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大臣們剛剛來到潞王府,必然會對潞王府奢華而感到不快,這可都是民脂民膏修建的,但如今的話,倒是沒有人有這種感覺,因爲相比較起來,這潞王府倒也不算太大。
“這麽多報刊?”
來到廳堂,萬曆突然發現屋内有一個專門放報刊的木架,這在京城是可沒有的,因爲沒有那麽多報刊,故此也就不需要,但如今在衛輝府,大富人家都有這專門放報刊的木架,他随手拿起一張報刊,念道:“始皇帝,自是千古一帝也!”
念及至此,他不禁皺了皺眉頭,難道不是朕嗎?再往下看,念道:“然,當今聖上,乃萬古一帝也。呵呵!不錯,不錯,寫得可真是不錯。”
他笑了。
趕緊看看作者,是哪位大名士有如此覺悟,必須好好提拔一下。
“原來是李贽寫得呀!呵呵!”
“陛下在看什麽,看得如此有趣?”
這時鄭氏突然走過來。
“沒什麽,就一篇文章而已。”話雖如此,萬曆卻也隻是稍微瞟了眼鄭氏,然後又專注地看了起來,真是書中自有顔如玉啊。
鄭氏道:“陛下,臣妾聽聞這邊上就有一條女人街,是專門賣女人的衣飾和胭脂的,臣妾想約永甯去看一看。”
“去吧!去吧!”
萬曆趕緊揮揮手,别打擾朕看報。
鄭氏撇了下嘴,暗自嘀咕,這報紙真的有這麽好看麽?但她一心念着去逛街,趕緊盈盈一禮道:“臣妾告退。”
便是飛快地走了出去。
她在還沒有來之前,其實就已經做好功課,吃美食、看戲曲,逛女人街,這都是必走的流程。
尤其是女人街。
衛輝府的女人街已經是非常有名。
這其實都得益于衛輝府女人早早就出得家門工作,當時天災人禍,要不工作就沒法生存,逼得女人出門工作,女人有了收入,自然就有了購買力,商人當然不肯能放過她們,再加上衛輝府的娛樂化,尤其是青樓行業的繁榮,導緻湧現出許多女性用的商品。
各種衣飾,各種胭脂、香料,是滿目琳琅,都已經形成一條街道,被人叫做女人街。
萬曆突然擡起頭,哪裏還見得鄭氏的影子,搖頭苦笑道:“這才剛到,就去街上逛,不嫌累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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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申時行他們的情況與萬曆也差不多,剛來到房間,頓時就被那一張張報紙給吸引住了,上面的文章,對于他們文人,簡直就如同毒藥一般,不可自拔,此時此刻,幾乎是人手一張報紙。
仿佛發現了新世界。
就連吃飯的時候都在看。
如今開封府的報刊發行量,比全國加起來,還要多上好幾倍,而且涉及到各個方面,隻不過許多報刊都僅限于河南四府,不對外發行的。
而且由于四府言論相對是比較自由的,這裏的老大也是一個商人,就沒有什麽顧忌的,許多思想、理論是層出不窮。
這太吸引文人了。
郭淡倒是一個例外。
他之前就已經被徐繼榮、朱翊鏐他們給擒住,說什麽也得喝一次郭淡的喜酒,今晚必須要不醉無歸。
在郭淡看來,他們就是找個由頭喝酒罷了。
“對了,徐老先生也在這裏嗎?”來到屋内,郭淡突然問道。
“你不說,本王險些忘了這事,這是徐老先生托本王交給你的。”
朱翊鏐将一封信函遞給郭淡。
郭淡愣了下,道:“徐老先生現在在哪?”
朱翊鏐搖搖頭道:“本王也不知道,本王曾邀徐老先生與本王一塊前往呂宋,但是徐老先生說自己年事已高,挨不到呂宋,之後便不辭而别,就隻留下了這封書信。”
郭淡稍稍皺了下眉頭,但他深知徐渭生性不羁,不願受到任何束縛,這般離去,也在情理之中,拆開一看,信中隻有寥寥數語,讓郭淡去尋得一戶姓張的人家,将他的酬勞,轉交給這戶人家,至于這酬勞是多少,也都沒有明言。
“這張久聞是誰?”
郭淡不禁問道。
劉荩謀突然道:“徐老先生在中年時又娶得一個姓張的女子,之後這張氏被他失手殺死,我猜想這張久聞會不會是他繼妻那邊的人。”
郭淡稍稍點頭,将信函收起來,不禁暗自歎息一聲,雖然信中連一句道别之語都沒有,但是他也感覺得到徐渭的不甘,以徐渭的才智,他應該已經意識到一個更大舞台已經漸漸浮現出來。
這風雲變幻,便是英雄輩出之際。
然而,他卻已是英雄遲暮。
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悲哀。
生性樂觀的徐繼榮,受不了這種氛圍,突然跳起來道:“你們這是幹什麽,淡淡有句話說得好,這風吹雞蛋殼,财去人安樂,快點叫一些姑娘進來,咱們好好痛飲一番。”
郭淡呵呵一笑,道:“小伯爺言之有理,不過這姑娘就算了,就咱們幾個不醉無歸。”
“如此也好。”
徐繼榮立刻喊道:“來人啊,上酒。”
今夜,他們幾個都非常盡情,酒桌上是輪流裝逼吹牛,又是相互拆台,争吵之時,皆是拍桌摔杯,真是好不熱鬧,個個喝得是酩酊大醉,就沒有一個人是能夠爬出房間的,全都是被擡走的。
畢竟這人都長大了,朱翊鏐馬上也要前往呂宋就藩,而徐繼榮則是要去南京裝逼,大家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随時都能夠聚在一起,喝酒打屁,組織多人運動。
大家也自然非常珍惜這難得的一刻。
......
