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事很快就傳出去。
憤怒!
當衛輝府的百姓們聽聞此事之後,所表現出來得憤怒,可真是遠勝于朝廷官員。
張鶴鳴都還沒有離開衛輝府,關于此事的報刊就已經是鋪天蓋地。
我建議讓狀元郎先去小伯爺學院進修一下算術.....!
他們的到來會讓百姓不再相信訴訟院。
如果我的訴訟師在法院裏面大談之乎者也,我一定會将他的嘴給封上,直娘賊的,我要的可是真金白銀的賠償,而不僅僅是道歉。
這一定是陳方圓那老賊的陰謀,今後方圓信行将會承擔訴訟院所有的計算業務,畢竟以後的訴訟師連一加一都不會。
......
總之,是各種調侃、諷刺。
嘴也是一個比一個毒。
這都是從開封府沾染來的惡習,開封府如今即是文人的天堂,又是文人的地獄,成天不是諷刺這個,就是諷刺那個,文人就是愛打嘴仗,這也帶壞了衛輝府的百姓。
諷刺的關鍵點就是算術。
如今在衛輝府,算術可以說是“府學”,小孩都是從小就培養算術,因爲這裏的商業太繁榮,要不會算術,是難以立足的。
民間都已經開始舉辦算術大賽。
而且算術也已經是訴訟師必考的功課,因爲訴訟師大量的工作,都是有關于契約、稅務的糾紛,就個人簡單稅務去找信行的話,就不太劃算,訴訟師也一定要精通算術。
如果作坊與作坊的之間,就可以去找信行。
但衆所周知,以前的科舉都不考算術,如今考算術的也都在開封府,故此一諾學府畢業出來的人,在衛輝府就非常吃香。
訴訟院自己也參與進來,狠狠地調侃了一番,告衛輝府百姓,請大家放心,我們已經爲狀元郎準備好茶壺。
言下之意,就是狀元郎來也得從端茶遞水做起。
如今訴訟院的精英以前可都是一些不得志的讀書人,同行就是冤家,他們對于狀元、榜眼也是非常不爽。
當張鶴鳴看到這些言論時,不禁是勃然大怒,這些人嘴可真是比言官還要毒,是赤裸裸地諷刺,于是他就去找到姜應鱗,表示抗議,你們這些家夥怎麽能夠如此诽謗狀元郎。
還出報刊來諷刺。
可真是比郭淡還要狠一些。
姜應鱗立刻就拿出一堆報刊給他看。
全都是諷刺姜應鱗的。
他當初考訴訟師的時候,也是費了一番周折,雖然當時衛輝府的百姓倒是沒說什麽,也沒有人關注這些,但是李贽他們卻在開封府發表文章諷刺姜應鱗,反正隻要有機會,就拉他出來溜溜。
最近一年來才開始減少得。
這都是因爲姜應鱗當初和黃大效在開封府跟郭淡作對,你這輸了就直接加入,說好得骨氣呢?
真是甯死不屈姜應鱗啊!
比這可是要難聽多了。
這還不止,姜應鱗又帶着張鶴鳴出門轉悠了一圈。
人才?
真是遍地都是。
令張鶴鳴驚訝的是,許多酒保偷懶就坐在牆角看報紙,看小說。
還有一些女孩子就在街邊畫畫。
仿佛個個都身懷絕技。
在繁榮的社會裏,大家多多少少都會讀書認字,尤其是報紙和小說的普及,大大得提高了識字率,酒樓茶肆天天有人說書,聽多了,看多了,自然也就認得不少字,雖然多半都不太會寫,但是大概還是看得懂。
“其實我覺得朝廷派唐文獻和楊道賓來這裏,并非明智之舉啊!”
姜應鱗搖搖頭,道:“此二人脾性我非常了解的,個個都是心高氣傲,一直以來也都是天之驕子,但是他們來到這裏,一切都得從頭開始,别說訴訟院的訴訟師們,就連信行的算師們可能都不會尊重他們。
在這裏能力才是最重要的,這裏的百姓崇拜以前挑糞的波三和飛鶴隊的鋒衛,而不是讀書人,故此我擔心他們一時接受不了,我建議讓他們先去開封府,那邊學院氛圍非常重,他們在那邊能夠得到足夠的尊重。”
張鶴鳴轉過頭來,茫然地看着姜應鱗。
如果隻是唐文獻、楊道賓來這裏應聘訴訟師,衛輝府的百姓也不會去關注,他們隻會認爲這兩個是來找工作的,但偏偏朝廷要強調狀元、榜眼,還挑起競争。
這個衛輝府的百姓就受不了,當地文人也受不了。
想要在這裏立足,一定得有能力,且表現出來,才能服衆,光憑嘴吹,那隻會惹人讨厭,當然,除郭淡之外,如果說郭淡誰行,那大家都會相信的,但也隻有這一個例外,姜應鱗當初也是在幫助許多人伸冤之後,才被人信服的。
可見這兩邊換家,都不容易啊。
薛文清去到江西,不一定能夠取得成功,就事論事,他在衛輝府的成功,離不開衛輝府的大環境,這一點江西可是不具備得,唐文獻、楊道賓來這裏也可能會失敗收場。
因爲在衛輝府的百姓心中,隻要帝商組合在,少了誰都行,經過這番輿論之後,他們兩個要事犯錯,那可就有得調侃。
如果他們不能虛心和放低自己的姿态,下場可能會很慘。
但是也沒有辦法,朝廷如今迫切的需要衛輝府來幫朝廷培養人才,适應當今社會的結構變化。
這也是他們嘴硬所帶來的代價。
要是他們早點認同衛輝府的成就,此時根本就不會手忙腳亂。
不過衛輝府的商人們對此倒是三緘其口,比較沉默,因爲商人出門做買賣,他們可不敢去調侃狀元,而且如今他們也沒有功夫去謾罵。
下半年來,衛輝府突然又多出許多訂單來,多多少少全都跟軍備有關,從火器火藥到棉甲皮靴,再到軍用背包。
許多人心裏都非常清楚,可能又要打仗,隻不過他們不知道,誰是下一個倒黴鬼。
但由此可見,關于戰争,已經是從朝廷轉移到帝商組合。
朝廷對此是毫不知情。
内閣一心改革,其它都不管,而關于日本那邊的消息,都是肥宅跟奸商私下商量。
那麽換而言之,就是打與不打,首先取決于利益。
一諾糧行。
“李經理,郭總經理來了。”
“快快有請。”
朱堯媖趕忙道。
過得一會兒,隻見郭淡走了出來,但是在他身後還跟着一個白白胖胖的年輕人。
“皇......!”
