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
絕逼不可能的。
郭淡承包其實已經達到了臨界點,再往前一步,平衡關系必将被打破。
不過萬曆也知道,郭淡隻不過是爲了激勵一下他們。
你們要是不行,那就我上呗。
然而,但凡在朝中居高位者,又有幾個沒有傲氣,隻不過做到他們這種地步,喜怒不形于色,不會表露出來而已。
他們如今就是要奮起直追,即便再受打擊,也必須要追趕上郭淡,不然的話,這官當着都沒啥意義。
原本他們以爲衛輝府已經是重頭戲,巡視開封府那不過是休閑之旅,可不曾想,這開封府才是重頭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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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令這些大臣們是倍感激動。
衛輝府畢竟是工商業,他們也不是很熟悉,有些地方他們真的是非常無奈,甚至于絕望,真的是難以超越郭淡的,但是農業不同,爲官者,必須要懂農業,在此之前,農業可就是唯一。
他們之前所有經濟政策,其實都是圍繞着農業,這方面他們并不陌生。
故此這一回,他們并沒有如上回一樣,逛完大峽谷就意興闌珊,反而更是興緻盎然,因爲他們認爲他們是可以的。
......
“元馭,你叫我們來這菜園子作甚?”
申時行左右看了看,發現周邊也沒有奇特之處,不禁向王錫爵問道。
王錫爵笑道:“稍等,稍等。”
申時行、許國,不免甚覺好奇。
過得片刻,隻見一個打着哈欠,扛着鋤頭的中年人走了過來,那中年人見院子裏站着三個身着華服老者,個個都十分陌生,便是問道:“三位老先生,你們爲何站在我這菜園子裏面。”
王錫爵笑道:“是這樣的,我好些年沒開封府,我記得這裏以前是一片田地,何時變成了菜園子?”
那中年人呵呵道:“老先生一定許久沒有來開封府,四年前這裏的确是一片田地。”
王錫爵問道:“爲何不種田,改種菜?”
那中年人便道:“因爲這地根本就種不出幾斤糧食,就适合種菜。”
王錫爵搖頭笑道:“這地多年來,一直都是耕地,怎就不适合了。”
那中年人道:“以前那是沒有辦法,要不種地可就得活活餓死,再少也得種啊,但是如今可不同了,糧食到處可以買得到,咱利用這地來種菜,換得錢,再用這錢去買糧食,可是比直接種糧食多出三倍有餘,且還輕松不少,傻子才種糧食。”
聽到這裏,申時行、許國相視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麽。
“倒也是的。”
王錫爵笑着點點頭,然後拱手道:“抱歉,打擾了,告辭。”
“啊?三位老先生慢走,慢走。”
中年人木讷地點點頭,眼中充滿着困惑。
出得菜園,王錫爵便道:“這便是開封府農業發達的一個關鍵原因,之前家家戶戶都種糧食,但并非是每一塊土地都适合種糧食,隻是沒有辦法而已。
而郭淡的辦法其實非常簡單,他就是将所有的農作物都運送到市集去,然後再通過錢币又分配給每一個需要的人,如此一來,大家便可根據土地來選擇适合農作物,這又導緻每一種農作物的産量都在增加,而就在當時,糧食的産量其實也并未減少多少。”
說到這裏,他不禁感慨道:“以前我們談論漢唐盛世時,總是說家家都有餘糧,但是如今看來,這家有餘糧并非就是盛世,家家有餘糧,亦可說家家隻有糧食,其餘的都缺乏,因爲家家都有糧食,又怎能去交換到其它東西。”
許國點點頭道:“是這麽一回事,但是這說來容易,做起來可難了,開封府富饒,蓋因衛輝府就在邊上,衛輝府是以工商業爲主,而開封府是以農業爲主,正好可以互補,要想達到開封府的繁榮,必然先要制造一個衛輝府,可是...唉...!”
再逛了一圈後,他真的沒有多少信心制造出一個衛輝府。
王錫爵又道:“我不這麽看,雖然是衛輝府先繁榮起來的,但是不要忘記,郭淡在衛輝府第一步計劃,也是針對農業改革,而非工商業,而且最初令郭淡頭疼的地方,還就是糧食供應,他爲此可是花了不少錢啊!
那日郭淡自己也說了,若向發展工商業,必然是要先發展農業,唯有穩定的糧價,才能夠發展工商業,而我們之前一心都撲在工商業上面,而忽視了農業。”
申時行點點頭,問道:“那你想怎麽做?”
王錫爵道:“朝廷還是要以農爲先,以農爲本,那些商人們個個都非常精明,朝廷需要的是控制住他們,而不是教他們怎麽做買賣,若是有利可圖,他們自己就會去,可若是無利可圖,你就是花錢請,他們也不會去的。
但是農業不一樣,農業是需要朝廷的幫助,我認爲朝廷應該将每年主要的支出,都要放在農業上面,而不應該選擇工商業,隻有這基石堅固了,這樓房才蓋得高,國家才能夠更加安定啊!”
申時行沉吟少許,又看向許國道:“你怎麽看?”
許國道:“我認爲元馭說得很有道理,放棄農業,無異于是舍本逐末啊!而且之前我們談論過,朝廷要懂得存錢,但更要懂得花錢,若是花在刀刃上,朝廷将會得到更多,若是朝廷也跟郭淡一樣,補貼農具給農民,這就是将錢花在刀刃上,同時亦可借朝廷的支出來控制商業。那日郭淡說得非常清楚,當地大農主都被他控制住,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爲他可是最大買家,買賣雙方缺一不可啊!”
