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算是朝鮮上面的一次外交勝利。
那麽關鍵就在于明軍何時進入朝鮮。
前提就是糧食得先到位。
李德馨沒有辦法,他雖并非盡信申時行,但這是他們爲自己之前的保守而所付出的代價,誰讓他們無力抵抗日本,他隻能趕緊前往遼東,找郭淡借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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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此同時,萬曆也正式派遣閣臣沈一貫前往遼東,主持救援朝鮮的事宜。
這一舉動,更是令朝野上下确定萬曆的用意,因爲沈一貫是内閣中唯一沒有與郭淡産生沖突的閣臣。
而沈一貫心裏是充滿着感激,他知道萬曆是讓他去刷功績得,那邊肯定都是以郭淡做主,他就是露個面而已,不需要承擔任何實際責任,但功勞都将是他的。
這當然爽啊!
目前在閣臣裏面,就他缺乏功績。
申時行他們當然也樂于見到,沈一貫到底也是閣臣,功勞還是會記在内閣頭上的。
同時萬曆下旨,由國庫先撥出五十萬兩軍饷,從大峽谷購買火器,從一諾糧行購買糧食,以及将此次戰争的後勤承包給風馳集團。
朝臣也都答應了下來。
畢竟倭國是來打他們的,這錢到底還是要出的,關鍵火器、運輸都已經被郭淡壟斷,不給承包給他也沒有别的選擇。
一諾糧行、大峽谷的股價開始瘋長。
肥宅躲在深宮仰面大笑。
同時申時行、王錫爵他們也都收拾好心情,将注意力放在國内的改革上面,因爲這麽一來的話,戰事就都由遼東那邊直接決定,不用他們内閣再操心。
而此時身在遼東地區得郭淡,正在等待着各方得反應,他已經将自己的計劃全部抛到一邊,都不按常理出牌,那還談什麽計劃,謹記自己的目的就行,剩下就隻能去随機應變。
而最先做出反應的就是女真。
在确定明朝援助朝鮮之後,努爾哈赤立刻親自送來三百匹戰馬,表示願意出兵支援朝鮮,同時完成對倭國的複仇。
李如梅表示支持努爾哈赤,他認爲遼東軍如今騎兵甚少,是以神機營爲主,而建州軍是以騎兵爲主,可以起到很好的輔助作用。
而就目前戰況而言,建州就在朝鮮邊上,從建州出兵的話,能夠迅速抵達的戰場,咱們不能舍近求遠啊。
然而,身在遼東地區的朝鮮使節,立刻就表示反對,絕不能讓女真兵進入朝鮮,直言女真一直都對朝鮮包藏禍心,他們此番獻殷勤,不是爲了援助朝鮮,而是要去與倭軍勾結,瓜分朝鮮。
努爾哈赤見朝鮮如此不要臉,便怒指朝鮮與日本勾結,掠奪女真,當時确實有朝鮮僞軍掠奪女真部落。
這都還沒有出兵,雙方就已經開始撕破臉皮,相互指責。
“不知二位如何看待此事?”郭淡看向方逢時和田義。
方逢時如實言道:“李如梅說得不無道理,建州精銳的确能夠爲我軍分擔一部分壓力,以及彌補我軍的短處。”
田義卻擔憂道:“就當下這情勢,我也不相信女真會去與倭軍勾結,但也不可否認,朝鮮的擔憂也是有一定的道理,建州絕非是真心去援助朝鮮的,也絕不可能僅僅是爲報仇,女真也一直都妄圖能夠控制住朝鮮,而且,如果朝廷答應努爾哈赤的請求,那麽海西女真也将供其趨勢,他會不會借機一舉統一女真?”
這外交之下,哪有陰謀,各方都看得非常透徹。
方逢時又向郭淡問道:“你又是怎麽看的?”
