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内的連續襲擊,令整個兩淮地區都處于萬分震驚之中。
襲擊官兵,襲擊荊王府的船隊。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得造反啊!
誰也沒有想到,郭淡敢明目張膽得動用武力來對付他們。
因爲以前郭淡不會直面對抗官府,最多也就是玩一些陰謀詭計,這回真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所有的損失加起來,已經超過上萬兩之多。
隻能讓人感慨,如今的年輕人不講武德。
受此驚擾的老爺們立刻來到南昌府開會,商議如何應對。
“在這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襲擊官兵,還有沒有王法。”建昌知府劉撫誠激動道。
“劉大人言之有理,郭淡這就是在造反,必須馬上逮捕郭淡。”
.....
周邊坐着的知縣們個個都露出猙獰得面目,暴跳如雷,咬牙切齒。
南昌知府曹魯宗向居中那人道:“洪大人,這簡直是我們江西的奇恥大辱,可不能任由他們逍遙法外,下官建議立刻派人将一諾牙行得所有人全部抓捕歸案。”
居中這人名叫洪國賓,乃是江西提刑按察使司,主管一省治安、司法和刑獄。
洪國賓尚未開口,一個知縣道:“那郭淡好生狡猾,在此之前已經關閉所有的牙行、錢莊,風馳集團也從江西撤走,據說隻有景德鎮得人還沒有撤。”
“他這分明就是做賊心虛,他的此番舉動足以證明這些襲擊都是他在幕後指使。”
這哪需要吩咐,在出事之後,他們立刻派人到處搜捕一諾牙行的人,結果發現一諾牙行的人早就溜之大吉,已經全面撤出江西。
洪國賓皺眉道:“但是景德鎮已經直屬司禮監管轄,我們的人可也進不去。”
萬曆愛财,天下皆知,在他得知瓷器能夠爲他賺得大量得銀子後,就已經讓司禮監派人接管景德鎮,将天下瓷器據爲己有。
曹魯宗道:“難道我們就白白吃這啞巴虧麽?”
洪國賓道:“這當然不可能,我已經聯系其它地區得知府,讓他們幫助我們逮捕一諾牙行的人。”
......
南京。
“草民寇義參見王大人。”
寇義恭恭敬敬行得一禮。
王一鹗面無表情道:“寇大總管可知本官今日爲何找你前來嗎?”
寇義面無表情道:“草民不知。”
王一鹗突然怒拍桌子,指着寇義道::“你們一諾牙行可真是好大得膽子,竟敢派人襲擊官兵,真是目無王法。”
寇義忙道:“大人冤枉啊!我們一諾牙行一直奉公守法,别說官兵,就普通百姓都未敢傷害。”
王一鹗道:“如今南昌府已經來信? 你竟還敢狡辯,還不快從實招來。”
寇義反問道:“草民鬥膽問一句,他們可有證據?”
王一鹗皺了皺眉頭。
這需要證據嗎?
需要嗎?
除了沒有證據之外? 傻子都知道就是你們一諾牙行幹得。
寇義又道:“據草民所知? 前些時候? 風馳集團、一諾錢莊在江西各州縣遭受襲擊,可是當地官衙卻對此卻不聞不問,至今嫌犯尚未緝捕歸案? 亦未對我們做出任何保護? 可見當地已經是法紀廢弛,道德淪喪,如今又出現這種事? 草民認爲乃是理所當然。”
“真是好一個理所當然啊。”
王一鹗哼了一聲? 道:“你最好給本官老實一點? 倘若讓本官查到你們任何證據? 本官饒不了你。滾。”
“草民告退。”
待寇義離開之後? 王一鹗身邊得主簿便道:“大人? 此事分明就是他們一諾牙行幹得,爲何大人就此放他離開。”
你這過場走得也真是太敷衍了。
王一鹗道:“你希望南直隸也變得跟現在的江西一樣嗎?”
那主簿聞之一愣。
王一鹗眯了眯眼,又繼續道:“你也不想想看,能夠輕而易舉得擊潰官兵,并且還準确得知道荊王府押送珠寶的船隻? 南昌送往建昌賀禮? 這能是一般人做得到嗎?”
主簿吸得一口涼氣? 道:“大人得意思?”
王一鹗斜目警告了他一眼? 又道:“我可不想将這禍水引到我南京來,我此番叫寇義來,就是爲了警告他可别在我南京搞事。還有? 你立刻去請趙提督,如今是多事之秋,必須得加以防備,可别讓人有機可乘。”
......
那邊寇義剛回到牙行,下人就道:“大總管,張員外來了。”
“哪個張員外?”
“就是揚州鹽商張炳懷。”
“來得可真是時候啊!”
寇義來到内堂,隻見一個皮膚黝黑,颏下微須的中年男人在裏面來回踱步。
此人正是揚州大鹽商張炳懷,他見到寇義回來了,立刻走過來,“寇總管,我與你們牙行有諸多合作,你們可不能翻臉不認人。”
寇義錯愕道:“張員外何出此言?”
張炳懷道:“你休當我無知,如今建昌、南昌、還有揚州數個鹽商的商隊被襲,你可别說你不知情。”
“這我也是剛剛聽說。”
寇義笑道:“張員外請坐。”
張炳懷坐了下來,但神情還是顯得有些焦慮。
寇義道:“我正想跟張員外商量此事,我覺得這是一個商機啊!”
“商機?”
“當然。”
寇義笑道:“如今他們的鹽都出不了門,江西那邊肯定會缺鹽,你可以迅速搶占那些市場。”
張炳懷直翻白眼道:“他們的鹽出不了門,難道我的鹽就.......!”
