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今日的演講,這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一點,觀點也是具有颠覆性的,他們每個人都在查閱相關資料,不管支持郭淡的,還是反對郭淡的。
因爲他們都知道,院長的此番演講,将會形成一次非常大争論,出門必談此事,這必須要做足功課,否則的話,到時可能就插不上話。
而此時郭淡卻輕攬嬌妻漫步在校園内,好不輕松惬意。
洗漱過後的徐姑姑雖換上了一件白灰色的素雅長裙,紮着一個比較複古的堕馬髻,但卻掩不住其雍容華貴的氣質,可謂是妩媚之中又夾帶着一絲清純。
“我先前去過你的書房。”
徐姑姑突然言道。
郭淡愣了下,随即郁悶道:“可真是該死,終于還是讓你發現我其實并不是一個天才。”
徐姑姑抿唇一笑,螓首輕搖道:“可别說得我曾認爲你是一個天才。”
郭淡呵呵道:“那是,這天下間,誰又敢在咱們無思居士面前稱之天才。”
徐姑姑輕輕哼道:“你少恭維我,我可遠不及你,至少我可不敢在大庭廣衆之下,揚言諸子百家将會再度降臨,并且還令如此多的名士啞口無言。”
此話倒是發自肺腑,最初她一度認爲郭淡缺乏大局觀,雖然聰明,但眼中盡是那蠅頭小利,故而她當初才決定去到一諾牙行,在當時她當然是想利用郭淡,可是漸漸的,她發現這劇本完全沒有按照她預想得在走。
她原本以爲當郭淡到了某一個階段,還是會入朝爲官,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郭淡是堅決不入仕,并且在商界發揮的力量,已經在改變朝堂,這是她難以想象到的,她現在已經開始跟着郭淡的節奏在走。
她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心裏也是自愧不如。
“你真的認爲諸子時代會來臨嗎?”徐姑姑突然問道。
她雖聰明,但她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這個層面是她難以企及的。
郭淡反問道:“你覺得呢?”
徐姑姑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你說得似乎有一定的道理,但僅僅基于生産力的變化,而去推斷聖人出現,我又感覺這有些言過其實。”
郭淡點點頭道:“但其實是極有可能的。”
徐姑姑好奇道:“爲何?”
郭淡沉吟少許,道:“就拿趙士祯來說,以前趙士祯在朝中郁郁不得志,但是自去到大峽谷之後,他是如魚得水,那西南戰役三分之一得功勞,可要歸屬于他,沒有他的才智,我軍将士也難以拿到那麽優良的火器。
然而,他對于國家的貢獻,并沒有得到合理得回饋,沒有人認識他,也沒有人看得起他,這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所在,而主要原因就是因爲當前的思想無法給予趙士祯合理的回饋。
但是随着趙士祯的貢獻越來越大,并且給國民帶來實際的利益,人們終将會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這就需要新得思想,來給予趙士祯回饋,而趙士祯得問題,其實也是工商階級現在所面臨的的問題。
新得階級崛起,舊得思想是肯定無法滿足得,而當新的階級取代舊階級,必然會出現新得思想來迎合新得階級,誰能提出來,誰就是諸子百家,還是那句話,時勢造英雄。”
徐姑姑稍稍蹙眉,道:“但舊得階級肯定不會甘願被取代。”
郭淡笑道:“這就是目前陛下與我正在幹得事。”
徐姑姑鳳目一睜,頓時恍然大悟,可她突然斜目瞥了眼郭淡,疑惑道:“可你不過才二十多歲,爲何懂得如此之多,而且,你的成功,并非是像他人一樣,是撞南牆撞出來的,你的許多行爲就好像你的演講一樣,起初讓人感覺是東拉西扯,但最終卻能夠形成一套完整的理論,但這些卻又不是經驗所得,而像似憑空冒出來得。”
郭淡聽得是心下惴惴,嘴上卻笑道:“你說得也沒有錯,這當然是一套完整的理論,就是需求與供應,世間萬物皆在遵守這個規律,我做得每一件事,也都是根據這個定律來的,隻要将這兩者理解透,那麽就能夠做到如我一樣。但是我認爲儒家思想下,人們是很難理解透這個道理。”
“此話怎講?”
“存天理,滅人欲!”
郭淡道:“其實人欲便是需求,然而儒家思想又提倡克制私欲,但又有幾個人能夠克制私欲,故而世間才會有許多的僞君子,他們都無法正視需求與供應,又如何能夠領悟透。”
說着,他突然看向徐姑姑,“關于這一點,夫人應該是最有體會。”
徐姑姑微微一怔,旋即又疑惑地看着郭淡。
郭淡笑道:“難道夫人不覺得在這甯靜、美麗的傍晚,與自己的夫君,漫步在這林蔭小道上,聊着彼此心中的困惑,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嗎?”
