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徐姑姑卻對此有些疑慮。
待他們離開之後,徐姑姑便問道:“關于幫百姓免費看病,你是早有計劃,還是臨時決定的?”
郭淡道:“我想應該算是臨時決定的。”
徐姑姑聽罷,凝眉不語。
郭淡問道:“不知居士對此有何疑慮?”
徐姑姑道:“這由奢入儉難啊。一旦你決定給百姓免費看病,那麽将來你想要收回來,可就不是那麽容易,我建議你還是徐徐漸漸,不應操之過急。”
“居士說得有道理,”
郭淡點點頭,話鋒一轉,“但是我也并非是一時沖動,我建立醫學院,是因爲我認爲醫學是有利可圖得,因爲人人都會生病,都需要求醫。但是要發展醫學,這可是需要不少錢,而這其實是最爲節省成本的一種方法。”
徐姑姑好奇道:“節省成本?”
郭淡點點頭道:“我可以拿着他們交上來的錢,去大規模得種植藥材,而醫學院通過不斷的實踐,爲我提供的最佳的藥方,是能夠令我藥材變成商品,賣遍全國,甚至于賣到海外去。
這隻是其一,其二,可不是人人都隻需要繳一錢,就能夠免費看病,我主要針對得對象是那些在作坊做事的工匠,因爲他們會有着持續得收入,比較穩定,像普通的百姓,他們可能繳得錢比較多,而且要連續交不少年,才有這個免費看病的資格。
不能說你今年教一錢,就能夠免費看病,你明年身體好的時候,就不繳這錢,這當然是不行的。”
徐姑姑美目一睜,“你是想借此迫使更多的百姓去爲商人做事。”
郭淡笑道:“越多得百姓進入作坊,我的稅入就會越多越穩定,商人也就會賺得越多,我相信商人會願意多交這一點點稅。當然,也不是那麽簡單,畢竟有些藥材是非常名貴得,不可能給每個人用,故此我還會将錢分成好幾個等級,富人可以繳納給多的錢,以換取更好的醫療保證。”
徐姑姑隻覺不可思議,問道:“這真的隻是你臨時想到的?”
郭淡輕描淡寫道:“做買賣也是熟能生巧。”
徐姑姑稍稍一愣,旋即笑道:“原來如此。”
郭淡又問道:“關于進士學院的事,居士有何看法?”
徐姑姑稍一沉吟,道:“我以爲在整件事中,老師與學生都有過錯,但我非常認同徐老先生之意,向老師做出表率,而不是去教導學生聽老師的話,也許以你的口才,是能夠讓學生心服口服,但那也僅限于你,此乃治标不治本,讓老師做出相應的調整,方能一勞永逸。”
郭淡點了點頭。
正當這時,一個仆人走了進來,“東主,張真求見。”
郭淡一怔,道:“請他進來吧。”
“是。”
過得一會兒,隻見張真走了進來,“張真見過東主。”
“張真,印刷坊得情況怎麽樣?”
郭淡笑問道。
張真面露尴尬之色,抱拳道:“張真令東主失望了。”
郭淡問道:“出了什麽事?”
張真如實将開封府的情況告知了郭淡。
原來在這期間,南京有一股資本入場,在開封府開設了一家名叫“生花”的印刷坊,同時還包括筆墨紙硯得生産,并且發展的非常迅速,如今許多學府得報刊都不再與五條槍印刷坊合作。
“東主,其實我們的印刷坊更加物美價廉,但是...但是他們甯可與生花合作,而且周邊的州府都給予他們支持,不但爲他們提供生産原料,還将有關印刷的訂單都給予生花。”張真是倍感委屈道。
這是買賣上的事,官府跑進來摻合,這誰受得了啊!
“原來是這事。”郭淡點點頭,當初蘇煦就跟他講過,要開印刷作坊,問道:“那你有什麽對策?”
張真思忖少許,道:“其實也不是所有的學府都選擇生花,因爲生花背後的東主其實就是南京學府,也有許多學府與南京學府不是那麽的友好,我以爲可以利用這一點,來扼制生花。”
郭淡點點頭,道:“非常不錯,那就這麽去幹吧。”
張真聞言一喜,得到郭淡的認同,可是一種非常美妙得感覺。
郭淡又道:“但是我們也不能忘本,我們五條槍的成功之道,在于我們做得到,而别人都做不到,技術才是我們的立足之本,當我們的技術進一步拉開與他們的距離,他們之間的友情就将會變得非常脆弱,穿慣綢緞的人,是不可能再習慣麻衣,反之,一旦我們沒有了技術的優勢,那我們就徹底完了。”
張真神情立刻又變得嚴肅起來,點頭道:“我知道了。”
等到張真離開之後,徐姑姑道:“看來這事并非那麽簡單啊!”
