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得是非常無情!
整場聆訊會議下來,郭淡都是在諷刺朝廷。
打完左臉,打右臉。
這就是一場“從未失敗VS從未成功”的争辯。
郭淡不講道德,就愛拿事實說話。
真是可惡!
故此随着王錫爵的表态,李三才、陳有年他們也覺得繼續糾纏下去,也隻會令自己更加難堪。
話說回來,這赈災也依靠郭淡,查稅還要依靠郭淡,講出去也比較丢人啊!
這一事歸一事。
并且郭淡的契約中,不是不準朝廷調查,隻要皇帝批準,還是可以查的。
若真要查,他們也可以奏請皇帝。
最終朝廷還是批準了郭淡的《更名協議》。
關鍵以前從來也沒有人這麽玩過,他們也不知道到時會是一個什麽情況,而且他們都認爲百姓不見得會願意買這保險,因爲百姓的習慣,就是能不掏錢,盡量不掏錢。
隻能說,他們猜想沒錯。
郭淡是在第一時間,公布保險方案,他可不想大家從朝廷那裏了解一諾保險,郭淡用了生活報的三個版面來闡述一諾保險。
當即引起轟動。
一諾牙行!
“真是想不到本王也有今日。”
朱翊鏐從馬車裏面出來,看着前面茫茫多得馬車、轎子,不禁抹了一把冷汗。
随行而來得劉荩謀,不禁也感慨道:“看來榮弟改日子,是非常正确得,這風頭可真是搶不過啊!”
他們本是向來道賀得,結果沒有想到被堵在百步之遠,而且前面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貴,因爲一般人可坐不起馬車和轎子。
這說是赈災,但這保險一出來,完全就沒有受到普通農夫的重視。
根本就不搭理。
什麽東西?
讓老子交錢?
老子每年交那麽多稅,還向你交錢,你是瘋了吧。
我們農夫得錢你也想掙?
但是這卻引起皇親國戚,朝中大員,大地主,大富商的關注。
而他們都是第一時間趕來一諾牙行。
如周豐、秦莊之流,都直接扔下馬車就回去了。
這一看前面的馬車,個個都是皇親國戚,朝廷大員,知道完全沒有插隊的可能性,倒是有可能被人插隊。
此時坐在總經理辦公室裏面的,真是個個都大有來頭,如英國公張元功,襄城伯李成功,皇帝的老丈人鄭承憲,還有張鲸的狗腿邢尚智。
這些家夥,可都跟郭淡有過節。
李成功的嫡長子,李守錡當初被郭淡玩得欲仙欲死,他現在權當沒有發生過那些事。
但他們可都是第一時間趕來這裏,原因很簡單,他們可都是超級大地主。
真遇到天災,他們賠得是最慘的。
不是農夫。
雖然徐姑姑乃是一諾保險總經理,但是談生意的話,還是盡量由郭淡出面,他們不在意,客戶會在意的,有些人就是不願意跟女人坐在一起談正經事。
要是不正經的事,那當然就無所謂。
郭淡介紹道:“各位貴賓,我們一諾保險,将針對不同的階層,會提供不同的方案,普通百姓,必須以鄉村來談,但是各位顯然不在其列。”
言罷,他便向小小使了個眼色。
小小立刻将方案給他們地上。
如今朱堯媖已經不負責這零碎工作,她現在專門負責幫他哥哥打理那個小金庫。
張元功拿着就先放到一邊,非常直白道:“老夫看不清,你就直說吧。到底有何不同?”
