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正是因爲如此,朝中沒有誰去得罪徐夢晹,即便徐夢晹的孫子和女兒跟郭淡走得那麽近,官員們也都當做沒有看見,隻要你徐夢晹不偏向郭淡就行。
“要緊嗎?”
王家屏忙問道。
那護衛道:“目前還不清楚,不過陛下已經派禦醫幫興安伯診斷。”
王家屏點點頭,道:“若有什麽情況立刻來告知我們。”
“卑職遵命。”
“等等!”
郭淡手一擡,不可思議道:“我們不是應該趕過去看看嗎?”
王錫爵道:“我們過去也幫不了什麽忙。”
李三才也點頭道:“是呀!這正事要緊。”
哇!你們可真是一群冷血動物啊!好在我并不與你們爲伍。郭淡讪讪點了下頭,又跟他們繼續讨論起來。
将這個承包方案作爲一個臨時的,李三才他們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他們甚至認爲可以憑借這一點,促使大家更快得統一建議,制定出完善的赈災制度。
但是怎麽去交接,怎麽承包,這可得仔細商議啊!
而郭淡的意思很簡單,他隻負責整個運河區域,也就是大明的經濟中心,至于兩廣、福建、嶺南、雲貴川,這些目前來說,還算是偏遠地區的州府,他可不負責。
其實那些地方,大部分還算是地廣人稀,就算遇到天災,憑借那邊地理環境還是能夠抵禦的,隻要朝廷免稅就行。
另外,他要求自己承包時,必須将所有預備倉全部加滿,但就加滿這一次,之後就不用朝廷再操心。
但是李三才認爲既然你是承包,那應該是全部清空,不應該是加滿。
郭淡表示自己一時半會也拿不出這麽多錢來灌滿所有的預備倉,他也沒有這個能力,但朝廷可以拿今年的稅灌滿所有的預備倉,如果朝廷不灌滿,那要是今年遇到天災,他也隻能幹瞪眼。
這個責任又算是誰得?
雙方就此展開激烈得讨價還價,最終他們達成一個初步共識,就是朝廷先灌滿預備倉,爲期三年,三年之後,如果朝廷收回預備倉,必須也保證是滿得。
若是三年之内朝廷收回來,那就不需要,跟着賬目算就是。
另外,還有許多限制條件,主要就是天災得次數,以及災情得大小,這三年内天災的次數低于多少,這條例才會生效。
當然,目前還隻是初步探讨,這麽大的事,他們也不能全權做主。
當這邊才讨論得差不多時,興安伯那邊就傳來消息,情況非常不妙。
王家屏他們立刻趕了過去。
“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我爺爺!求求你們了。”
等到他們趕到徐夢晹所在得廂房時,已經有不少人等候在那裏,就連徐繼榮和朱翊鏐也趕了過來,徐繼榮這混小子已經哭得是稀裏嘩啦,拉着一位的禦醫的衣袖,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苦苦哀求。
他自小與徐夢晹相依爲命,感情可想而知。
朱翊鏐趕忙将徐繼榮拉開,道:“榮弟,你這樣做,會耽誤禦醫救治你爺爺得。”
郭淡急忙走過去,道:“小伯爺。”
“淡淡!”
徐繼榮見到郭淡,立刻沖過來,一把拽着郭淡,“淡淡,你來得正好,我們去救我爺爺吧。”
“啊?”
郭淡面色一愣,道:“我們不是葫蘆娃,哦不,我們不懂醫術啊!”
徐繼榮道:“不懂也不打緊,隻要我們京城雙愚聯手,就一定不會失敗得。”
哇!這小子是不是走火入魔了,這可是你爺爺得命,你這麽玩,合适麽?郭淡擠出一絲笑容道:“小伯爺說得是,如今我們京城雙愚站在這裏,伯爺就一定不會有事得。”
他說着自己都有些臉紅,還偷偷往旁邊瞅了瞅,發現王家屏他們都沒有在注意自己,反而散散兩兩相互竊竊私語着,不由得一愣,但很快便就反應過來。
這太仆寺如今可以大明非常重要的财政部門,但是近十年來,一直都是有徐夢晹掌管着,那麽一旦徐夢晹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那将來誰來掌管太仆寺?
郭淡微微有些冒汗,這是不是玩得有一點大啊!
又過得一會兒,隻見一道倩影急匆匆入得院内,她舉目四顧,嘴裏喃喃自語道:“爹爹.....!”
正是徐姑姑。
徐繼榮立刻跑了過去,“姑姑,你終于來了,爺爺他.....!”
徐姑姑一看徐繼榮哭成這樣,一顆心墜入萬丈深淵,身子搖晃了幾下,緊緊揪着徐繼榮得衣袖,“榮兒,爹爹他.....?”
卻是不敢說出口來。
郭淡急忙上前,道:“居士先莫要慌張,禦醫還在救治,隻不過...這情況好像不太妙。”
徐繼榮道:“姑姑,你懂醫術,你快些救救爺爺吧。”
徐姑姑聽罷,立刻甩開徐繼榮,往屋内走去。
徐繼榮也打算跟過去,但是郭淡卻是一把拉住他,“小伯爺,在這種關鍵時刻,我們京城雙愚可是不能分開得。”
徐姑姑來到門前,正好見到禦醫從屋中出來,她急忙問道:“禦醫,我爹爹的情況怎麽樣?”