話說至此,戛然而止,他突然看向寇義,心想,是呀!在這期間,我的鹽隊從未遭受過襲擊。
寇義呵呵笑道:“這平時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鬼不驚!”
......
廣州!
“哈哈!李老弟,有你這句話,我可就放心了。”
廣州大鹽商周海峰朝着李通拱拱手道。
李通連連擺手道:“老哥可莫要說得我神通廣大似得,我隻是認爲老哥一直以來這人緣比較好,從未得罪過任何人,自然也不會遭人報複,這老天還是有眼的。”
“明白!明白!”
周海峰是連連點頭。
李通又道:“老哥,你可得記住了,你的鹽可不能過南安、贛州二府,否則的話,可能又會引起新得紛争。”
周海峰道:“放心,放心,就到這二府,再過去,成本高了,我的鹽也賣不過他們。”
周海峰離開之後,李通立刻将自己的兒子叫來,将一份名單遞給他,道:“你立刻趕往福州,但凡與這些人有關得貨物,我們風馳集團通通不接,另外,告訴其它船隊,誰若敢接這些人得貨物,保證他們的船隊有去無回。”
“明白,孩兒立刻去辦。”
......
揚州。
各大鹽商的船隊被襲,是損失慘重,他們立刻揚州召開大會,商議如何應對。
“各位,那一諾牙行顯然針對我們鹽商來的,爲了我們鹽商利益,如果朝廷不給我們一個交代,這鹽我們就不賣了。”
“陳兄說得對,我們努力幫朝廷賣鹽,每年交那麽多稅給朝廷,朝廷要不爲我們讨回公道,還賣勞什子鹽。”
......
不少鹽商紛紛點頭,這事鬧得大家都是人心惶惶啊!
張炳懷突然站出來道:“這事咱們說了可不算,如果廣州鹽商也同意這麽幹的話,那咱們就都不賣,可如果廣州鹽商不答應的話,咱們要是不賣,這地盤不都讓他們給占了。”
“老張說得也對,近年來咱們跟廣州鹽商一直在争地盤,如今好不容易占得上風,可不能将那些地盤拱手讓人。”
“是啊!要就都不賣,不然的話,咱們隻會吃啞巴虧,一點用處都沒有。”
......
這淮粵皆是産鹽地,故此淮商和粵商一直都在針鋒相對,主要就是圍繞着湖南、江西一代競争。
官府當然是一如既往得令人失望,幾番幹預之下,是越搞越糟,因爲官府不是出于市場考慮,而是出于自身利益考慮,這鹽利官府也得撈一筆,這難以令人心服口服,結果官府是越想控制,就越控制不住。
還導緻私鹽泛濫。
“張炳懷。”
隻見一個五十來歲得老者站起來,指着張炳懷道:“你這小人趁着老子的船隊被襲擊,搶占老子得地盤,這筆賬我可還沒有跟你算,說不定你就是一諾牙行的同夥。”
張炳懷哼道:“陳十五,你少在這裏血口噴人,我可沒有說不答應,我隻是要求先跟廣州鹽商談妥條件,如果他們都願意,我絕不賣一粒鹽出去,這難道也不對嗎?至于說我搶你的地盤,那更是可笑,這人人都要吃鹽,你的鹽現在運不過去,我的鹽可也沒有過界,隻不過是當地鹽商将我的鹽賣去你的地盤,這能怪我嗎?”
“你....!”
“行了!行了!”
坐在中間得鹽商會長杵了幾下拐杖,起身道:“你們先别争了,我們的商隊被襲,這與大家得利益可都是息息相關,我們必須團結應對,但是張四郎的考慮也不無道理,老夫馬上寫信跟廣州商會,請求他們與我們一塊共同向朝廷施壓,必須要還我們一個公道。”
廣州?
呵呵!
此一時彼一時,如果他們知道風馳集團每年給廣州官府帶來多少得稅入,給當地百姓創造多少生計,他們就不會對此有任何幻想。
打擊風馳集團,将意味着風馳集團也将會封鎖福廣二州,他們可以将風馳集團清除港口,但是海外怎麽辦,如今澎湖、呂宋等周邊所有的島嶼都屬于風馳集團的勢力範圍,這船都出不了海,那港口還有個屁用。
......
景德鎮。
“如今他們處處防備,想要再下手,可就不是那麽容易了,說不定還會中了他們的圈套。”關小傑略顯遺憾道。
徐繼榮郁悶道:“是不是沒得玩了?”
劉荩謀搖搖頭道:“那倒也不至于,京城那邊來信,必須要讓他們的損失超過我們的損失,我們還是得想辦法去襲擊那些鹽商、大地主、大富商的貨物,他們就是再防備也不是我們的對手,至于官府那邊......。”
朱立枝道:“也是有機會得。”
劉荩謀忐忑地看着朱立枝道:“你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替天行道也是壞主意嗎?”
“替天行道,這主意好,我喜歡。”徐繼榮激動道:“枝枝,咱們怎麽替天行道?”
朱立枝道:“如今官場中那麽多貪官污吏,我們可以直接襲擊他們的金庫,反正都是一些髒錢,就是被搶了他們也不敢聲張。”
劉荩謀道:“這太危險了,如今他們已經是驚弓之鳥,必然防備森嚴。”
朱立枝笑道:“故此他們一定會加派人手保護自己,而我們的人可就是官兵,在錦衣衛的幫助下,混入其中也不是太難的事。”
他們如今玩得可也是非常起勁,試問那個少年沒有一顆鋤強扶弱,行俠仗義,替天行道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