李成功也是頻頻點頭,我堂堂一武夫,你讓我看這玩意。
欺負人麽。
郭淡耐心地解釋道:“我們給普通農夫提供得保險,是非常簡單的,每畝地交一至五分錢不等,這土地越肥沃,繳納的費用就越多,因爲到時賠得也越多,若遇天災,就直接根據契約賠償,保證他們能夠活下去。
而各位在面對天災時,考慮是損失問題,對于各位嘉賓而言,我們保得是你們的損失,在有些情況下,普通農夫的,是不會促發保險,但是各位的可以。
而且我們針對各位,是分不同的階段保,以損失爲中心,進行賠償,比如說移栽成活期,我們每畝地保四成,而成熟期我們保九成五的損失,至于普通農夫的保險,我們最高也隻保六成,因爲六成剛好夠他們活下去。
另外,普通農夫,我們隻保糧食和桑,而對于你們而言,茶葉、棉花,我們都保,但是保險費用肯定是要高一些。”
邢尚智問道:“那如果沒有遇到天災?”
郭淡笑道:“那真是可喜可賀啊!”
邢尚智道:“那我們就交得保險費?”
“當然不會退啊!”
郭淡道:“如果我還退給你,那賠償肯定也是一賠一,這有什麽意義。”
張元功呵呵道:“老夫算是明白了,你就是在賭天災不會發生啊!”
郭淡苦笑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倒不想承包這預備倉,我不是爲了掙錢,我隻是被逼無奈,這個完全無法預計賺錢,還是賠錢,這賬就在上面,每畝地賠四成,我都要虧十倍的錢。”
李成功又問道:“交錢就可以了嗎?”
郭淡道:“當然不是,我們還會核查土地的大小,土質情況,地理位置,以及稅收情況。”
“稅收!”
邢尚智皺眉道:“你不是得到朝廷的批準,朝廷無權借保險來調查稅務麽。”
張元功他們也都是驚訝地看着郭淡。
他們可是知情的。
郭淡笑道:“各位可都是朝廷大員,有些話,我不說你們也應該都明白,朝廷不見得就一定會遵守契約,但我是一定要遵守與各位的契約。
根據我們的契約,如果我們違反條例,在沒有聖旨的情況下,向官府提供你們的資料,我們将賠償巨額的賠款,所以我們一諾保險還是希望盡量不要跟稅務問題沾上邊。
我們一諾保險有明确的條例,區分免稅土地和交稅土地,免稅土地每畝地要貴上一分保險費,棉花、茶葉,等其它農作物還得另算。”
鄭承憲問道:“合法免稅得土地呢?”
“都一樣。”
“這怎麽能夠一樣?”鄭承憲鼓着眼睛道。
你當我傻,就憑你的身份,你可以弄成全部免費得。郭淡笑道:“這是因爲技術原因,我的人都不懂如何區分合法免稅與非法免稅,而且我也不能說非法免稅土地,故此隻有兩個選擇,免稅和非免稅。”
邢尚智鄙視道:“你這擺明是想多收錢啊!”
郭淡道:“一分錢一分貨,我們冒着得罪朝廷大員的風險,對于各位的土地資料進行保護,多收這一分錢,我相信是合情合理。”
這時,小安又走了進來,将一沓契約遞給郭淡,“總經理,這是剛剛投保人的資料。”
郭淡不爽道:“沒有看見我在接見貴賓,去交給徐總經理。”
“是的,總經理。”
張元功忙道:“等等!我們這都還談着的,怎麽就有人投保了?”
小安忙道:“是這樣的,後面排隊得一些貴賓已經等不及了,就直接去錢莊那邊投保。”
李成功道:“那我們等會不是還得去那邊排隊?”
他來得時候,後面排隊的都是一些什麽人,他也不好去插隊啊!
郭淡笑道:“各位放心,這裏也可以進行投保。”
張元功揮揮手,道:“那行吧,老夫也懶得問了,這錢也不是很多,買個心安咱也不虧。”
錢是不多,但積少成多啊!
