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涴紗獨自一人坐在辦公椅上,玉手托腮,眉宇間盡是愁緒,面對辦公桌上堆滿得文件,她卻無心工作,這在她的一生中,可也是絕無僅有得,她如今隻盼着郭淡能夠安然無恙地歸來。
雖然郭淡告訴她,再過幾日就會回來,但是根據信上的内容而言,對于郭淡的整個計劃而言,那簡直就是毀滅性得打擊。
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寇涴紗原本就對于官府充滿着恐懼,她總是忍不住往最壞得結果去想。
咚咚咚!
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寇涴紗的思緒。
“什麽事?”
寇涴紗趕緊坐直身體,在外人面前,她還是不習慣露出懦弱的一面,這是因爲在很長的一段時日内,寇家就她一個女子,她必須無時無刻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堅強的一面。
吱呀一聲,門從外面打開來,隻見郭淡走進來,“夫人,我回來了。”
“夫君?”
寇涴紗美目睜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郭淡走上前來,笑道:“夫人用不着這反應吧,我不是說過麽,我過幾日就會回來。”
寇涴紗抿唇不語,淚水在清澈得眼眸打轉,但就是落不下來。
郭淡可從未看過這般神态的寇涴紗,他登時意識到錯誤,其實也不想難想象,這些天寇涴紗承受着多大的壓力,急忙走過去,輕輕将寇涴紗摟在懷裏,輕聲道:“對不起,我不該讓你承受這一切。”
寇涴紗微微依靠在郭淡的肩頭上,隻是螓首輕搖,但雙手卻是緊緊摟住郭淡的腰,她不願意讓郭淡看到自己的淚水。
在這一刻,郭淡明白寇涴紗,故此隻是靜靜地摟着她。
過得好半響,寇涴紗才擡起頭來,眼中的淚水已經消失,隻是眼角處還有些閃閃發亮,她突然想起什麽似得,問道:“夫君,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可真是一言難盡啊!”
郭淡拉着她的手坐了下來,将整件事的過程大緻了告訴了她。
寇涴紗聽罷,不禁爲郭淡倍感委屈,明明做得那麽好,卻得到這種結果,她主動握了下郭淡的手,溫柔地說道:“夫君,沒有關系,我們已經賺了足夠多的錢,就算失去這一切,也并不重要。”
郭淡愣得片刻,不禁感慨道:“你總是習慣将一切都放在自己的肩上,習慣去照顧别人,去爲别人着想,卻從不考慮自己。以前寇家就你和嶽父大人,沒有辦法,但是現在,你應該改改這個習慣。”
寇涴紗委屈瞧了眼郭淡。
郭淡笑道:“我可沒有打算失去這一切,我也并沒有輸。”
寇涴紗詫異道:“可是你的來信.......?”
郭淡呵呵一笑,張了下嘴,道:“對了,聖人是不是說過,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寇涴紗抿唇一笑,然後地點點頭。
“聖人說得很對。”
郭淡笑道:“我今日抛出這一切,不是爲了接受失敗的後果,而是爲了輕裝上陣,轉守爲攻。”
寇涴紗疑惑道:“轉守爲攻?”
“嗯。”
郭淡點點頭,道:“但我也不想瞞你,其實目前來說,我們手中掌控的資金還極其有限,現在是難以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其實就差一點,唉...不得不說,咱們這回還真是不走運,要再給我一兩年,我根本就不會這麽被動,但是幸運的是,我們遇到是豬一般的對手,所以我們還是有機會的。”
寇涴紗沉默少許,道:“夫君,我們安安分分做買賣不好麽?”
“如果我們不能爲陛下賺更多的錢,陛下又憑什麽保護我們?”
說着,郭淡又稍顯内疚地瞧了眼寇涴紗,道:“曾幾何時,我也想着你來養我一輩子,但是我發現你不喜歡你養着的男人,你更喜歡養着你的男人。”
寇涴紗啐了一聲:“什麽你養我養,我都還沒有怨你瞞我那麽久。”
郭淡笑問道:“那你是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寇涴紗面色一紅,羞赧道:“你說呢?”
“這個我想香兒能夠給出最爲準确的答案。”郭淡笑呵呵道。
寇涴紗含羞不語。
郭淡笑意一斂,道:“可凡事都有兩面,以前的我甘于平庸,但是現在的我,卻不願意甘于平庸,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做的,而不是被逼無奈。所以,哪怕上天向我們保證,隻要我們此時收手,下半生衣食無憂,我也不想,因爲我爲此着迷。”
是,最開始郭淡的确是被逼走上這條路的,其實當時他也不覺得自己能夠在一個封建時代大展身手,不過萬曆給予了他希望。
因爲就他的本性而言,他喜歡賺錢,并且着迷于此。
但是事實已經證明,寇涴紗的擔憂,也絕非是杞人憂天,這裏面具有着高風險,稍不留神,可能就小命不保,如果隻是自己的小命不保,那郭淡是毫不猶豫,可問題是,如今這年代,肯定會牽連到家人。
郭淡覺得還是要寇涴紗坦白,争取她的答應。
寇涴紗聽得是怔怔不語,心道,是呀!我喜歡的是現在的他,我着迷于他的着迷,倘若他就此屈服,那真的是我希望見到的嗎?
