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小就不缺錢。
但是,她對于從這個商人這個角度,去處理國家的問題,可是非常感興趣。
其實這個理念就是她提出來的,郭淡才不會想這些。
這在以前是從未發生過得。
而現在正在發生。
她對這一切充滿着興趣,并且之前也爲此付出許多努力,這也是她回來的主要原因。
至于說她這麽做是不是爲國爲民,她雖然沒有否認過,但其實也從來沒有承認過。
但郭淡是一個商人,崇尚利益至上。
他對于徐姑姑提出來的建議,還是有所保留的,他不想将稅收與保險挂鈎,因爲他也是富人,而他以前在美利堅也幹過用合法渠道去避稅。
當然,重點不在于避稅,而是在于如果能夠避稅,誰會願意交稅。
他了解一旦二者挂鈎,很有可能會令自己失去許多客戶。
當然,他也沒有立刻拒絕,他隻是說到時再看吧。
徐姑姑也沒有強求,因爲她有信心,郭淡會将二者挂鈎。
原因很簡單,保險必定要登記土地的所有資料,那麽到時官府來查,郭淡是給還是不給。
與其将來失信于人,就不如先将規矩定好。
至于怎麽定這規矩,郭淡總是能夠給她驚喜。
幾人跳過這個議題,又開始商談許多細節問題。
在以前那個時代,農業保險是有很多種,不僅僅是天災,還有市場,投資,科技,等等。
郭淡可不打算弄那麽複雜,也沒有那個必要。
他主要是針對天災,針對是溫飽。
首先,他具體定義天災是什麽,水患、旱災,冰雹,地震,蝗蟲,等等。
其次,不是說一點點災情,就能夠觸發保險,就憑當下的防災措施,這麽搞的話,郭淡也賠不起,怎樣才會觸發保險。
他的标準就是“活着”。
保險緻富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當糧食産量減産到你一家人都活不下去,那就會促發保險。
在議論這個問題時,郭淡最終決定采納徐姑姑的建議,還是以鄉村爲單位,因爲如果以個體戶爲單位,有些個體戶遇到一點點災情就養不活自己。
這個就很難去評估。
以鄉村爲單位,就可以以土地産量來取一個平均數。
也可以爲自己節約人手。
不需要派人每家每戶去交涉。
然後再劃分災情等級,在觸發保險的基礎上,糧食減産了多少,可以保多少。
完全可以說是保命錢。
另外,他還針對市場風險進行管控,但是他并未将二者分離成兩個保險,而是合爲一體。
其實也簡單,就是常平法,他設定一個糧價,當低于這個糧價時,擁有一諾保險的地主或者農夫,可以以這個價格将糧食出售給一諾保險,而當高于這個糧價時,你也可以以這個糧價去一諾保險購買糧食。
除此之外,在登記保險得時候,你可以寫下你的其它技能,當天災發生時,雖然一諾保險隻是讓你活着,但是一諾保險還會幫你找到臨時得生計。
這些說來容易,做起來,可真是非常複雜。
财務部必須将郭淡的所有得章程全部數據化,因爲客戶也不太可能每一條去看,他們隻會看能夠賠多少,投保又需要多少。
鑒于外面大雪紛飛,這也是當下他們唯一能夠做得。
郭淡幾乎每天跟着四個大美女膩歪在一起。
沒日,沒夜。
而且很不幸的是,兩天半的假期,變成一天半,就是大年三十下午到大年初一放假。
......
冬去春來!
春暖花開!
雖然朝廷還處于休假中,畢竟朝中都是一群老頭,但是店鋪已經陸陸續續開業。
這日上午,朱翊鏐、關小傑、朱立枝、劉荩謀來到南城一間緊閉的大宅院。
“關着的?”
關小傑仰着頭,詫異地嘀咕了一句。
朱翊鏐則是粗暴得一腳踹開大門,大步走了進去。
朱立枝自然最後一個,畢竟他要鋪地毯得,在經過大門時,他還非常嫌棄瞧了眼大門上的腳印,扔下一句,“擦幹淨。”,才入得院内。
能讓朱立枝出來活動得人不多,基本上也就徐繼榮有這麽大的面子。
他們四人來到中間那大屋内,隻見裏面的陳設、裝潢完全就是模仿獎池大廳的辦公室,包括裏面的徐繼榮,隻見這蠢貨學着郭淡将雙腿架在辦公桌上。
徐春則是在一旁念着報紙。
“你們怎麽來了?”
