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一方付出得合作,那是難以維系的。
這是公平的,也是理所當然的。
故而萬曆沒有在最初的時候提出來的,他就是要将這些決議參入到内閣改革之内,避免自己又陷入一個人單挑整個官僚集團的局面。
他需要内閣來幫他吸收仇恨。
他的這整一套組合拳,不是撓癢癢,可是要重拳出擊,而且是拳拳到肉。
真的疼啊!
這舊戶籍的制度,危害衆多,誰看不見麽,但爲什麽沒有人敢提出廢棄這一制度,不僅僅是祖制的原因,更多的是利益原因。
匠戶、兵戶是世世代代爲匠爲兵,被束縛在一個很狹隘的空間内,極度缺乏上升空間,對于上流人士而言,這競争就要少許多,真正能夠從普通百姓家出來的士子,其實是比較少的,能夠考上進士的,家裏多半還有些底蘊的。
王陽明得父親可是南京吏部尚書。
張居正也是出身秀才家庭。
商戶其實本也不怎麽樣,隻是因爲商人有錢,再加上朝廷管控力度越發薄弱,商戶的地位得到一些改善。
這又導緻匠戶、兵戶必須依賴權貴,權貴就能夠剝削他們,而皇帝原本是最大的受益者。
朱元璋設定這兵戶、匠戶制度,爲得可不是這些兵戶、匠戶着想,而是爲他們朱家得統治。
故此皇帝也沒有更改得意願。
到底屁股決定腦袋,如今萬曆更多的是要依靠工商階級,因爲他發現這舊貴族已經有些使喚不動了,甚至還處處跟他作對,想要讓他們拿錢出來,那除了抄家,也沒有别的辦法,反倒是工商階級給予他極大的支持,雖然這其中有郭淡不少功勞,但至少比舊貴族要好得多。
廢除舊戶籍制? 其實是再刺舊貴族一刀,同時獲益最大的,就是衛輝府。
在衛輝府自耕農隻占總人口的一成? 九成都已經轉變爲工商階級。
雖然工商人階級在衛輝府的地位不比任何人低? 但出了衛輝府可就什麽都不是? 還是有諸多限制,匠戶得子女就是無法參加科舉。
同時工部、兵部也将無法奴役兵戶、匠戶,很多事就得花錢雇人來做? 衛輝府又是最大的受益者。
萬曆自然就是最大的赢家。
而軍學院制度? 無疑是進一步動搖軍事貴族世襲的傳統,隻不過萬曆沒有明說而已。
其實針對得全都是既得利益者。
不過萬曆包裝的非常好,他是從惡龍變成屠龍者? 自然是代表着正義。
撇開利益不說? 這些改變其實都有利于國家和百姓。
這階級固化? 就是明朝所有矛盾的根本所在? 這麽一來? 等于是打破階級固化? 給予百姓跟多的上升空間。
就拿衛輝府的工商階級來說,他們的孩子都是免費接收啓蒙教育,邊上就是開封府,故此隻要朝廷松開這個口子,那麽他們的競争力将是非常強力得。
然而? 朝中也有着不少人? 是有着同樣的訴求? 他們是支持工商階級得? 主要是因爲江南地區的工商業發達,同時江南地區又爲朝中輸送不少人才,那他們當然要爲工商階級說話。
申時行、王錫爵、沈一貫他們内心都是支持的。
而且邊軍九鎮都已經廢除舊戶籍制度。
這個政策是本身就具有基礎。
他們決定從這個政策開始突破? 于是以皇帝之名,正式昭告天下,廢除舊戶籍制度,民戶将是百姓唯一的戶籍。
有趣的是,這個政策在朝中得到不少大臣的支持,不支持得也不太敢聲張,必須從儒家思想來說,這是功德無量的政策。
但是在民間,卻沒有想象中得那麽轟動。
當然,京城的匠戶、兵戶那自然哭得稀裏嘩啦,如今郊外随便一片田野裏面,都有人坐在阡陌之上埋頭抽泣,因爲京城就是權貴的世界,田裏面很多都是被權貴奴役的兵戶,如今他們全部自由了。
可許多民戶就認爲,以前比我更加卑賤得兵戶、匠戶如今卻變得跟我們一樣,這種落差他們就有些接受不了。
很酸!