郭淡點點頭道:“我也沒有想到,官府會入場。”
徐姑姑道:“他們似乎找到對付你的新辦法,他們在很多時候拿你沒有辦法,那是因爲你并不在官場,他們難以找到對付你的契機,既然你不入官場,那他們就來商場,扶植一些商人來對付你。”
“我與居士想得一樣。”
郭淡笑道:“蘇煦那老狐狸,也确實厲害,抓住了個契機,但是這在我看來,這并不是麻煩事,我不入官場的原因,是因爲我知道自己在官場鬥不過他們,但是他們要來商場,呵呵,說真的,我真是期待他們能夠打敗我。”
徐姑姑好奇道:“此話怎講?”
郭淡道:“不瞞你說,由始至終,我的手段都還隻是使出一成。”
徐姑姑美目一睜。
你說這話,有沒有考慮别人的感受。
郭淡道:“因爲我的強項,不在于生産,也不在于技術,而是錢生錢,隻有在百花齊放得時候,我的手段才能全部施展出來,我渴望更多的行業發展起來,那樣的話,我就更夠賺更多的錢。”
徐姑姑仔細思索了一會兒,覺得好像還真是如此,郭淡最大的利潤是來自衛輝府,而不是北京和南京,而衛輝府不同于其它州府的地方,就在于衛輝府是百花齊放。
郭淡在裏面是如魚得水。
他一直以來都緻力于幫助别人賺錢,他自己搞的産業,其實都還有一些陰差陽錯,那五條槍本來是徐繼榮得,他也沒有打算要,是徐夢晹強行塞給他的,馬賽是皇帝的,建築作坊是陳平的,紡織作坊是秦莊的。
他真正出面管理的,可能隻有牙行和信行。
但是這些人發展起來後,他卻是得利最多的。
徐姑姑突然覺得那些大臣選擇了一條不歸路。
......
南京學府。
“蘇兄,聽說郭淡已經來了開封府。”
沈伯文面色凝重地向蘇煦道。
蘇煦心不在焉點了下頭,“我方才已經知曉了。”
沈伯文道:“我看他此番前來,定是來救一諾學府的,我們可得做好應對的準備啊!”
蘇煦擺擺手道:“我倒是不擔心一諾學府,不管他怎麽做,他也影響不了我們,我反倒是擔心我們的印刷作坊,不行不行,我得去叮囑他們一下。”
說着,他便站起身來,往外面走去。
“蘇兄,蘇......!”
沈伯文非常郁悶,咱們是來開學院的,你怎麽盡顧着買賣。
他哪裏知道,自報刊出現之後,印刷坊在蘇煦看來是極爲重要的,如果讓郭淡壟斷,那士林将會失去話語權的,而做買賣他自認爲不是郭淡的對手,他是很擔心郭淡會對他的印刷作坊下手。
有趣的是,郭淡也沒有将心思放在印刷作坊上面,他也認爲在商場,你再怎麽使手段,哥也不怕,他反倒是将重心放在一諾學府上面,因爲一諾學府是爲他提供人才得地方,是未來,沒有什麽比未來更重要。
他花了兩日得功夫,去詢問一諾學府的情況。
主要問題其實還是集中在進士學院,如經濟學院,是沒有任何競争的,就讀的學生多半都是商人、地主的子弟,但問題在于,進士學院被人看成是招牌,代表着一諾學府,進士學院的頹廢,會令整個一諾學府士氣低落。
在了解清楚情況之後,郭淡決定在進士學院召開一場師生大會。
進士學院的學生不多,也就四十多個,第一批是招了二十多個,開學時又招了一批,畢竟這條件太高了,可老師卻有二十多個。
因爲進士學院教得不是儒學,而是術,這裏面就包含着許多專業,比如說,水利,城防建設,漕運,刑獄,等等。
郭淡将這些分成課程,導緻這老師的數量都快趕上學生了,這也導緻教室裏面是坐不下,隻能在進士學院的操場上開。
“哇!這麽多人?”
當郭淡來到進士學院時,隻見操場是擠滿了人,頓時有些吓到。
李贽忙道:“其中有些是經濟學院的學生,但還有不少是其它學府的學生。”
“其它學府?”
郭淡詫異地看向李贽。
湯顯祖撫須笑道:“你或許還不知道,關于你要召開師生大會,早已經傳遍全城,大家可都是非常關注,因爲你之前的幾番演講,至今都還令人津津樂道,他們可都是慕名而來。”
“是嗎?”
郭淡還真是有些受寵若驚,感情我還是一個明星啊!
事實還真就是如此,許多年輕人還真就喜歡聽郭淡演講,是那麽的激情澎湃。
郭淡又道:“但是我們一諾學府可以這樣自由進出嗎?”
李贽忙道:“是徐老先生允許他們進來的。”
郭淡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徐渭。
徐姑姑道:“也許徐老先生是希望你能夠提升一下大家的士氣。”
郭淡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
爲什麽一諾學府士氣低落,主要就是因爲大家都認爲老師不太行,導緻學生也有些自卑,因爲在如今這年代,“我是誰的學生”也是一個吹牛逼的資本。
而郭淡可是一諾學府的明星,是能夠吸引不少人來。
這能夠讓一諾學府的學生感到一點點自豪。
可見徐渭瘋歸瘋,但心思卻非常細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