申時行歎道:“可是朝廷沒有這麽多錢啊!”
王錫爵笑道:“我們可以借鑒呂宋的辦法,通過一諾錢莊,無息借錢給他們,讓他們購買最好的農具,等到他們賺錢了,再還給朝廷,并且出錢幫助他們建立農社,建立市集,将所有的農場品都集中在市集中來,這市場繁榮,商人自然會帶着錢去,以及我們也要做好減免農稅的準備。”
其實之前他們一度也非常迷茫,城鎮化他們是弄明白了,但是衛輝府到底能不能複制,大家心裏都沒有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計劃得不是很長遠。
但是開封府給他們提供一個思路,利用農業來帶動工商業發展,縱觀全國,工商業發展好的地方,也都是農業繁榮的地方,沒有農業的支持,工商業發展不起來。
話再說回來,工商業非他們所擅長的,他們隻能被郭淡牽着鼻子走,但是農業他們非常熟悉,甚至比郭淡還要清楚一些,可以更好的進行改革。
隻不過方式不一樣,以前是勸農桑,而現在是利用資本來促進農業發展。
......
而郭淡認爲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那麽接下來的時間,可得好好陪陪家人們。
但是他剛準備出門,就被萬曆派來的人叫去了。
見到萬曆,郭淡頓時有一種不妙的感覺,因爲萬曆面色比較凝重,而之前萬曆一直都很輕松,就像似是在度假。
“陛下,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郭淡問道。
萬曆手一揮。
田義立刻将一封密函遞給郭淡,“這是剛剛從雲南傳來的。”
郭淡接過來,看了一會兒,他不禁緊鎖着眉頭。
這南邊又打了起來。
當初明軍從洞烏撤出的時候,其實當地戰争并未結束,因爲暹羅趁着洞烏與大明作戰時,立刻出兵針對洞烏作戰,當然,這都是洞烏咎由自取,最初是洞烏先出兵暹羅,占領了暹羅大量的土地,暹羅隻是反擊而已。
這還不止,阿拉幹地區在當地葡萄牙雇傭軍的支持下,也出兵洞烏,也想趁火打劫。
而這就是當時郭淡放莽應裏一命的原因,其目的就是先讓莽應裏去跟葡萄牙雇傭軍是死磕。
在北方危機解除之後,莽應裏就調集全部主力擋住了阿拉幹雇傭軍的進攻,而暹羅見莽應裏已經與大明休戰,心裏也有些虛,故此就停止進攻。
而莽應裏也無力去找暹羅算賬。
雖然各方都沒有和解,但是戰火卻慢慢停了下來,之後大家又忙于跟大明貿易。
不過最近烽煙又起,莽應裏突然發兵暹羅,同時與阿拉幹地區達成聯盟,并且根據可靠消息,莽應裏應該是得到弗朗機人全力支持。
雖然大明表明不幹預他們的紛争,但這嚴重傷害到大明利益,首先,阿拉幹的港口,已經被大明拿下,隻不過是以商業手段,并沒有說動武。
你們兩個聯盟,不就是要踢我出局嗎?
其次,暹羅最近已經倒向大明,出口大量的糧食給大明,是非常忠心的小弟。
張誠冷冷笑道:“看來那些弗朗機人是養不熟的狼啊!”
郭淡苦笑道:“我們也沒有養着他們,大家隻是互惠互利。”
萬曆哼道:“話是這麽說沒錯,如今已經證明他們一直都是心懷不軌,聽說當年他們想對居住在呂宋島的漢人痛下殺手,那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言下之意,就是将呂宋島上的弗朗機人屠殺殆盡。
對于肥宅而已,你可以罵我,你可以笑我,但你不能動我的奶酪,誰要動我奶酪,我就要動誰的命。
就是這麽簡簡單單。
郭淡忙道:“陛下,目前我們還非常需要跟弗朗機人做貿易,以及我們需要利用弗朗機人去找到金銀礦,這...這恐怕不行。”
聽到金銀礦,萬曆面色稍稍緩和幾分。
卸磨殺驢,問題是這磨都還沒有開始轉起來!
田義道:“但是弗朗機人支持莽應裏,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們就是不願意見到這些地方被我們大明控制。”
郭淡立刻道:“這我也明白,我絕不會令他們得逞的,但是我大明現在更需要貿易,若是對他們趕盡殺絕,這也會傷害我們的利益。”
萬曆問道:“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應對?”
郭淡道:“卑職認爲應該勒令莽應裏退兵,否則的話,我們将支持暹羅作戰,同時我們要告訴弗朗機人,讓他們老實一點。”
田義道:“他們若是答應的話,那就不會掀起這場戰争。”
郭淡笑道:“如果他們不答應得話,那就打到他們答應爲止,但最終還是得留一線,不過請陛下放心,這一筆賬我們遲早會還回去,待時機成熟,我們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萬曆點點頭,道:“此事就交由你跟潞王去辦吧。”
“卑職遵命。”
剛出得大院,門口的楊飛絮道:“有一個不好的消息。”
郭淡苦笑道:“我知道了,是關于洞烏與暹羅的戰争。”
楊飛絮稍稍一愣,搖搖頭道:“是日本方面傳來的。”
郭淡錯愕道:“日本?”
楊飛絮道:“有消息傳來,弗朗機人似乎跟豐臣秀吉來往密切。”
“非常好!”
郭淡冷笑一聲,道:“等我們準備好登陸美洲之時,那就是我跟伊麗莎白合作之日,到時老子要全部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