他知道在出兵之前,這裏是郭淡做主,他隻是過來打仗的,而不是來調解紛争的。
郭淡道:“首先,我們應該忽略朝鮮的意見,就不能由朝鮮說了算,他們都已經是喪家之犬,憑什麽支配我大明,到底派那支軍隊前去救援,應該是我們說了算。基于這一點,既然方尚書和李将軍都認爲建州軍隊能夠有利于我軍救援朝鮮,那爲何不讓女真加入進來。”
田義立刻道:“但我們也得防着建州女真趁機壯大自己的勢力。”
“這是當然。”
郭淡點點頭,又道:“即便讓他們女真加入,也不能讓他們女真統一行動,建州渴望借着仇恨,統一女真,我們亦可借此分化他們。”
田義問道:“如何分化?”
郭淡笑道:“誰規定那努爾哈赤就一定是統帥?海西女真的大酋長也可以競争一下,目前他們兩邊到底是旗鼓相當,而且我一諾牙行跟海西女真的關系還不錯。”
田義呵呵道:“你這一招還真是高啊!”
“哪裏!哪裏!”
郭淡呵呵一笑,又向楊飛絮道:“飛絮,你讓顧長生去海西女真那邊轉轉,他們剛剛跟建州女真打完仗,應該需要一些幫助。”
楊飛絮點點頭。
而這時李如松已經抵達遼東鎮,趕來得速度真是堪比八百裏加急。
“不愧是我郭兄弟。”
李如松見到郭淡,便是一把将他摟住,使勁搖晃,差點沒有将郭淡給搖散架。
郭淡好不容易掙脫開來,郁悶道:“将軍爲何如此激動。”
李如松嘿嘿道:“我知道郭兄弟就是等我,我要不來,這仗打不了。”
“廢話!我不等你等誰。”郭淡又低聲道:“不過這話可千萬不能說出去,尤其是不能讓方尚書知道。”
“省得!省得!”
李如松直點頭。
郭淡又道:“不過将軍也先别得意,咱們這回遇到的對手,可比以前都要強大得多。”
李如松立刻道:“我也比以前強大得多,我在那邊研究出許多戰術,都還沒有找到地方使,但願倭軍能夠抗住我這幾波進攻。”說着,他又道:“不過這也得看你爲我準備了多少門炮,巧婦也難爲無米之炊啊。”
郭淡豎起一根中指,“一千門。”
“一千門!”
李如松哈哈笑道:“夠了!夠了!我告訴你,我這回來,别得可沒有帶,就帶着我們衛輝府的炮兵營來了。哇哈哈.....!”
笑罷,他又迫不及待道:“明日出兵麽?”
郭淡道:“明日出兵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但是糧草還未準備好。”
李如松愣了下,随即輕輕一推郭淡,差點沒有将郭淡推倒地上去,道:“你少騙我,你說别的話,我倒是會相信,但要說這糧草,我是決計不信。”
郭淡一邊掰着自己的手指甲,一邊說道:“糧草是有的,但問題是這錢還未到位,我這糧食也不能白送啊!”
李如松皺眉道:“當初打洞烏......!”
“那是咱們的地盤,這糧草給也是給自己人用,打赢了我也得利。”郭淡道:“可朝鮮又不是咱們的地盤,他們當然得花錢買啊!”
李如松點點頭道:“那倒也是。”
李如松到了不久,李德馨也趕到了遼東鎮,可真是将他給折騰壞了,見到郭淡就開門見山。
“借糧草?”
郭淡一臉蒙圈地看着李德馨,道:“哇...内個...大司憲,你沒有搞錯吧!如糧草這種大事,不應該是你們兩邊的朝廷去搞定麽,你怎麽跑來找我一個商人。”
李德馨連連點頭道:“抱歉,抱歉,可是這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們知道郭顧問在遼東地區囤積了一些糧草,希望郭顧問能夠借給我們,他日必當雙倍奉還。”
郭淡直搖頭道:“你上哪聽來得消息,我隻是來視察經濟的,可不是來賣糧食,我在這裏沒啥糧食,你這消息有誤。”
李德馨又道:“還望郭顧問能夠幫幫我主,待他日驅逐完倭賊,必将厚禮答謝。”
郭淡雙手一攤,道:“我不是不想幫你,而是我的糧食全都在京城和南京,我在這裏是真的沒有糧食。”
難道首輔大人騙我的。李德馨望着郭淡,一顆心漸漸墜入冰窖。
别說兩個月,就是一個月他們都等不了了,但是郭淡一口咬定自己沒有糧食,他也沒有辦法啊!
