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輿論而言,那更是如此。
郭淡曾今生活的那個世界,可是争分奪秒,任何消息,第一家爆出來的媒體,就是最大赢家,也沒有第二赢家一說,哪怕就差幾秒鍾,那也是天壤之别。
郭淡自然也是這個思維,他是在極短得時間内,動用了一切資源來出版這篇文章。
這猶如在平靜湖面扔下一個炸彈。
整個京城都沸騰了!
這标題,這内容,可真是亮瞎大家的狗眼,太勁爆了!
猶豫時間的關系,郭淡隻印刷了一百來份,隻是放在各大酒樓,但瞬間就傳遍全城。
當然也給予某些人一記悶棍。
他們覺得這不對勁呀!
這輿論不是一直被我們控制的麽?
怎麽會...?
雖然報刊已經出來有些時日,而且南京學府的報刊也入駐京城,但是頑固得守舊派,還是不太習慣用報刊來爲輿論造勢,他們更願意用報刊來發表一些文章。
其實郭淡也不會拿着報刊去議論時政,上面刊登得不是廣告,就是生活小知識,别說脖子以下,就是脖子以上,他也不會寫得,是絕不可能驚醒河蟹伸手。
這主要是因爲京城政治氛圍非常濃,上面可是有朝廷盯着的,在這年頭談言論自由,那跟拿刀捅自己沒有任何區别,故此他們都已經養成謹小慎微的性格。
用嘴去說,是不會留下任何證據,等到這輿論起來了,那又變成法不責衆。
這是他們的一貫套路。
如果将非常敏感得事,放到報刊上,那可就是一個活靶子。
關稅的事鬧得那麽大,他們也沒有想到說,利用報刊來制造輿論。
他們還是習慣于口口相傳。
當京城的權貴、士大夫、官僚得知永甯公主與郭淡的秘聞時,是興奮,是激動,是開心。
這簡直就是上天賜予的禮物啊!
古往今來其實都一樣,道德問題,是非常緻命的。
許多官員都是因爲這問題下馬,并不是因爲政策問題。
一旦将郭淡卷入到這禮教的風波裏面,那郭淡不死也得脫一層皮啊!
他們是奔走相告!
他們是秘密策劃!
然而,正當他們都還在組織時,五條槍新出的民生報,極大的震撼住他們。
他們就沒有想到,潞王竟然會花錢在報刊上爆出永甯公主前些天投河自殺,并且還大罵張居正和馮保。
這...。
這種事能說出來嗎?
他們都懵了。
他們可都不敢這麽說啊!
他們原本也是打算将永甯公主塑造一個受害者,然後将郭淡塑造成一個淫賊。
其實跟郭淡的套路是一樣的,也要利用永甯公主來博得同情,從而引導大家去針對郭淡。
而郭淡是要引導大家認爲,他是在英雄救美。
然而,這也立刻分化了他們。
口口相傳,組織能力還是不行,況且士林又不是一個黨,隻是一個群體的泛稱,是非常松散的。
有一群人認爲這就是郭淡的陰謀,以此掩蓋他欺負永甯公主的事實。
他們就開始往外面爆料。
這都是謊言!
大家可千萬别信。
但是還有一群人,是逢張必反,他們覺得這是皇家的信号,要将張居正已經破碎棺材給燒了,他們當然非常樂意落井下石。
基于這一點,他們是認同這篇文章,若不認同,就沒有立足點來攻擊張居正。
從朝廷到士林大緻上都是分爲兩派。
這就導緻沒有形成一個針對郭淡的聯盟,并且還有一邊是偏向郭淡的。
目前來說,對郭淡的傷害實在是有限。
關鍵大家議論的焦點都在永甯公主身上。
.......
金玉樓。
包間内。
“看來你的計劃是非常成功啊!”
徐姑姑是由衷得贊道。
這一次郭淡的反應,真是她不能及的,她若遇到這種事,也不敢妄下決斷,因爲這裏面牽扯到皇室和禮教,這兩個最敏感的問題。
但是郭淡賭赢了。
輿論如他預料得那般,都在同情永甯公主。
既然同情永甯公主,那麽他也就是英雄救美。
郭淡苦笑道:“但是在整件事中,我也犯下諸多失誤,下回我一定會邀請居士一同前往的。”
徐姑姑搖搖頭道:“如這種事,我能夠幫你得不多。”
郭淡微微一愣,但旋即也明白過來。
關于禮教,她自己至今都困于其中,沒有走出來。
郭淡道:“也許我能夠幫幫居士。”
徐姑姑果斷拒絕道:“多謝你的好意。”
正當這時,忽聽外面傳來一聲呵斥,“李守錡,你若再這般诋毀永甯公主,那我們從此以後,再無任何交情。”
“我何時诋毀永甯公主,我是說有人看見郭淡曾在河邊欺負永甯公主,我是在爲永甯公主鳴不平啊!”
這個聲音郭淡再熟悉不過,乃是李守錡得聲音,不禁嘀咕道:“這家夥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徐姑姑微微蹙眉道:“看來此事想要輕易了結,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郭淡笑道:“亂了就行,我從未想過說服任何一個罵我得人。”
又聽得一人道:“真是荒謬,郭淡他瘋了嗎?去欺負公主,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啊!”