一諾保險剛剛開張,就直接導緻整個牙行和錢莊都陷入癱瘓狀态,來存錢和談買賣的都直接打道回府了,這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宵禁之後,牙行的員工個個都是癱在椅子上,不想動彈,忙也就算了,關鍵來的對象全都是惹不起得大人物,幫這些人辦事,心裏得承受不小得壓力啊。
總經理辦公室。
“夫人,你可得注意休息,若是讓嶽父大人看到你這麽疲憊,我可不能保證你還能繼續留在這裏。”郭淡看着坐在沙發上略顯疲憊的寇涴紗。
寇涴紗點點頭,道:“明天我會注意得,我隻是沒有想到會這麽忙,我認爲至少前面這幾天,他們應該不會急于投保。”
話音剛落,就見徐姑姑拿着一份資料走了進來,她将資料遞給郭淡,“你們猜今日投保土地有多少?”
寇涴紗道:“十萬畝?”
徐姑姑笑道:“九十萬畝,我自己估算一下,如果這些全部達成得話,這保金将達到兩萬兩左右,甚至更多。”
今日隻是教一點點費用,不是正式簽約,這中間還得去勘察。
寇涴紗當即吸得一口涼氣。
這才開張第一日啊!
郭淡笑道:“夫人放輕松一點,今日來得人,都是一些超級大客戶,他們一個人就好幾萬畝土地,這不會越來越多的。”
寇涴紗道:“也就是說一旦出事,我們最多要賠四十萬兩出去。”
郭淡郁悶道:“原來夫人是在擔心這個,但是一般情況下賠不了這麽多。而且這隻是京城而已,若算整個運河區得話,除非南北同時爆發大規模得天災,否則的話,這個遊戲玩下去,我們是不需要掏錢的,我不相信我們會有這麽背。”
翌日。
一諾牙行的情況依舊。
照樣是爆滿。
東閣。
剛剛放完假,幾個閣臣還無心工作,就坐在院裏面喝茶嗮太陽。
“聽說昨日不少人都跑去一諾牙行買保險。”
王家屏搖着頭,笑道:“如郭淡這種什麽買賣都能夠做得好的商人,可真是千年難得一見啊!”
許國道:“不瞞你們,我也派人去了,可惜沒有排上。”
王家屏驚訝地看着許國。
王錫爵歎道:“我家得仆人倒是排上了,但是由于我家不少土地都在江南,還得去江南那邊買。”
王家屏又懵了。
申時行呵呵道:“看來這裏就是我買到了。”
王家屏看着申時行,是徹底無語了,他好奇道:“各位,爲何你們都急着去買這保險?”
許國道:“這保險費并不多,若真遇到天災,是可以賠償不少錢的,花這點錢買個心安,還是很值得的。”
申時行補充道:“要買就得趁早買,這早買早保,等兩個月再買,錢是一樣多的。”
他們幾個出身江南,是很有理财頭腦得。
一算這筆賬,是絕對劃算啊!
王家屏就顧着學問,沒想過這回事,關鍵他也沒有多少土地,和申時行他們是沒法比的。
這時,一個仆人走了過來,“大人,戶部侍郎求見。”
“請他進來吧。”
過得一會兒,就見李三才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行得一禮。
申時行請他坐下。
這剛剛坐下,李三才就迫不及待地說道:“各位大人,可知昨日一諾牙行發生的事?”
王錫爵點點頭道:“我們都知道,方才都還在談及此事。”
李三才道:“我覺得我們被郭淡騙了,郭淡這究竟是在做買賣,還是赈災,保險保得應該是百姓,可如今去買保險的人,全都是非富即貴,如果百姓都不買保險,那朝廷此舉意義何在?”
王家屏心想,要是讓他知道,在坐的就一個人沒有去買,會怎麽想。
王錫爵笑道:“李侍郎勿憂,這才剛剛開始,根據條例來說,那些大地主可以自己去買,而百姓都得通過鄉紳去買,過些時候再看看,如果百姓真得都不買,那咱們再找郭淡談談。”
許國道:“我相信百姓肯定會去買,如那些大富商、大地主都跑去買,百姓也不會吝啬那點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