徐繼榮瞧着他們四個,不免一愣。
劉荩謀當即憤怒道:“不是你請我們來的麽?”
“......!”
徐繼榮眨了眨眼。
“哈哈!”
朱翊鏐突然大笑起來,道:“我就說不會有人來報名,榮弟,這教育可真不适合你幹。”
徐繼榮哼道:“哥哥莫要笑,今日之所以沒有來,是因爲我之前就已經改了開門日子。”
原來今日本是小伯爺學府開門得大喜之日。
關小傑道:“你改了日子,爲何不通知我們。”
“春春他忘記了。”徐繼榮很自然地說道。
徐春垂下了頭,委屈道:“王爺,三位公子,對不起。”
朱立枝愠道:“但是我們已經來過了,下回可别通知我。”
徐繼榮道:“你要不來,我就天天請十多個歌妓去纏着你。”
“......!”
朱立枝吓得一顫。
朱翊鏐好奇道:“你爲何改日子?”
徐繼榮道:“你們沒有聽報紙麽?”
聽?
朱翊鏐搖搖頭。
劉荩謀直翻白眼道:“我們現在還在放假,都沒有去五條槍那邊,今日一早就趕來這裏,哪有空聽報紙,不,看報紙。”
徐繼榮揮揮手。
徐春立刻将手中報紙遞上。
朱翊鏐一把奪過來,打開一看,念道:“天有不測風雲,你有一諾保險。”
徐繼榮嘻嘻笑道:“我早就從我姑姑那裏知道今日是淡淡宣傳一諾保險的日子,所以我才改了日子,以免讓淡淡搶了本小伯爺的風頭。”
劉荩謀一看上面的内容,便道:“真是明智之舉。”
......
申府。
“一諾保險。”
申時行感慨道:“這個郭淡還真是鬼才,竟然能夠想出這種辦法來。”
曹恪點頭道:“嶽丈大人說得是,郭淡此舉無疑是将預備倉制度倒轉過來,讓百姓先把利息交了,等到有需要的時候再取糧食,如此一來,就不會存在賴賬得現象。”
許國道:“但是這有可能成功嗎?這聽着有些像似在騙人啊!”
曹恪道:“叔父,要是别人得話,是絕不可能成功的,但是一諾牙行,小侄認爲很有可能成功,光一諾錢莊裏面就有不少錢是屬于别人的,更别說他們一諾牙行的股份。”
申時行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道:“出了這事,元馭應該會過來的,怎麽不見他人?”
許國忙道:“我來得時候,順道去找過他,可是他家仆人說,他一早就出門去了。”
而他們并不知道的是,此時王錫爵與張誠正坐在一諾牙行,除此之外,還有郭淡和徐姑姑。
畢竟寇涴紗還是無法習慣與這些大老爺們坐在這裏談買賣,相對而言,徐姑姑就要更加從容一些,畢竟身份擺在這裏。
“真是慚愧,我們絞盡腦汁,都難以處理的問題,在你手中,卻變得如此簡單。”
王錫爵放下那份保險章程來,不禁有感而發。
張誠呵呵兩聲,道:“更氣人的是,這小子還能夠借此發财,可真是好沒道理啊!”
“內相過獎了。”
郭淡苦笑一聲:“其實事實恰恰相反,因爲我也不知道這到底能不能掙錢,畢竟之前從未有人做過,今日我請二位過來,就是爲了确保我的一諾保險能夠更好的運轉下去。”
說得可真是心酸啊!
但王錫爵不太相信,他疑惑地看向郭淡。
郭淡輕咳一聲,道:“是這樣的,任何購買我一諾保險的人,都需要登記土地,每一寸都得算進去,基于我對于目前土地情況得了解,這裏面肯定會有許多沒有繳稅得土地。”
“是呀!”
才思敏捷的王錫爵突然激動道:“如果大家都來買這保險,那他們就無法偷稅漏稅。”
徐姑姑瞟了眼王錫爵,心道,我也不是很傻,至少王大學士與我想的一樣,隻是某些人太狡猾。
郭淡笑着點點頭道:“大人說得很對,可問題是,如果這麽做,那些人是不可能會來買保險的,那麽結果就是,朝廷還是沒有收到稅,而同時我的保險也賣不出去,當我的保險賣不出去,我就難以持續地救濟百姓,此乃兩敗俱傷。”
張誠疑惑道:“你不會是想讓朝廷規定他們必須購買一諾保險吧?”
“當然不是。”
郭淡搖搖頭,道:“這樣就還不如讓他們交稅。”
張誠又問道:“那你是什麽意思?”