“要我說多少遍,你們才會相信,是有人親眼看見,郭淡赤裸着身子摟抱着永甯公主。”
“潞王不都已經說得非常清楚,是郭淡從河裏将永甯公主救上來,就算有肌膚之親,那也是能夠原諒的,你莫要在此血口噴人。”
“哼!你見過誰救人還得先把衣服脫了?”
“倘若郭淡真的欺負永甯公主,潞王會放過他嗎?還幫着郭淡說話?”
“這是潞王爲了保護永甯公主的名譽,使出的權宜之計。”
“李守錡,你要說郭淡貪财,那我倒是相信,但要說過郭淡好色麽,這我真是難以相信。永甯公主雖花容月貌,但我看再怎麽也比不上無思居士,無思居士當年可就是京城第一美人,如今是更勝往昔。如今無思居士就在郭淡身邊,可也沒有傳出二人有什麽越軌之舉。”
“哼!你知道他們就是清白的?”
“他們是不是清白的,我不敢肯定,但你李守錡以前幹過什麽肮髒事,可都還曆曆在目。”
“是呀!當初是誰收了髒錢,故意輸了馬賽。”
“你這言而無信之人,還敢在此搬弄是非,真是厚顔無恥啊!”
“你...好好好,你們不信就算了,到時有你們後悔得。”
一陣下樓的腳步聲,終結了這場争辯。
但樓上還在紛紛爲永甯公主抱打不平,以及羞辱李守錡。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永甯公主的美貌,是早有傳聞,再加上梁邦瑞的事,是世人皆知,君子總有憐香惜玉之心,絕大多數的年輕才子、公子,都是非常同情永甯公主,還不少人專門爲永甯公主寫詩。
永甯公主瞬間成爲大衆情人。
......
當然,他們萬萬也沒有想到,兩個當事人可就坐在他們邊上的包間内。
“可真是沒有想到,我的人品需要居士您來襯托啊!”郭淡笑着直搖頭道。
徐姑姑鄙夷道:“我可不想當這幫兇。”
“幫兇?”
郭淡納悶道:“居士,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徐姑姑搖頭道:“正人君子可說不出那等下流之語。”
你還記得?真是一世英名毀于口嗨啊!郭淡苦歎道:“居士,我要跟你解釋多少遍,那真的隻是一個誤會,我都是讓小伯爺給害得。”
徐姑姑道:“你是說榮兒激發了你邪惡的靈感,讓你脫口就說出那麽多肮髒之詞?還是說,那些話是榮兒教你的?”
你至于記得這麽清楚嗎?郭淡點頭道:“是是是!我是下流之人,是那些人瞎了眼,還什麽京城第一美人,更勝往昔,啧啧,真是惡心,我對阿姨可是不感興趣,要真是第一美人,我早就開始下流了。”
阿姨?徐姑姑當即鳳目睜圓。
斜靠在門邊上的楊飛絮突然嘀咕道:“難道不是因爲你打不過居士嗎?”
“聊天到此結束。”
......
淨心寺。
“母後,皇帝哥哥,你們放心便是,有我和郭淡在,絕不會讓姐再受到委屈得,如今人人都非常同情我姐,誰要敢說我姐半句不是,那都不用我出手,他們就會被趕出京城的.....。”
剛剛剛回來的朱翊鏐是手舞足蹈地向李太後和萬曆彙報。
李太後聽得是長出一口氣,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她又是一聲歎氣,“其實能不說,還是不說得好。”
雖然博得了同情,但是她始終覺得,大家都議論皇家的家事,是不太好的。
萬曆卻道:“母後,兒臣倒是認爲郭淡說得對,以前遮遮掩掩,所有的痛苦都由永甯一個人承受着,這對永甯不公平,母後,何不借此事,幹脆毀掉永甯與梁家的那樁婚事,如此才能夠解除永甯身上的枷鎖。”
朱翊鏐站起身來到:“我贊成,那短命鬼根本就配不上我姐。”
“胡鬧!”
李太後沉眉向萬曆道:“皇帝,潞王這麽說,老身不會怪他,但是你身爲皇帝,怎能說出如此不負責任得話,你可知道你這話若是傳出去,又會引起多大的風波嗎?”
萬曆趕忙低頭道:“兒臣知錯。”
李太後皺眉瞧了眼萬曆,面色緩和幾分,又道:“皇帝,老身也不是責怪你,隻不過這事鬧下去,對皇帝不好,對我們皇家也不好,還望皇帝去告訴郭淡,此事到此爲止吧。”
“兒臣遵命。”
萬曆颔首道:“兒臣不打擾母後休息,兒臣告退。”
“皇帝慢走。”
等到萬曆出去之後,朱翊鏐道:“母後,我覺得皇帝哥哥說得很對,姐姐這般年輕就當了寡婦,她這後半生該怎麽過啊。”
“這是她的命啊!”
李太後歎了口氣,又道:“而且你皇帝哥哥把這事想得太複雜了。”
......
出得淨心寺,萬曆突然在馬車旁停了下來,似在思索什麽。
李貴小聲道:“陛下。”
萬曆微微一怔,吩咐道:“你立刻召郭淡來這裏。”
“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