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遲疑。
權臣大人,這是約她出去的意思嗎?
南寶衣借故去西房更衣,跟出了花廳。
正是中秋月圓,遊廊外,一輪明月高挂天穹,夜風送來桂花的甘甜,遠處侍女們眉眼帶笑地端着紅漆托盤穿行而過,隐約的絲竹管弦聲令府邸猶如瑤台仙境。
南寶衣走到遊廊盡頭。
羊角流蘇燈籠在風中招展,将她的影子拉的忽短忽長。
蕭弈倚欄而立,玄色袍裾獵獵翻飛,背影透着不經意的凜貴。
“二哥哥!”
南寶衣拎着裙裾,脆聲喚道。
蕭弈轉身,懶洋洋朝她張開手,“過來,給哥哥抱抱。”
在花廳時,就想抱她了。
隻是那裏人多,不方便。
後來瞧見她送南承書錦鯉玉佩,他心裏妒忌,就更想抱她了。
南寶衣羞怯地環顧左右。
見四周無人,她才邁着碎步來到蕭弈跟前,小雀般投入他的懷抱。
蕭弈撫了撫她的細背,垂首輕嗅她的發香,嗓音是一貫的慵懶:“好乖……”
南寶衣仰起頭,“二哥哥喚我出來,可是有什麽話要與我說?”
“嬌嬌送南承書錦鯉玉佩,我好妒忌。”
蕭弈垂着丹鳳眼,薄唇含笑。
“一枚玉佩而已,二哥哥若是喜歡,我改日再買了送你就是。”
“前幾日在街頭,嬌嬌還親自爲他縫補衣袖。”
“二哥哥,你連我親哥哥的醋都吃上啦?”
蕭弈不置可否。
他擡起衣袖,伸到南寶衣面前,“嬌嬌也替我補補。”
南寶衣嫌棄:“你的衣袖分明是好的。”
蕭弈挑了挑眉,“嗤啦”一聲,将衣袖扯壞了。
南寶衣:“……”
這可是面料很貴的錦袍!
她無言地望了眼蕭弈,見他很堅持的樣子,隻得道:“我沒有随身攜帶針線,上回的針線,是荷葉的。”
蕭弈從懷裏取出針線包,“給。”
南寶衣:“……”
權臣大人,竟然随身帶着針線包?!
她無言以對,隻好給他縫補衣袖。
都說女人醋勁兒大,可她琢磨着,她家二哥哥的醋勁兒也是不小的,真是官位有多大,醋勁兒就有多大。
終于縫補好了,她低頭咬斷絲線。
蕭弈瞥了眼袖口。
嫌棄!
他哂笑:“南嬌嬌,你縫的這是什麽玩意兒,狗啃似的不齊整。”
南寶衣:“……”
明明知道她女紅不精,還逼着她給他縫袖口。
縫好了,他倒是又嫌棄上了。
好氣啊!
她不忿地瞄一眼蕭弈的腰間,“二哥哥嫌我女紅不精,卻還佩戴着我送你的荷包。嫌我繡活兒狗啃似的不齊整,那你倒是别佩戴在身上呀!”
說着話,就要去搶蕭弈的荷包。
蕭弈捉住她的手。
閨閣姑娘的小手手,綿軟白嫩,握在掌心,他都害怕他掌心的老繭硌傷她的肌膚。
他俯首,吻了吻她的指尖。
濡濕的觸感,還帶着酥酥麻麻的溫熱。
南寶衣有點害羞,又有點得意,“昔日二哥哥咬我手指頭,都快把骨頭咬碎了,還逼着我爲你火中取栗……如今卻來親我,不害臊!”
此處燈火幽暗。
蕭弈耳尖微紅,一時竟無法接話。
南寶衣接着得意道:“昔日我親近二哥哥,給你吃桃花糕,你卻叫我滾……如今又總黏着我,非把我叫到這裏陪你,害的我連夜宴都吃不安生,好愁呀!”
蕭弈耳尖更紅。
不知怎的,他感覺臉頰像是被誰打了兩巴掌,火辣辣的尴尬。
那麽久遠的事,有什麽可拿出來說的。
難道他不要面子的嘛?
他捏着南寶衣的小手手,努力端起兄長的架子,嗓音低啞地威脅:“南嬌嬌,你再說一句,我親你了。”
“偏說。”南寶衣像是拽住了蕭弈的尾巴,歡喜而驕傲,“二哥哥在劍門關時,嫌我蠢笨,罵我滿腦子都是豆腐花。可我滿腦子,明明都是你呀!”
我滿腦子,明明都是你呀……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像有奇怪的魔力,令蕭弈的腦子轟然爆炸。
他把南寶衣抵在紅漆扶欄上,俯身吻了下去——
“嬌嬌!”
清脆甜糯的聲音忽然響起。
蕭弈盯着南寶衣,眼眸晦暗深沉,壓抑着濃烈的戾氣。
爲什麽每次他想親南嬌嬌時,都會有人出來搗亂?
南寶珠帶着甯晚舟過來,笑眯眯道:“嬌嬌,二哥,你們躲在這裏幹什麽呀?祖母說請了戲班子進府唱戲,就在花園水榭那邊,咱們一起去看吧?”
走近了,她驚訝:“二哥,你幹嘛把嬌嬌抵在扶欄上,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要推她下水呢。”
推她下水……
蕭弈笑容裏透出一絲變态。
他倒是想把南寶珠推下水。
南寶珠熱情地牽起南寶衣的手,“走吧嬌嬌,咱們去花園那邊看戲吃月餅,聽說今夜的月餅非常美味,還有很多大閘蟹呢。”
南寶衣咬牙。
她被迫随小堂姐往花園那邊走,忍不住回眸望向蕭弈。
心底生出些小遺憾。
她其實……
還挺想被他親親的呀。
中秋節後,南承書等人北上盛京城,爲一家人打拼基業。
而南寶衣在府裏待了兩日,期盼已久的朝廷封賞終于到了。
那日,正是白露爲霜的時節。
她捂着黃銅湯婆子,抱着上元節二哥哥給她的彩錦獅子頭,舒舒服服窩在被褥裏,籌謀着玉樓春該推出新戲了。
荷葉歡喜地沖進寝屋,“大喜事!小姐,朝廷來人了,要封賞您和二公子!宣旨的太監已經進了府,在正廳等着呢!”
南寶衣的眼睛立刻亮了。
急忙梳洗打扮妥當,她匆匆來到正廳,瞧見一家子人都在,隻有權臣大人不在,許是還在軍營。
“喲,南五姑娘終于來了。”
傳旨太監笑着放下茶盞,鄭重地展開聖旨,“那便接旨吧。”
南寶衣跪在老夫人身邊,心情很是忐忑。
雖然立了不少功,但畢竟返回盛京城禀報的人,是顧崇山。
那個男人心思深沉,又被二哥哥設計了一把,他會如實禀報嗎?
南寶衣有點擔憂,他會不會在聖上面前抹黑她的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