念及至此,寇涴紗突然松開郭淡的手,起身來到辦公椅前坐下,正色道:“不知郭經理打算怎麽辦?”
郭淡愣了下,也走過去,坐在寇涴紗對面,道:“我讓你做得事進行的如何?”
寇涴紗道:“我第一時間就寫信通知各個分行,讓他們立刻停止一切交易,讓資金回籠,以及将能夠變賣的作坊都給賣了,不過我現在有些不理解,既然朝廷不會追究我們的買賣,夫君爲何還有這麽做。”
郭淡道:“這一次既然是我們主動出擊,且是光明正大的與對方開戰,我們是不能輸的,故此我們必須做好完全的準備,好在這一次非常公平的戰争,因爲他們輸了,也會丢掉小命,也會傾家蕩産。”
說到這裏,他稍微歎了口氣,道:“正如我先前所言,其實我們實力還是有所欠缺,難以發揮出最大的威力來,我必須将所有的力量都收回來,到時打出去,才能夠具有一定的威力。”
寇涴紗道:“可是這麽急着出售,我們可能虧不少錢。”
郭淡搖頭歎道:“其實這點錢算不得什麽,但是虧錢那是避免不了的,因爲這事出突然,我之前也并未做這個準備,突然間全部停止下來,其實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估算即便我們赢了,最少最少整個市場也會有着上百萬兩的損失。”
半響過後,寇涴紗不禁感慨道:“覆巢之下無完卵啊!”
......
翌日清晨。
在寇家宅院的後巷内,隻見一個絕色美人,正氣喘籲籲在那來回慢跑着。
突然間,後門打開來,隻見一男一女出現在門口。
正是郭淡和楊飛絮。
“看上去比以前要好很多啊!”
郭淡笑道。
楊飛絮點點頭。
郭淡瞟了她一眼,道:“我還以爲你會說,這隻是弱者對弱者的欣賞。”
楊飛絮抿了下唇,一本正經道:“我對她隻有尊敬。”
“哇...想不到你竟然是欺軟怕硬之輩。”郭淡鄙視道。
楊飛絮道:“你終于承認自己是軟弱之輩。”
“我呸!有機會讓你見識一下我的硬。”
“好啊!”
“嗯?”
郭淡一怔,立刻戰術性将臀部後撅。
“啊?”
忽聽得一聲驚呼。
郭淡回頭看去,隻見朱堯媖驚喜地看着他,他笑道:“恢複得不錯啊!”
朱堯媖走上前來,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
郭淡道:“不過最近幾日可能還是沒法與你一塊鍛煉,因爲我得趕去辦公室做事,但令我欣慰得是,我多了一位身體健康的秘書,待會記得準時上班。”
“嗯。”
朱堯媖欣喜地直點頭。
她喜歡郭淡對她的認可。
“待會見。”
說着,郭淡便轉身離開了,可是走得兩步,他突然回過頭來,看着還站在門口的楊飛絮,不禁諷刺道:“以前我怎麽就沒有發現,你還是一個擅于溜須拍馬的小人。”
楊飛絮淡淡道:“近朱者赤。”
“靠!”
郭淡罵得一聲,然後便離開了。
單純的朱堯媖以爲郭淡真的生氣了,突然向楊飛絮道:“你其實不用留在這裏。”
楊飛絮道:“如果他真不想我留在這裏,方才就不會叫我一塊過來。”
因爲牙行那邊有許多禁衛在,誰都知道他們是來保護郭淡的,但是他們隻能暗中保護朱堯媖。
......
“總經理!”
“總經理早!”
來到牙行,員工們并不知道一場浩劫即将來臨,他們還沉醉在牙行的輝煌之中,不可自拔。
“咚咚咚!”
郭淡敲了敲桌子,道:“通知下去,所有人取消休假。”
然後便往辦公室走去。
前台的幾個小姐姐頓時抑郁了。
......
而那邊申時行也是在第一時間将結果送去歸德府。
歸德府。
“豈有此理。這簡直就是在颠倒黑白,他們真是枉讀聖賢書。”王家屏看到申時行的來信,氣得垂首頓足。
他可是非常清楚整件事的過程,所以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完全就是不講道理。
王錫爵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過得半響,他突然取下的自己官帽。
王家屏驚訝道:“王兄,你這是?”
王錫爵苦笑道:“總要有人來爲此承擔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