可回去一打聽,那可真是日了狗了。
遼東鎮的糧價開始上漲,當地的大地主們紛紛捂住糧食,而這其中最大的糧商就是郭淡。
這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郭淡明顯就是要炒高糧價,狠狠賺上一筆。
李德馨本就對商人沒有什麽好感,心裏自然也就認爲商人是絕逼幹得出這種事來的。
但如今他有求于郭淡,隻能在心裏罵罵,還得想辦法。
巧了!
東廠都督田義突然奉命來到遼東監軍。
之前田義可是一直躲着的,沒有露過面。
李德馨馬上就去田義那邊告狀,這郭淡太狠了,我們朝鮮都快要亡國了,這奸商還在這裏炒高糧價,朝廷應該管一管啊。
田義表示自己剛到,未清楚情況,待他前去問問。
翌日。
“昨日我已經去問過郭淡。”田義道:“他确實有些糧食,但是...但是他不想借給你們。”
李德馨道:“爲何?”
田義道:“因爲他...他怕你們還不起啊!他認爲你們朝鮮就算能夠趕走倭賊,可能到時自己都養不活,又怎麽還得上,他是不敢借啊。”
李德馨稍稍皺眉道:“陛下難道不打算爲我們做主嗎?”
言下之意,你家商人,皇帝難道還管不了嗎?
田義歎道:“這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啊!之前郭淡與戶部就是鬧得不可開交,你以爲他漲價是因爲你們朝鮮麽,可不是這樣的,他與你們無冤無仇,何故要難爲你們,他這是......唉,陛下也得一碗水端平啊!”
話說至此,意思已經非常明顯,郭淡就是沖着戶部去的。
李德馨無語了,對此他當然是有懷疑的,隻不過他們朝鮮目前也是這德行,朋黨之争愈演愈烈,要不是如此,也不至于如此慘敗,郭淡隻不過做着與他們同樣的事。
可是他又沒有别的辦法,唯有苦苦哀求。
田義動容道:“我就再去幫你問問,看有沒有别的辦法,陛下已經下旨務必要幫助你們驅趕倭賊。”
李德馨心中又燃起一絲希望來,可他心裏也隐隐察覺到,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田義回去就是跟郭淡喝了一天的茶,然後回到李德馨這裏,就告訴他,郭淡可以借二十萬石糧食給你們,但是要求就是租界仁川、釜山兩個港口五十年,供他行商所用,并且要求朝廷爲其擔保。
還能這麽玩?
李德馨完全沒有想到,郭淡會提出這麽一個條件,可轉念一想,如今這兩個港口都不在我們手裏,還顧忌這些幹嘛。
于是他立刻書信一封給李昖。
但他沒有說這是郭淡要求租借的,而是說他提出來的,先利用兩個港口換取糧草,然後借郭淡之财力,待戰後幫助朝鮮恢複經濟。
信中更是将郭淡描寫成一個天縱奇才,港口一定要租給他,他會給我們帶來許多财富。
另外,釜山港口要是租給郭淡,還能防止倭賊再度入侵。
可謂是一舉三得啊。
他之所以這麽說,就是因爲他知道如果說是郭淡提出來的,他的同僚們不太可能會答應,因爲朝鮮許多官員對于大明是有非常重的防備之心。
果不其然,同樣一番話,換一張嘴,效果是完全不同的,朝鮮部分大臣就覺得李德馨說得頗有道理,但是敵對派系依舊反對,重點就在于黨派之争,而不在于那兩個港口。
李昖的意見就變得至關重要。
然而,李昖都已經準備内附,哪裏還會在乎這兩個港口,他是堅決支持李德馨,立刻回信給李德馨,告訴他,由他全權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