郭淡道:“我希望朝廷能夠給我簽一份保密協議,保證官府不從一諾保險這裏,調查稅收情況。”
王錫爵當即皺眉道:“這怎麽可能。”
張誠也是睜大眼睛看着郭淡,你小子還真敢提要求,這要是姜應鱗、黃大效他們在,不得将你噴得再去溫故一遍《論語》
郭淡道:“大人,一事歸一事,我承包預備倉,乃是爲了赈災,并非是爲了交稅,我沒有這個義務。”
王錫爵道:“就算你沒有這個義務,朝廷也不可能跟你簽這麽一份契約,那豈不是告訴大家,朝廷鼓勵大家不交稅。”
郭淡反問道:“這是一個問題,朝廷爲什麽不去查?”
王錫爵被問得啞口無言。
郭淡繼續道:“這非我的職責,我不應該爲此負責,朝廷可以通過其它的手段去調查,不一定非得查我一諾保險,正如我方才所言,朝廷一定要從我一諾保險去調查稅收情況,隻會破壞我的赈災工作,而我的一諾保險也并不會促使偷稅漏稅得情況變得更加嚴重。”
王錫爵兀自不語。
他确實無話可說,因爲調查農稅,不是一個非常複雜的技術活,土地都是死的,丈量土地你都不會,那可就沒有辦法了。
張誠道:“你要不說,咱家都沒有想到這一點,朝廷也不會從你那裏去查稅,你說出來幹嘛,有些話說出來可就多餘了。”
郭淡道:“回內相得話,原因我方才已經說了,爲了增加赈災款項,爲了能夠救更多的人。”
張誠納悶道:“什麽意思?”
郭淡道:“在我們的保險業務中,将會有免稅土地和交稅土地,而二者得保險費是不一樣得,免稅土地是要交得更多,不管是合法免稅,還是非法免稅。而在免稅土地的保險條例中,将會有一條保密協議,一諾保險絕不會公開這些資料。”
王錫爵笑道:“這哪需要你保密,朝廷一查便知,關鍵在于朝廷查不與查。”
郭淡呵呵道:“大人,我其實就是要他們多交錢,這隻是一個理由而已。”
王錫爵、張誠得臉色凝固了。
徐姑姑抿了下唇,差點沒有忍住笑出來。
理由?
這就是在敲竹杠啊!
“理由?”
王錫爵激動道:“什麽理由?”
徐姑姑委婉地說道:“我們一諾保險向來奉公守法,故此我們是不會爲非法土地進行保險的,在簽約之前,我們會專門派人調查,但如果客戶投得就是免稅土地,那我們就不會去調查。”
王錫爵都聽樂了,難以置信道:“本官可真是沒有想到,你們竟然能夠堂而皇之說出這番前後矛盾的話來。”
奉公守法,不爲非法土地進行保險,說得事多麽高大上,而後半句的意思,隻要你們願意多交錢,我們就不調查。
就連張誠都覺得,這真是太無恥了。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接下來郭淡說出了一句更加無恥得話,“關于那些免稅土地多繳的錢,我們可以跟朝廷五五分賬。”
王錫爵直接就拍桌子了,指着郭淡,怒道:“你們這麽做可真是無恥至極。”
郭淡笑道:“大人還真是維護那些偷稅漏稅之人,朝廷不查他們的稅,同時又不準我們讓他們多交一點錢。”
王錫爵道:“可凡事都得有規矩。”
“敢問大人,難道交稅不是規矩嗎?”郭淡立刻道。
王錫爵語塞。
郭淡是得理不饒人道:“如果朝廷讓他們合法交稅,那他們自然也就不會投免稅土地的保險,多交這一筆錢。故此,這因果皆在朝廷,而不在我們。”
王錫爵被諷刺得都快爆炸了。
雖然這是事實,但你們也不能這麽做,在這律法之下,豈能以毒攻毒。
徐姑姑道:“大人請息怒,晚輩私以爲,這對于朝廷而言,未必就是一件壞事,目前我們一諾保險隻是剛剛推出,但是我們有信心讓一諾保險變得那一點稅錢更加重要。
一場天災導緻損失的錢,可以抵得上十年,甚是百年的稅,而我們将來會視情況而加重免稅土地的保險,一旦二者相差無幾,而同時他們離不開一諾保險,那他們就會乖乖的去交稅。”
張誠眼中一亮,向王錫爵大:“王大學士,咱家覺得他們說得挺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