翌日。
“申首輔昨日沒有睡好麽?”
“你不也一樣。”
申時行指了指王錫爵的黑眼圈。
王錫爵呵呵笑得兩聲,他們昨日看報紙看到三更天,仍不願入眠,結果今兒一早,個個都是面容憔悴,頂着一對黑眼圈。
申時行突然感歎道:“昨日看得不少年輕人寫得文章,真是意氣風發,唉...我們都老了。”
王錫爵笑道:“人老了,倒是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心老了,那李贽年紀與我們也相差無幾,卻也能提出‘于世推移,其道必爾’的主張。”
這話的意思,就是随着世道的變化而變化以合時宜,這隻是一種事态正常發展的現象。
其實就是暗示,儒家那一套,該扔就扔,沒啥值得留戀的,這是正常現象。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申時行呵呵道:“怎麽?你也想老夫聊發少年狂?”
“未嘗不可。”
“哈哈......!”
閑聊間,張誠突然走了過來,道:“二位早。”
“內相早。”
“陛下昨日舟車勞頓,今兒打算好好休息一番,二位就請便吧。”
萬曆雖是财貨,但也好讀書,尤其是一些新奇的書,昨夜也是抱燭夜讀,至今還在床上呼呼大睡。
......
“你醒啦!”
當郭淡睜開眼時,映入眼簾是一張秀美絕俗的臉龐,刹那間心情愉悅,他揉了揉眼,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
“正午剛過。”
朱堯媖笑道。
“我睡了這麽久!”
郭淡慢慢坐了起來。
“誰讓你昨夜喝那麽多酒。”朱堯媖又道:“快些去洗漱吧,小東和辰辰都已經等了你一上午了。”
“是嗎?”
郭淡揉了揉臉,下床洗漱一番,忽見朱堯媖今日換得一襲天藍色長裙,非常修身,秀發高高盤起,玉簪斜插,沒有多餘的首飾,但卻顯得非常幹練,也将朱堯媖那高貴氣質凸顯的淋漓盡緻,不禁眼中一亮,道:“這衣裙沒見你穿過。”
朱堯媖含羞笑道:“昨日皇貴妃不是邀我一塊去女人街逛麽,這衣裙便是昨日買的。”
衛輝府服飾風格,已經與别得地方不一樣,服飾、首飾設計都非常追求方便、幹練,畢竟環境如此,寬袍大袖在這裏根本不适用。
如果你幹活之前,還要撸半天袖子,資本家不得殺人啊!
“不錯!不錯!真是好看。”郭淡突然用雙手摟抱着朱堯媖,目光閃爍着,仿佛在給予某種暗示。
睡意剛去,色心又起啊!
朱堯媖掙脫開來,羞赧道:“辰辰、小東可還在等着你。”
郭淡遲疑了下,他倒也很想見見那兩個小家夥,嘿嘿道:“晚上再說。”
随便吃了一點東西,郭淡便來到廳堂。
“姑爺!”
“郭大哥!”
“敢問二位是?”
郭淡打量了下廳堂中的兩個年輕人,問道。
那二人相視一眼,撓頭傻笑了起來。
郭淡不禁納悶道:“究竟是我太年輕了,還是你們兩個太顯老了,靠,你們怎麽看着比我年紀還大。”
轉眼間那兩個愣頭小孩,都已經續上了胡須,差點都沒有認出來。
“當然姑爺您顯得年輕,不,姑爺您是青春永駐。”辰辰趕忙拍馬道。
坐了下來,郭淡又問道:“聽聞你們兩個都已經成親了。”
二人羞澀地點點頭。
郭淡又道:“還當了親戚。”
“是...是的。”
“陳方圓那老不死的,得不到我,就将我的兩員大将都給挖走了,可真是豈有此理。”
原來他們娶得得都是陳方圓的孫女。
曹小東和辰辰可不敢接這話。
郭淡一直将他們兩個視作弟弟,這麽久沒有見,倒也不想跟他們談公事,聊了一下午家常,如今他們兩個現在都已經是做父親的人,一人養個兒子,可真是人生赢家。
吃完飯的時候,兩個人又都将妻兒叫來。
他們成婚時,郭淡正在忙着東亞戰事,原本他們還想等郭淡來了再說,但是陳方圓已經是等不及了,就跑去找寇守信要了一句話,然後将婚禮給辦了,但在他們心裏,郭淡就是他們家裏長輩,得将這禮給補上。
郭淡這回倒是沒有拿出他的零用錢,而是送了他們一人一座大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