禦醫歎了口氣,搖搖頭道:“不太妙啊!”
徐姑姑激動道:“隻是摔了一跤,怎麽會這麽嚴重。”
“唉...這我也不是很清楚。”那禦醫搖搖頭道:“上午得時候,伯爺的情況還算是比較穩定,但是到了下午,伯爺突然陷入昏迷之中,神志不清,我們暫時還未查出病因來。”
“這不可能,我不能讓爹爹有事。”
喃喃自語兩句,徐姑姑便急急推開門,走了進去,可是來到屋内,當她見到徐夢晹躺在床上,雙眼半睜半合,面色蒼白,頭發也顯得有些散亂,嘴唇一張一合的,不禁停住了腳步,眼中充滿着恐懼。
“爹爹!爹爹!”
她一步步走過去,淚水如斷了線得珍珠,不斷得滴落下來,淚光中充斥着悔恨和驚恐。
徐夢晹突然緩緩睜開眼來,氣若遊絲地喊道:“鳳...鳳兒。”
聽到徐夢晹得聲音,徐姑姑淚水掉落地更快,抽泣道:“是女兒,爹爹,您别怕,女兒一定會治好你的。”
說着,她便要去幫徐夢晹把脈。
這手剛剛伸過去,徐夢晹突然緊緊握住徐姑姑的手。
“爹爹!”
徐姑姑一驚,隻覺徐夢晹的手冰涼,這手可是剛剛從被褥中伸出來的,眼中不禁流露出絕望來。
“不用了!”
徐夢晹稍稍搖搖頭,喘着氣道:“爹爹已經不行了,不過在臨走前,還能夠見你一面,爹爹也算是心滿意足了。”
“爹爹,不會得,女兒絕不會讓爹爹有事得。”
徐姑姑跪在床邊,已經泣不成聲,渾身都在顫抖着。
“鳳兒,爹爹對不起你啊!”
徐夢晹眼角突然泛着淚光:“小時候,爹爹偏愛你哥哥,之後又一心撲在榮兒身上,從始至終,爹爹都忽略了你的感受.....!”
“不是得,爹爹,不是的。”
徐姑姑直搖頭道:“是女兒...是女兒不争氣,讓爹爹失望了,雖然女兒總是想着令爹爹開心,讓爹爹爲女兒感到驕傲,讓爹爹不再失望,但是每一次,每一次女兒都讓爹爹失望,女兒也不知道爲什麽會弄成這樣。
女兒不回家,不是因爲心裏記怪爹爹,而是害怕...害怕再讓爹爹你感到失望,女兒真的害怕再見到爹爹失望的眼神。女兒對不起爹爹......。”
她越說越是激動,越是悔恨,竟用頭狠狠撞磕在床沿。
如果徐夢晹就此離開,她是真的無法接受得,她這一生都在爲了徐夢晹而努力,包括她願意幫助郭淡,其實也是因爲她當時從徐茂口中知道徐夢晹招攬郭淡,是了徐繼榮,所以她還是爲了達成徐夢晹的願望。
而那天郭淡那一句“伯爺年事已高”,令她處于迷茫中,她這些天一直在擔憂此事,可她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麽快。
徐夢晹心裏也是悔恨不已,她終于明白,女兒自小要強,不是要壓她哥哥一籌,隻是希望得到他的認可和誇獎,而原因就是因爲他沒有在女兒面前掩飾自己的情緒,當年他抱着女兒時,常常歎氣,甚至就直接說,你要是個男孩,那該多好。
他每回都是批評女兒,維護兒子。
他越是這麽做,徐姑姑就越覺得自己還不夠優秀。
導緻這一出悲劇。
他更加沒有想到,徐姑姑的性子如此剛烈,吓得趕忙坐起身來,道:“鳳兒,你莫要傷害自己。”
徐姑姑仰着頭,呆呆望着徐夢晹,錯愕道:“爹爹,您.....!”
哎呦!不好!露陷了!徐夢晹眨了眨眼,不知如何是好。
徐姑姑突然發現被褥裏面竟然還有一個銅球,上面有些水珠,她伸手一摸,一絲寒意令她有些始料未及,但同時她也反應過來,難怪徐夢晹手那麽冰涼,原來他一直握着這個裝着冰塊的銅球。
“爹爹!”
徐姑姑突然站起身來,憤怒道:“你騙我。”
徐夢晹忙道:“女兒,這不關爹爹得事,都是,對,這都是郭淡想出來的,都怪那小子想出這馊主意來。”
“那個混蛋,我要去找他算賬。”
徐姑姑氣得便要去找郭淡。
徐夢晹趕忙叫道:“鳳兒。”
徐姑姑站住身子,微微回頭,望着徐夢晹。
徐夢晹嗫嚅幾回,歎道:“其實郭淡這麽做,也是爲了我們父女好,倘若這一切都是真的,那爹爹真的會含恨九泉,是爹爹害了你啊!”
說到這裏,他不禁也落下淚來。
屋外。
“這淡淡上個茅房怎麽上這麽久啊!”
徐繼榮站在門口,臉上還挂着淚珠,焦急地左右張望着。
京城雙愚是缺一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