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屋裏燈火溫暖。
蕭弈寫着詩詞,突然察覺到懷裏的小姑娘顫抖得厲害。
他垂眸望去,少女像是被剝光了衣裳丢在雪地裏,臉色蒼白驚懼,雙手不自覺地護在胸前,那副神情當真可憐至極。
他皺了皺眉。
拿毛筆在她白嫩的臉蛋上勾勒出一撇貓胡子,他淡淡道:“我說了什麽,叫你露出這副撞邪的表情?她雖然是交際花,卻也交際不到我頭上,你慫什麽?”
南寶衣回過神。
她怔怔看着蕭弈。
琉璃燈籠暖白的光暈灑落在他的面龐上,他垂着丹鳳眼,睫毛在眼睑下透落扇形陰影,帶着些暖意。
被惡人害死的委屈漫上心頭,她可憐兮兮地投入他懷中。
蕭弈渾身微僵。
這小姑娘發神經似的抱着他,還抱得那麽緊……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去用晚膳?有你愛吃的炸蝦和四喜丸子。”
南寶衣嗅着他身上淺淺的山水香,那股子悸動和畏懼逐漸平息。
重新來過,她戰勝了南胭,還戰勝了前世的許多敵人。
這一次面對榴花夫人,她一定不會再吃虧受委屈。
她想着,嫩生生的小臉上露出些許笑容:“二哥哥,我今晚想吃鮮雞絲面,還有蘸了醬料的熏魚。雞要現殺的,魚也是,不是現殺的不新鮮。”
“都依你。”
蕭弈喚來餘味,讓她打發廚娘去殺雞宰魚。
接下來的半個月,朝堂上,以蕭弈爲首的新貴和以楚懷南爲首的太子派,和姜家成王派系鬥得如火如荼。
在人證物證俱全的情況下,姜太傅終究失去了翻身的可能。
他與書昶永的遭遇一樣,聖上念在他世代功勳的份上,沒要他性命,隻沒收了他全部家财,舉家貶往千裏之外的苦寒北疆。
随着這一出朝鬥的落幕,北魏使團也終于進京。
今夜宮宴。
天氣微冷,夜穹上沒有半顆星辰,像是要落今冬的第一場雪。
南寶衣跟在蕭弈身後,穿過深深長長的宮巷,往承樂殿走。
她心裏面打着鼓。
今夜這場宮宴是爲北魏使團舉辦的接風宴,如果遇見榴花夫人,她會如何呢?
如果……
如果這一世,榴花夫人對她沒有起殺心,她是否應該放過她,也放過惴惴不安的自己?
少女提着宮燈。
黃瓦朱牆,迷霧似的黑暗從少女身後蔓延而來,仿佛将周圍的光芒都吞噬殆盡,隻餘下她手裏那一盞暖黃宮燈,散發出凄迷微弱的光,将她的小臉照得朦胧昏暗。
轉過拐角。
南寶衣忽然駐足。
二哥哥,不見了……
明明就在她兩步之外,轉過拐角的功夫,他竟然不見了!
她轉身顧盼,除了燈籠照出來的半丈距離,她竟然什麽也看不到。
明明身處皇宮,可四周卻寂靜的詭異。
“二哥哥?”
她呼喊。
回答她的,是回蕩在空巷裏的回音。
南寶衣咽了咽口水,在不見盡頭的宮巷裏轉圈。
前方漸漸出現光點。
她走近了,才看清楚那光點是門檐下的兩盞慘白燈籠。
門檐下還挂着陳舊匾額,題寫着“冰窖”二字。
冰窖……
她竟然來到了那座冰窖!
她對這個地方有着天生的恐懼,冷汗從她的額角滾落,她倉皇四顧,急忙朝相反方向走。
可是無論她走出多遠,前方都會出現那兩盞慘白的燈籠,還有題寫着“冰窖”的匾額……
高大巍峨的宮牆頭。
穿榴色紗裙的少女坐姿慵懶,指尖托着一隻撲扇翅膀的的火色蝴蝶,看着南寶衣如同迷路的麋鹿般四處亂撞。
從她的視角,哪裏有什麽黑暗,哪裏有什麽宮巷拐角,南寶衣隻是在一道短短的宮巷裏反複行走。
“真可憐。”她譏笑,“怕是以爲自己遇見鬼打牆了吧?我至今不明白,他爲何會喜歡像你這種,沒有腦子的女人呢?”
話音落地,宮巷裏忽然傳來聲音:
“是誰在裝神弄鬼?你把陣法擺到皇宮,就不怕聖上怪罪嗎?!”
南寶衣對着不見五指的黑暗高喊。
她不傻。
她不信世上有妖魔鬼怪,她被困在這裏,隻有一個解釋:有人在這裏擺了詭異的陣法。
傳說諸葛亮就曾經用八陣圖行軍打仗,把敵人弄得昏頭昏腦失去戰鬥力,她被困在宮巷,想來也是有懂得玄術的高人,在這裏擺了奇怪陣法的緣故。
榴花的美眸中掠過一絲驚詫。
半晌,她蘊着輕功落在巷子裏。
南寶衣轉身。
遮蔽視線的黑暗逐漸褪去,出現在她視野中的少女,明眸皓齒,美如火焰,就連眉尾都勾勒出斜入鬓角的秾豔绯色。
她的紗裙開衩到膝蓋往上,寒風拂過,白嫩修長的玉腿極盡妩媚,細腰酥胸,正是前世今生遊走在兩個國家,那赫赫有名的交際花——
榴花夫人。
南寶衣退後半步。
她早就知道會遇見她,卻沒料到竟然遇見的這樣快!
榴花盯着她劇變的神情,笑吟吟上前。
她看似溫柔,實則霸道地擭住她的下巴。
她迫使南寶衣擡頭看她,嗓音輕軟:“故人相逢,你抖什麽?”
南寶衣眸中情緒變化更加劇烈。
她說故人相逢,難道她也是重生回來的?
像是窺破她的心思,榴花輕笑:“我沒你那麽好命,能死後重生。我隻是在前幾個月,才僥幸從占蔔中窺得一線天機。”
她說着,忽然湊近南寶衣,眉目戲谑:“你前世死的早,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後來呀,蕭弈對我明媒正娶,愛我至極。如今你重生歸來,占了我的位置,搶了我的姻緣,我實在惱恨呢。南寶衣,你該識相點,把他還給我。”
,
嗷,五一快樂
雙倍月票求月票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