朱堯媖直接站起身來,但旋即又閉上嘴,而是向那女秘書道:“你先出去吧。”
“是。”
來者不是别人,正是肥宅萬曆。
萬曆打量了下朱堯媖,是欣慰地笑了笑,走上前去,坐在朱堯媖的對面,笑道:“李總經理無須緊張,坐坐坐,朕...咳咳,我今日是來找你談一筆買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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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堯媖瞧了眼站在萬曆身旁的郭淡,但是郭淡卻是笑而不語,一副看熱鬧的樣子,朱堯媖稍稍努了下嘴,坐了下來,向萬曆言道道:“不知......!”
萬曆笑道:“你就叫我朱員外吧。”
“是。”朱堯媖點了下頭,又道:“不知我們一諾糧行有什麽可以爲朱員外效勞的?”
萬曆道:“我要購買三百萬石糧食,地點是天津衛潞王府,越快越好,你看什麽時候能夠運到。”
要是别人,朱堯媖理都不會理,三百萬石糧食,開什麽國際玩笑。
可偏偏這是皇帝。
“朱員外請稍等下。”
朱堯媖說着,便拿出幾分資料來,仔細地查閱起來。
萬曆也非常耐心等候着。
過得好一會兒,朱堯媖道:“朱員外,要籌集三百萬石糧食的話,最快也得到明年六月份。”
萬曆直搖頭道:“三月份我就要,等不到六月份。”
朱堯媖蹙了下眉頭,你這是在成心刁難我,搖頭道:“明年三月份是不可能籌集到三百萬石糧食的。”
萬曆哼了一聲,轉頭看向郭淡道:“你這一諾糧行可真是徒有虛名啊!區區三百萬石糧食,都辦不到。”
郭淡皺眉向朱堯媖道:“李經理就是這麽談業務的?這麽大的買賣,一句話就給拒絕了?”
朱堯媖美目一睜,立刻又向萬曆道:“朱員外請稍等片刻,我再看看。”
她之所以拒絕,那是因爲她認爲哥哥是在刁難自己,不過郭淡倒是點醒了她,肥宅現在是大客戶,這是在談業務,而不是兄妹之間的玩鬧。
這一下就要三百萬石糧食?朱堯媖凝眉思索了一會兒,問道:“不知朱員外要這麽多糧食是爲何用?”
“打仗!”
萬曆呵呵笑道。
果然如此。朱堯媖立刻道:“若是爲了打仗,非一日就需要消耗三百萬石糧食,而我方才所言,是要六月份才能夠籌集三百萬石,如果朱員外有詳細得作戰計劃,我們可以根據計劃分批将糧食運送過來,确保糧食供應充足。
如果朱員外出得起錢,我們可從山東、南直隸、江浙地區購買糧食,四月份便可籌集三百萬石糧食,但是價錢得話.....!”
她撥動了幾下算盤,然後才道:“至少要多出五成。”
萬曆道:“你能确保一定送到嗎?”
朱堯媖道:“如果員外還要确保一定準時送到得話,我們就還得多購買一些糧食,以此抵消海運上的損失,其中還得要多加一些錢,但是我們會承擔大部分得損失。”
萬曆又看向郭淡,道:“如果交給郭顧問來做的話,這價錢還能不能少一點。”
郭淡沉吟少許,道:“市場價,四月份籌集完三百萬石。”
朱堯媖立刻道:“這不可能。”
郭淡笑道:“如果立刻從朝鮮購買糧食,那就完全可以做得到。”
“朝...朝鮮?”
朱堯媖一臉錯愕。
郭淡點點頭道:“朝鮮曆來就非常喜歡我大明的銅錢,以前都是想盡辦法要銅錢,我們今年不是收上來大量的銅錢麽,正好又有朱員外這位大财主在,與其将那些銅錢融了再鑄一諾币,就不如拿去朝鮮換糧食,這裏朱員外又拿白銀跟我們換糧食,等于我們拿着銅錢換白銀,光這個差價,糧價低一點都無所謂啦。”
朱堯媖道:“可是戰争極有可能在朝鮮爆發,朝鮮怎麽可能會願意賣糧食給我們。”
郭淡笑道:“朝鮮目前也是...咳咳,據我所知,朝鮮目前是貪腐橫行,這多半糧食可都集中那些貪官和地主的手裏,他們哪裏吃得了這麽多,我們完全可以憑借走私,在朝鮮購買大量的糧食。”
萬曆聽得哈哈一笑,向朱堯媖道:“妹妹,看來你想要成爲一個大奸商還有一段很長得路要走啊!”
大...大奸商?
郭淡愣了下,這是誇我還是貶我,你個死肥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