽快?
她扔下句“沒有”,轉身就要回暖閣陪伴祖母。
蕭弈緊緊握住她的手臂。
他盯着小姑娘,從沒有哪一刻,如現在這般暴躁不安。
這種焦慮的心情,比年少在族學讀書時,考完試等待夫子給成績的心情還要糟糕,他恨不能立刻就知道南嬌嬌給他的答案。
南寶衣認真道:“我仍是喜歡二哥哥的,特别特别喜歡。可是如今的我已經長大了,我漸漸明白,婚姻,是兩個家族的事。
“一個人罵我配不上你,罵我的家族賣女求榮,或許你能叫他閉嘴。可是,如果天下人都這般看待我和我的家族,你當如何?”
蕭弈沉默。
南越這邊尚且議論紛紛,如果到了大雍,那裏的門第觀念更加森嚴,士庶有别猶如鴻溝,确實會有更多人指責這樁婚事……
良久,他直視南寶衣的雙眼:“那就掀翻天下的規則。”
南寶衣咬住唇兒。
這話雖然很動聽,可是她一往無前的勇氣遭到了打擊,她已經不确定,能否繼續陪伴蕭弈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她的猶豫,被男人看在眼中。
如果不曾得到,那麽無論被怎樣傷害,他都可以假裝不在乎。
可是這小姑娘曾經口口聲聲地告訴他,她想嫁給他。
她怎麽能反悔呢?
紅漆八角涼亭外,細雪伶仃。
蕭弈沉吟良久,忽然心一橫。
他靠近南寶衣,将她抵在廊柱上。
他垂眸注視她,俊臉上透出些許可憐,軟聲道:“南嬌嬌,你不要我了嗎?”
細雪被寒風吹落在他黑色的狐裘毛領上,他姿容昳麗俊美,氣度高華清貴,像是天生從錦繡堆裏走出來的男人。
而他的聲音又蘇又低,好聽的令南寶衣頭皮發麻。
“嬌嬌……”
他啞聲。
指尖輕輕托起少女的下巴,他俯首,淺嘗辄止般吻了吻她的唇。
丹鳳眼滿含祈求與愛慕,他故意一眼接着一眼地撩向少女,那目光比冬日裏的金絲炭更加熾熱溫柔。
南寶衣被他圈在廊柱和他的胸膛之間。
她呼吸之間全是他的山水香,清冽卻又炙熱,溫柔而又霸道。
被他用那種目光凝視,她覺得自己緊張地快要窒息。
細背緊貼着廊柱。
她退無可退,小臉浮紅,顧左右而言他:“你,你不要這樣……”
蕭弈越發靠近她。
他用雙手暧昧地抱着少女的腰肢,在她耳畔啞聲低語:“不要哥哥哪樣?嗯?”
熱氣彌漫在南寶衣的耳畔。
酥酥麻麻的感覺,順着耳骨竄進四肢百骸,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蕭弈……”她羞惱,“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嬌嬌不說清楚,我怎麽知道那樣是哪樣?”
蕭弈調侃着,餘光注意到楚懷南跟了過來,就在不遠處的遊廊裏看着他們。
蓦然的,腦海中浮現出南承禮的話。
他眼底掠過腹黑,忽然溫柔地吻向小姑娘。
這一吻,比剛剛的淺嘗辄止要熱切許多。
南寶衣被迫仰起頭,小臉驚訝。
她起初是抗拒的,可是……
他吻得那麽深情,悄然調動着她所有的情緒,将那些被她刻意藏起來的愛慕、歡喜,全部調動出來,心中将盡的火焰猶如死灰複燃,逐漸燒向她的全部。
丹鳳眼裏悄然彌漫開水霧。
她喘息着,所謂的抗拒,在蕭弈的攻城略地之中,終于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