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德語也看了眼南寶衣。
他有意讓她知道,做他的女人是多麽幸福的事,于是淡淡道:“既然胭兒喜歡,那就住最好的。”
南寶衣蹭了蹭鼻尖。
她也想住最好的客房……
掌櫃的笑道:“咱們千秋雪最好的客房,名爲幽山雅居,住三晚得一千兩紋銀!押金兩千兩,住後再退。”
南胭和程德語同時陷入沉默。
住個客棧,居然要一千兩紋銀?!
他怎麽不去搶!
掌櫃的打開賬本,溫聲:“二位這就入住嗎?”
半晌,程德語面無表情道:“這趟出來,乃是有公差在身。若是住得太好,回去向官衙報銷時,賬面未免不大好看。我們住次一等的。”
南胭附和:“是啊,程哥哥兩袖清風,我們不占公家便宜的。”
掌櫃的悄悄翻了個白眼。
那間上房,本就是給茶馬道上的大富商準備的。
不就是嫌貴住不起嘛,也好意思拿兩袖清風說事。
兩袖清風得罪他們了?
南寶衣趴在櫃台上,遞出一張折疊整齊的千兩銀票,甜甜道:“掌櫃的,把那間上房給我們吧。”
身爲蜀郡首富家的寶貝明珠,一間上房她還是住得起的。
她回頭望向蕭弈,笑容甜濡:“二哥哥要讨伐山賊、找回赈災銀,接下來的幾天會很辛苦,要住好點的客房。”
少女的雙眼彎如月牙,像是灑滿了細碎星辰。
蕭弈猶如飲盡一瓢春水,心中很是甘甜清潤。
掌櫃的拿鑰匙去了。
程德語低聲譏諷:“住客棧還要女人掏銀子,靖西侯也不嫌丢人。”
“有的人想,卻沒有機會。”蕭弈似笑非笑,“嬌嬌喜歡爲本侯花銀子,本侯也很享受被她養着的滋味兒,礙到程公子的眼了?”
程德語氣得無言以對。
哪有男人被女人養,還如此高興的?!
活到這麽大,他就沒見過蕭弈這麽厚臉皮的!
客棧裏的小厮,幫忙把行李搬進了各自的客房。
“幽山雅居”在客棧五樓,可以俯瞰整座都安堰的風光。
玉壘山重巒疊嶂,岷江奔流往東,水魚嘴、飛沙堰、寶瓶口等水利工程共同組成都安堰,偶有白鶴掠過長河與藍天,更顯波瀾壯闊。
南寶衣憑欄而望,覺得這般景緻,便已值得客房價錢。
推開幽山雅居的門扉,入目是小橋流水的屋中景緻,甚至還有一座巧奪天工長滿蒼苔的假山。
這是一座兩間寝屋的套房,甚至還設有書房、盥洗房、小花廳。
屋中一水兒的金絲楠木家私,綢面兒的床套被褥都是嶄新的,南寶衣甚至在妝鏡台前,發現了一套沒拆封的彩雲間面脂、口脂、香胰。
她又打開衣櫃。
櫃子裏準備了新的寝衣、襦裙,真是相當對得起客房價錢。
她歡喜地跑到小花廳,蕭弈坐在圈椅上,正随意吃着茶點。
而他面前,赫然侍立着六名姿容秀美的丫鬟。
爲首的丫鬟福了一禮,微笑道:“給小姐請安了!奴婢負責伺候幽山雅居的貴客,洗漱更衣,捏肩捶腿,奴婢都可以做。”
南寶衣不習慣用别人的丫鬟。
她正要打發她們走,那丫鬟又笑道:“另外,如果這位公子需要的話,我們也可以爲您暖床侍寝,安撫您身體和靈魂的雙重疲憊。”
南寶衣:“……”
這服務,可真是太周到了!
她望向蕭弈。
權臣大人品着香茶,側顔冷峻淡漠。
南寶衣知道他一向不愛搭理外人,于是委婉道:“我們這邊不需要人伺候,你們回去吧。”
侍女們對視一眼,隻得行過禮後退下。
南寶衣替蕭弈添了些茶,小臉正經:“程太守擺明了是在給二哥哥設套,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真的要去調查山匪嗎?可是附近山頭衆多,山匪窩也是有名的多,三天之内,如何查的清楚呢?”
屋裏沒有礙眼的人,蕭弈獨對南寶衣,薄唇抿起些許笑容。
他伸手,替她别起一縷細發,“先從張侍郎查起。”
南寶衣若有所思,“張侍郎是唯一的生還者,确實應該從他查起。隻是聽說他如今昏迷不醒,二哥哥恐怕要再等些時辰。”
她撫了撫襦裙,笑道:“一路行來,滿臉都是灰,我先去沐個身。”
蕭弈目送她小跑進盥洗屋。
沒過多久,屋子裏傳出淺淺的水聲。
她向來很愛幹淨。
蕭弈想着,起身也朝盥洗屋走去。
屋裏熱氣蒸騰。
一副繡花鳥屏風隔開了屋子,少女襦裙搭在屏風上,一雙嫩柳黃的繡花鞋規規矩矩地擱在屏風邊。
蕭弈單膝蹲下,随手翻開鞋墊。
鞋墊底下是厚厚一沓銀票。
他看着,忍不住揚了揚嘴角。
這般會藏錢,也不知随了誰。
他取出一千兩銀票,悄然放進原本的銀票裏。
跟小姑娘出來開房間,自然沒有叫她出銀子的道理。
這點子錢,他蕭弈還不缺。
他起身,聽見屏風後傳來少女豪放的哼歌聲:“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洗呀麽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恩呀麽恩澤時!”
她自己亂哼的調調,聽着很是可愛。
蕭弈喉結微微滾動。
丹鳳眼晦暗如墨,藏着黑夜般的危險。
總有一天,要讓小姑娘切身體會,什麽叫“始是新承恩澤時”。
南寶衣梳洗打扮妥當,對着落地銅鏡照了照。
鏡中姑娘稚嫩嬌美,豆綠色輕紗襦裙令人耳目一新。
檀發梳成靈蛇髻,顯得脖頸纖長如天鵝。
因爲剛洗過澡的緣故,肌膚白裏透粉,又嫩又潤。
她抿了抿淡粉口脂,心情美美哒。
來到小花廳,正碰上十苦過來禀報正事:“張侍郎已經醒了,在樓下客房躺着,主子可要過去瞧瞧?”
“我也去、我也去!”
南寶衣興緻很高。
蕭弈看她一眼。
不管危不危險,這小姑娘對熱鬧總是很感興趣。
确切來說,所有南家人都對熱鬧感興趣。
如果哪天南府發生火藥爆炸,南家人一定是先留下來看個仔細,全家人興奮地讨論幾句,再考慮逃命的事。
傻狍子似的。
他帶着南寶衣來到樓下客房。
張侍郎直挺挺地躺在榻上,全身纏着紗布,顫巍巍地朝蕭弈伸出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