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扇柄挑開少女的尼姑帽,少女滿頭青絲如瀑,在燈火下肆意鋪散,鴉青色缁衣襯得她膚白幹淨細腰窄肩,端坐在滿室燈火裏,當真如美玉盈室,清光照壁。
他喉結滾動,眸中神色又晦暗兩分。
他傾身,深嗅了兩口她的味道,才按捺住欲望,轉身坐到蒲團上。
折扇點了點桌案,他慵懶道:“斟茶。”
南寶衣咬牙盯向他。
四目相對,良久,終是南寶衣先敗下陣來。
她擰着柳葉眉坐到蕭弈旁邊,馬馬虎虎地給他斟了一杯茶。
蕭弈端起茶盞,瞥她一眼,哂笑:“這嘴兒噘的,都能挂一把油壺了。今日春闱結束,我來青水庵是爲了看誰,嬌嬌還不清楚?”
他又三言兩語,把青水庵和青楓一渡的事講給小姑娘聽。
南寶衣不生氣他逛窯子了,咋舌道:“姜家膽子也太大了,私底下竟然拐賣姑娘!”
“你在庵堂待了這麽久,可有查到什麽?”
南寶衣慚愧的很:“青水庵外面看起來很正經,我什麽也沒查到。今夜被擄到這裏,才知道庵堂别有洞天。”
蕭弈品着香茶。
頂級的君山銀針,茶香别緻。
折扇一下接着一下地叩擊矮案,半晌,他正色道:“還想接着查?”
南寶衣鄭重地點點頭。
青水庵的姑子防備心很強,如果她現在放棄,二哥哥再重新找細作滲透進來,得多花很多功夫和時間。
蕭弈又吃了一口茶。
栅欄外的琵琶聲和嬉笑聲不絕于耳,紫檀屏風上金箔作畫,繪制着旖旎暧昧的仕女圖,燈火跳躍,将他的面容映照的晦暗不明。
過了片刻,他放下茶盞。
伸手替南寶衣抿了抿鬓角碎發,他正色:“十二時辰。”
十二個時辰的時間,哪怕什麽都查不到,她也必須離開這裏。
他舍不得讓南嬌嬌置身險境。
南寶衣揉着缁衣衣襟,還沒來得及讨價還價,男人接着道:“十二個時辰之後,我會親自乘畫舫來接你。”
帶着薄繭的指尖,停頓在少女柔軟的唇瓣上。
他俯首歪頭,親了口她的唇角。
明明應該淺嘗辄止,卻因爲那勾人的甘甜,而無法停下。
大掌扣在少女的後腦上,他眼底深邃黢黑,正欺着她往地闆上滾,卻聽見少女腳間傳來窸窣的鐵鏈聲響。
他壓着南寶衣滾在地闆上,垂眸。
小姑娘穿鴉青褲子,褲腳底下藏着一截鐵鏈,在這種華貴牢房的情景映襯下,又美又邪又欲。
像是話本子裏,被惡霸囚禁的美貌小尼姑。
“操。”
他忍不住低低笑罵了一句。
他扶着南寶衣盤膝坐好,“誰給你戴上去的?”
“顧崇山。”
南寶衣軟聲,懵懵懂懂的。
她嬌氣甜軟眼眸清亮,落在蕭弈眼底,勾人得很。
蕭弈從發髻上拔下一根金簪,往枷鎖的鎖眼裏撥弄了幾下,“這天下,怕也隻有他才有這種惡趣味,都成了太監,還這麽會玩,啧。”
枷鎖被打開。
南寶衣懵懵懂懂地瞅一眼蕭弈。
雖然不知道他話裏“這麽會玩”是什麽意思,但他笑得那麽輕佻,她也知道那絕不是什麽好話。
在她的心裏,權臣大人和九千歲都是一樣的惡趣味,一樣的變态。
蕭弈卷起她的褲管,少女白嫩的腳踝上,出現了一圈泛紅淤傷,是被枷鎖勒出來的。
他憐惜地替她揉過淤傷,又捧起她的腿,吻了吻傷痕,“疼嗎?”
“不疼。”
她這麽說着,蕭弈卻還是使了重金,問老鸨要了一瓶藥。
仔細替南寶衣敷了藥,他像是哄小孩兒般問道:“可記着時辰?”
“記着的。”南寶衣眼眸清亮,“十二個時辰之後,無論我有沒有找到罪證,都要跟二哥哥離開這裏。”
蕭弈在她額頭上落了一吻,“乖嬌嬌。”
老鸨已經在外面催了,嫌棄他這盞茶喝的時間太長。
他慢悠悠踏出木栅欄,“催什麽催,姑娘美貌,我與她多說會兒話,耽擱你賺銀錢了?”
老鸨陪着笑,“公子可有看中其他姑娘?”
蕭弈把玩着折扇,挑剔地掃視過牢房裏的姑娘們,懶懶道:“見過烈陽的美,螢火之光,怎堪入眼?”
“公子好眼光!隻是這位小尼姑确實是被人提前預定了,等那人爽完,公子再來也不遲。”老鸨笑容暧昧,恭敬地送蕭弈離開,“公子您這邊走。”
蕭弈噙着笑。
等楚懷美爽完?
他現在确實應該爽完了。
青水庵外,月色下的湖水碧波蕩漾。
楚懷美站在烏篷船頭,單手負在身後,笑容十分快意:“正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夜月朗風清,正是歡度春宵的好時辰。蕭弈啊蕭弈,你那未過門的嬌妻,我這當兄長的,就先替你嘗嘗滋味兒了,哈哈哈哈哈!”
他正“哈哈”的高興,冷不防烏篷船底傳來一聲輕響。
輕響聲逐漸蔓延擴大。
船夫遲疑地盯向船艙,随即臉色大變:“船破了!”
楚懷美回過神:“什麽?!”
船夫又驚又急:“船破了!”
話音剛落,整條烏篷船從中間裂開!
楚懷美驚呼着落入水中!
正是乍暖還寒的春天,春夜湖水寒涼,驟然落水,楚懷美腿腹抽筋得厲害,在水裏狼狽地撲騰掙紮,生生灌下了幾大口冷水!
船夫水性好,急忙抱起他,狼狽地朝湖邊遊去。
湖邊停着一輛馬車。
書理理卷起窗簾,美眸燃火,死死盯着湖面。
她就說春闱結束之後殿下怎麽不回家,原來是因爲南寶衣!
這賤人進了青水庵還不安分,居然勾着她家殿下!
她睚眦欲裂,憤怒地踏出馬車,盯着被船夫救上岸的楚懷美。
男人渾身濕透,活倒是活着的,隻是暈厥了過去。
他的侍衛們驚恐地站在岸邊,又怕他出事,又怕被側妃訓斥。
書理理胸口起伏得厲害,怒聲道:“把殿下送回王府,請禦醫仔細問診。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回禀娘娘,要你們的命!”
侍衛們唯唯諾諾,帶着楚懷美回了王府。
書理理盯向掩映在月色下的庵堂,冷笑:“來都來了,新仇舊賬,也該算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