這就是人性醜陋得一面。
但他們卻阻止不了這一場告别狂歡。
工商階級能夠發揮得熱量,也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強大的多。
一諾牙行聯合京城内外大部分酒樓酒肆,宣布在未來三日但凡是兵戶、匠戶來喝酒的,隻要出示戶籍,一律都享有五折待遇,不少酒樓還贈送一些,當然,這酒水種類還是有限制得,都是一些廉價酒,你一個匠戶跑來喝高級酒,這也太假了一點。
而五條槍也宣布将免費爲朝廷印刷新戶籍。
諸如此類得優惠,真是多不勝數。
這導緻整個京城立刻陷入狂歡之中,消費爆表。
這比剛剛過去得春節還要熱鬧許多。
事實勝于雄辯。
如此盛況,可見皇帝的政策無疑是深得民心。
首戰告捷,内閣馬上又宣布振興武舉,成立軍學院。
這個軍學院,可是令文官、武将都非常糾結。
他們都知道這軍學院一旦成立,武将的世襲制度将會被動搖,就文官而言,那當然是支持的,武将當然不支持,但同時文武将并駕齊驅,文官當然是反對得,武将當然是支持的。
這導緻得結果,就是文官武将都盯着對方,如果對方支持,我必反對,如果對方反對,我必支持。
因爲不管對方反對還是支持,必然就是針對我,那我肯定要反制。
結果大家就都沒有出聲。
這個政策是在寂靜之中通過得。
這也将預示着大明将開啓新得紀元。
而這兩個政策得宣布,使得内閣威望空前。
終于幹成事了。
不容易啊!
這皇帝在利用内閣,内閣也在利用皇帝,他們沒有先恢複考成法,而是借皇帝的政策爲自己開路,這将來有助于接下來得改革。
雙方是各取所需。
但是與以往所有改革一樣,矛盾更多是出現在地方上,因爲地方利益和中央利益,其實有着很大的區别。
而作爲受益者,郭淡自然會去捍衛新政策。
這期間,他正在加緊交代一些事,他将準備南下。
今日,一諾糧行正式開門。
這也是朱堯媖上任得第一天,而她今日的裝扮全是郭淡爲她設計得,一襲紫色修身長裙,不禁将她那玲珑有緻得身段凸顯的淋漓盡緻,也更顯得精明幹練,修長、雪白得玉頸挂着一副珍珠項鏈,更是将她那與生俱來的高貴大方展露無遺。
郭淡一來到辦公室,不禁眼前一亮,贊道:“這鳳凰終究是鳳凰,終有一日還是會浴火重生。”
“我可不是什麽鳳凰。”朱堯媖隻覺兩頰微微有些發燙,又偷偷瞄了一眼郭淡,道:“不過...不過小小她們也說,我這般裝扮,就好似換了一個人,真的變化有這麽大嗎?”
“當然。”
郭淡坐了下來,道:“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在模仿寇總裁......。”
“啊?”
朱堯媖頓時臉紅入血,嬌豔欲滴,道:“你...你看出來啦?”
她确實一直都在模仿寇涴紗,因爲她見到寇涴紗之後,才知道原來女人也可以這麽強勢,而她卻懦弱慣了,丈夫是活活被人打死,她渴望向寇涴紗學習。
“這并不難看出來。”郭淡呵呵一笑,又道:“不過你們兩個得氣質完全不一樣,寇總裁冷若冰霜,清雅絕俗,天生就适合比較樸素得裝扮,而你卻熱情似火,高貴優雅,若裝扮樸素,那反而與你的氣質不符。
你可以學習寇總裁的一些優點,但千萬不要去模仿她的行事作風,因爲她的那套并不适合你,她的那張不苟言笑的臉,足以讓人感到敬畏。但是我相信你的高貴、大方、優雅同樣也能夠令人心悅誠服。”
朱堯媖若有所思點點頭,道:“謝謝你的指點,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說着,她突然又問道:“那徐姑姑呢?”
“她的話...!”
郭淡想了想,道:“風華絕代,且充滿着智慧,你看她擔任一諾保險得總經理,經常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但一諾保險運作得也非常良好,但是她這種作風是決計不能學的,都跟她一樣,就完了。”
說着,他突然想起自己來此目的,佯裝不滿道:“你們女人還就是打聽這種事,我可是來找你談正事得。”
朱堯媖臉上一紅,問道:“什...什麽事?”
郭淡将一份資料遞給朱堯媖,道:“我馬上就要去江南,而在期間,戶部肯定會過來跟我們談合作的。那軍饷說是八百萬兩,但國庫一年的白銀稅入也才四百萬兩,戶部一定會拿糧食來抵,而且會選一些比較偏遠地區得糧食來抵,這我們可以答應,但你在跟他們談判得時候,一定要将其中損耗算入其中,但是在這損耗方面,我們可以做出一些讓步,但是至少也要算上一半的損耗。”
朱堯媖問道:“一半會不會少了一點。”
郭淡呵呵道:“朝廷實際上的損耗,其實是非常可觀得,一半都不算少,而且那些糧食對于我們而言,是有着非常大的幫助,畢竟合作是追求雙赢,我必須也得讓朝廷從中得利,但是在他們談的時候,一定要有多委屈就表現得多麽委屈,最好讓他們認爲,自己是在欺負一個弱女子。”
朱堯媖抿唇笑道:“我本就是一個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