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本性。
可她到底不敢逾越雷池,遮住眼睛,下意識往床角縮,“二哥哥,這,這不好吧?我我我,我還沒有準備好……有,有些事,得,得等我長大……”
絮絮叨叨地說着,卻不見那人回應。
她小心翼翼透過指縫望去,蕭弈不知何時離開了軟榻,躺到了窗畔羅漢榻上,懷裏,還抱着那隻紅繡球。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他輕撫着紅繡球,睜開丹鳳眼,瞳珠潋滟着無邊風華,“嬌嬌不睡嗎?”
南寶衣咬了咬唇瓣。
心底像是彌漫開一片失落。
她悶悶地倒在被窩裏。
夜漸深。
大旱過後,劍門關一帶的雨水倒是多了起來。
雨聲淅瀝,黃銅燭台上,燭火黯淡。
蕭弈一手托腮,定定注視着緊閉的青竹帳。
帳中偶爾傳出窸窣的翻身動靜,小姑娘顯然還未睡着。
他知道南嬌嬌在糾結什麽。
隻是……
暗戀他的南嬌嬌,實在太可愛蠢萌,動不動就趁他睡着對他動手動腳,讓他情不自禁地想再逗逗她。
他舔了舔薄唇,指尖輕撫過紅繡球,勾勒出若有似無的暧昧。
青竹帳裏,忽然傳出低低的詢問:“二哥哥,你睡着了嘛?”
蕭弈挑了挑眉,閉眼躺平。
南寶衣緊張地掀開帳幔。
燭火幽微,權臣大人摟着紅繡球躺在榻上,大約已經睡着了。
她蹑手蹑腳地下榻,做賊似的摸到窗畔。
她趴在他的枕頭邊,雙眼亮晶晶的:“二哥哥?”
沒有應答。
燭火裏的青年,金相玉質、骨相流暢,鳳眼勾勒出别樣風流,有種魅惑蒼生的美。
南寶衣咽了咽口水。
她輕手輕腳地翻身上榻,跪坐在他枕邊。
她将絲綢似的青絲撥到一側,俯下身,緊張地湊到他面前。
前世,她見過程德語和南胭親熱的模樣。
程德語走後,南胭得意地問她,程德語可有吻過她。
南胭說,喜歡一個人,會情不自禁地親吻對方的唇,程德語就經常吻她。
南胭還說,花樓裏有無數陪客的美人,但她們的恩客,幾乎不會碰她們的唇,因爲那些恩客并不愛她們。
南寶衣盯着近在咫尺的唇。
這可是權臣大人的嘴唇啊!
她心跳如小鹿亂撞,慢慢湊上去。
許是覺得姿勢過于别扭,她調整了下,換成跪坐在蕭弈身側的姿勢。
她一手撐在榻上,一手按在被褥上。
她噘起嘴。
眼瞅着快要貼上去,本該沉睡的蕭弈,忽然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他慢悠悠地睜開丹鳳眼。
面前的小姑娘噘着個嘴兒,因爲過于詫異驚恐,白嫩嬌美的小臉幾近扭曲,像是被雨幕包圍無處可逃的小金絲雀寶寶。
他擡手,無奈地撫了撫她的臉蛋,眼眸晦暗,嗓音低啞:“你按到哥哥......”
?
南寶衣眨了眨眼。
視線緩緩落在左手。
權臣大人的……
呃。
胭脂血色,一點點在臉頰上暈染開,直到粉頸都悄然紅透。
偏偏權臣大人,仿佛察覺不到她的尴尬和窘迫,眉眼染笑,散漫道:“若是...該怎麽辦呢?”
南寶衣滿臉一言難盡。
她迅速後退,搓了搓雙手,卻覺得越搓越髒。
睫毛沾染了晶瑩淚珠,她窘迫地奔到洗臉架子旁,将手洗了三五道,洗的肌膚透紅才罷休。
她連一眼都不肯看蕭弈,轉身飛奔上榻。
蕭弈盤膝而坐,優哉遊哉地抱着紅繡球。
他很髒嗎?
隔着被褥都嫌棄成那樣,将來成親,可要怎麽辦才好?
啧,小姑娘家家的,真是不懂享福啊。
夜雨淅瀝。
雨聲裏,忽然響起如泣如訴的胡琴聲。
蕭弈推開槅窗。
隔着雨幕,對面禅房的廊庑下,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曳。
顧崇山大刀金馬地坐在圈椅上,正慢悠悠拉着胡琴。
蕭弈嗤笑:“喲,嬌嬌快來看呀,九千歲拉胡琴呢。”
九千歲拉胡琴?
南寶衣急忙從帳中探出小腦袋。
說起來,顧崇山在音律方面的造詣十分驚人,就連宮中的樂師都自愧不如,胡琴更是一絕!
隻是他鮮少彈奏樂器,隻有煩惱的時候,才會彈琴解悶。
她赤着腳跑到窗畔。
蕭弈朝她張開手臂:“抱抱。”
南寶衣糾結。
她還在爲剛剛的事情尴尬呢,這厮倒是忘得快。
忘得快也好,省得她還要繼續尴尬。
她想着,蕭弈已經把她抱上小榻,拿棉被捂住她嫩生生的腳丫子,“冷不冷?”
“不冷。”
南寶衣乖乖搖頭,好奇地望向雨幕對面。
顧崇山穿一襲藏藍色金線繡海雲紋常服,透過雨霧和籠火,依稀可見唇紅齒白,姿态風雅。
烏木胡琴,在他手中散發出袅袅琴音,哀婉悠揚,合着鋪天蓋地的淅瀝雨聲,真真是繞梁三日,經久不絕。
南寶衣側耳傾聽。
時而贊歎,時而憂愁,時而歡喜,竟聽得懂樂音裏的喜怒哀樂。
蕭弈臉色漸漸黑了。
他叫南嬌嬌過來,是與她促膝夜話、共賞夜雨的。
顧崇山,不過是個彈琴助興的。
他不悅:“南嬌嬌,你覺得好聽?”
“自然。九千歲的音律造詣,放眼天下,堪稱頂尖。二哥哥聽着這胡琴,可有什麽感想?”
雖然知道顧崇山造詣不錯,但蕭弈還是懶洋洋地批評:“拉得跟上墳似的。将來我百年之後,可以請他來我葬禮上拉胡琴。”
南寶衣:“……”
一夜無話。
次日。
南寶衣醒來時,蕭弈已經不知去向。
據餘味稱,似乎是又和顧崇山一起出的門。
她梳洗打扮好,嘗心進來禀報:“小姐,那孩子的病更加嚴重了。”
南寶衣驚疑:“更加嚴重?他昨日不是喝了老大夫開的湯藥嗎?”
“可是奴婢剛剛過去的時候,他額頭滾燙,在昏迷中不停呓語。”嘗心小臉正經,“奴婢試着給他做法驅邪,但是并不管用。”
做法驅邪……
南寶衣揉了揉眉心,無言以對。
“另外,四姑娘昨夜也染了風寒,如今正卧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