徐姑姑見他又開始了,不禁翻了白眼,搖搖頭道:“不覺得。”
郭淡立刻道:“看,這就是爲什麽夫人難以理解爲何我如此出色得原因,因爲夫人也與大多數人一樣,不敢正視自己的需求,我就不同,我絕不會忽略内心的感受,我就喜歡現在的氛圍,故此明天我還得與夫人來這裏散步。”
徐姑姑頓時臉上一紅,好氣又好笑道:“你的需求,爲何要我來滿足?”
郭淡沒好氣道:“不然用手嗎?”
“什麽用手?”徐姑姑錯愕道。
“呃...咳咳,我的意思是......!”
郭淡突然嘿嘿一笑:“這就要說到那一紙賭約,我用自己的性命換來這一刻得幸福,這必須得好好享受。”
徐姑姑無奈一歎:“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郭淡手臂微微加上幾分力道,将徐姑姑攬入懷中,笑吟吟道:“我們這輩子可還有幾十年,慢慢恨吧,千萬别着急,可别弄巧成拙,因恨成愛。”
“你且放心,絕無可能。”徐姑姑輕輕一哼,可也沒有掙脫開來,隻是那向來處事不驚臉上露出了一抹羞赧。
......
炸了!
郭淡的演講再度引爆開封府。
霎時間,輿論四起。
但有趣的是,這一回沒有像之前那幾回一樣,大家是同仇敵忾,将矛頭統統都指向郭淡。
而是相互撕咬起來。
有不少人還是要捍衛孔孟二聖的地位,那自然就要反駁聖人再度出現,可也有相當一部分人,是支持郭淡言論,而且他們的理由令人對方是渾身難受。
我們就是生活在最美好時代。
我們的陛下就是千古第一帝。
這兩條可真是令人有苦難言啊!
其實蘇煦、徐姑姑、顧憲成等人,都已經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原因就是随着商品經濟的發展,以及與海外的聯系,導緻之前就有不少人提出新的思想,大明是存在這個基礎在的,一方面儒家思想一統天下,但令一方面,不少新思想也在蠢蠢欲動,而郭淡的理論是很好迎合這一部分人的需求。
讓他們能夠更加自由得表達自己觀點。
諸子百家不就是各抒己見。
倘若儒家一統天下,那就沒得說了。
當然,關于郭淡演講抄錄,是八百裏加急送去京城。
思想這東西,對于帝王是很敏感的,無處不在的錦衣衛自然會趕緊通報皇帝。
乾清宮。
“如今在那廟堂之上,是朽木爲官,殿陛之間,是禽獸食祿;狼心狗行之輩,滾滾當道,奴顔婢膝之徒,紛紛秉政。以緻使社稷變爲丘墟,蒼生飽受塗炭之苦。而就在這危難之際,陛下是竭盡所能,力挽狂瀾,在朝中是選賢任能,不拘泥于成規,力排衆議,大刀闊斧得對國家進行改革,雖然步履維艱,但仍不忘初心......!”
“等等!”
萬曆突然打斷了李貴,道:“這一段聽着熟悉啊!”
李貴忙道:“回禀陛下,此前半段乃是借用三國演義中,諸葛亮與那王朗的辯論。”
“對對對!朕想起來了,難怪聽着如此耳熟。”
萬曆說着,突然一拍桌子,道:“好你個羅貫中,朕今日才知道,原來他是在借古諷今啊。”說到此處,他話鋒一轉,“不過說得還真是一字不差,如今那廟堂之上,不就是朽木爲官嗎?那殿陛之間,不就是禽獸食祿嗎?”
李貴讪讪道:“陛下,這三國演義乃是元末明初所著。”
萬曆眨了眨眼,輕咳一聲:“倒也是的,呵呵,那劉玄德如何能與朕相比,他在川蜀之地折騰十幾年,也未走出來,朕親政才多少年,那海外的呂宋島都已經納入我大明版圖,川路再險又怎能與大海相比。你再念一遍,就是提到朕的那一段,朕好好聽聽。哈哈.....!”
他盤起腿來,坐在塌上,笑得眼如新月。
李貴看了看,道:“陛下,這抄錄中,多處提到陛下,不知陛下指得是哪一段?”
“就是千古第一帝那一段啊!”
萬曆狠狠瞪了李貴一眼。
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除了這段稍微有點水平之外,其餘的就很一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