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終于走了!
早上當萬曆來到這裏時,大家可真是頂禮膜拜,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萬曆身上,萬曆的一舉一動可都牽動着大家的心,而如今萬曆離開時,大家更是歡呼雀躍。
因爲大家的心思都已經在賽馬區,而不是在萬曆身上,但萬曆要不走的話,大家都不自由,街上都不能随便亂走,大家都是默默盼着萬曆早點離開。
可見郭淡的這番宣傳,是多麽的成功。
這萬曆前腳剛走,大家立刻都湧向街道,全都嗨了起來。
而其中最熱鬧得莫過于超級市場,剛剛補上的貨物,又被大家是一掃而空。
在超級市場主持大局的寇義,曾還以爲這麽多貨物少說也得賣個半年,而郭淡卻說隻供一個月,如今看來一個月估計都堅持不住。
于是他立刻将消息傳回牙行,讓牙行早點備貨上來。
然而,在大家的歡呼聲中,也夾帶着陣陣哀嚎聲。
如周豐、曹達他們就捂頭嚎啕大哭,他們的酒樓就在陳樓邊上,那些酒菜可也是他們提供得,然而,萬曆卻過門不入。
反觀陳方圓和寇守信是相擁而泣,他們不但見到了龍顔,還聽到了龍吟,這真是......!
吹上十輩子一點也不過分。
随着夜幕的降臨,大家的熱情不但沒有退去,反而是熱情高漲,因爲這裏是不宵禁的,愛怎麽玩都行,且不說那燈火輝煌,人聲鼎沸的異域風情館,就連街道上都有不少人在歌舞表演。
這些表演者多半都是從周邊藩國來的。
異樣的歌舞。
異樣的美女。
異樣的感覺。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隻不過這其中滋味是難以描述啊!
而捶丸場那邊,相對就比較安靜,因爲萬曆他們都已經逛了一日,在沒有額外刺激得情況下,都顯得比較疲憊,郭淡準備的宴會也是草草結束,就都回屋休息去了。
不過第二日一早,大家就都起來了。
因爲他們都知道今日要試試這新式捶丸,這可是士大夫們爲數不多的體育愛好。
他們内心還是比較期待的。
“好了!”
申夫人用手輕撫申時行得肩膀,往後退得一小步,然後點了點。
離開賽馬區的申夫人,又回到了賢妻良母的狀态,早早起來,伺候申時行洗漱穿衣,畢竟他們平時穿的寬袖長袍可不适合運動,要準備那種比較束身的衣服。
申時行看到熟悉的夫人,隻覺昨日得一切的都是幻覺,笑道:“夫人昨日的舉止可真是吓到爲夫了。”
申夫人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今後我不會再去那賽馬區。”
申時行一聽,又覺得挺不好意思的,這是多大的事,好像又談不上,讪讪道:“夫人也别這麽說,明日還得去賽馬區觀看馬賽。”
但他也确實不想夫人再去逛。
申夫人也有些尴尬,她也不知道昨日自己爲什麽會變成那樣,隻覺那超級市場非常邪門。
夫婦二人出得房門,來到前面的草地上,隻見王家屏、楊銘深、王錫爵等人早已經站在那裏。
這裏地勢平坦,空曠,邊上的樹林内時不時傳來鳥鳴聲,再加上這早晨的陽光,可真是令人感到非常舒适,昨日的疲憊是一掃而盡。
“申首輔。”
“各位早!”
申時行拱拱手,又問道:“陛下還未起麽?”
大家皆是搖頭,表示不清楚。
方逢時突然道:“那...那是陛下嗎?”
這話說得,可真是大不敬啊!
大家先是瞧了眼方逢時,然後順着方逢時的目光望去,皆是一愣,隻見不遠處的宅院内走出幾人來,走在前面的三人,身着非常奇異服侍。
定目瞧去,正是萬曆、鄭氏和郭淡。
申時行他們趕緊走了過去,正欲行禮時,萬曆擺擺手,目光一掃,笑道:“看來諸位愛卿都非常期待這新式捶丸啊!”
大臣們尴尬一笑,目光卻偷偷打量着的萬曆。
隻見萬曆頭戴淡黃色頭巾,上着一件黃白相間的棉織衣服,下着一條麻色的長褲,衣服是紮在褲内,腰間系着一條褐色皮帶,中間純金打造的皮帶扣,上面刻着“皇”,腳上是一雙白色的布鞋。
而他身邊鄭氏跟他穿得差不多,隻是一些花紋不同,一看就是情侶裝。
郭淡身着的款式與他們像似,但色調是以藍色爲主,不顯尊貴,一看就是跟班的。
萬曆也注意到他們打量得眼神,不禁挺起胸膛,道:“這是郭淡特地爲朕和皇貴妃準備的捶丸服,朕覺得非常舒适,你們覺得怎麽樣?”
語氣中是充滿着自信。
他早就起來了,隻不過方才一直跟皇貴妃在銅鏡擺POSS,差點沒來上一炮。
楊銘深等人也不知該如何評價。
畢竟這服飾不倫不類,穿在皇帝身上成何體統,但是萬曆也說了,這隻是捶丸服,這運動時,穿一些特别得服飾,其實也無傷大雅,如果穿這套去上朝,那他們可就受不了。
申時行開口道:“陛下穿着這衣褲,讓人感覺更加精神,尤其是站在這草地上,真是相得益彰。”
還真不是他在拍馬屁,萬曆比較胖,有時候穿得衣服,顯得非常臃腫和老氣,而這一道服飾顯得極爲修身,他們突然發現皇帝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
“卿家說得是,朕穿着衣服也覺得非常輕松。”
萬曆非常開心的笑道。
他對這衣服可是新歡的緊,他覺得衣服就該如此,穿着方便,脫着也方便,關鍵是要舒服,輕盈,他對于皇帝的朝服可真是有着極深怨念,隻要戴上那冠冕,他就覺得渾身不适,在諸多皇帝中,也隻有他敢表達出來。
哥就不是喜歡,能不能改改。
當然是不能改。
所以方才對郭淡可是好一頓誇。
真是太懂朕了。
還讓郭淡多幫他準備幾套,多設計幾套,平時在後宮穿。
而申時行他們的家眷更多是将目光放在皇貴妃身上,換上這套服飾的皇貴妃,完全褪去雍容華貴,取而代之得是青春靓麗,朝氣蓬勃,讓人眼前一亮。
其實這鄭氏隻比郭淡小一歲,也才二十歲,正值青春年紀。
再看看自己,就顯得很老氣,同時也覺得自己站在這裏有些格格不入。
她們異樣的目光,也讓鄭氏顯得更加傲嬌,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昂首挺胸。
就連郭淡都不得不承認,這皇貴妃對于時尚确實有着極強的美感。
其實這衣服當然是各有各的美,關鍵是在于個人展現出來的氣質以及場合。
要穿上這運動服,去參加盛大得宴會,那就非常尴尬,不管你是在哪個時代,同理而言,穿着這服飾,還走小家碧玉,大家閨秀流,低着頭,用眉目傳情,就肯定不行,必須得自信。
年紀大一點的,就要走知性、優雅流,但也要保持自信。
聊得片刻,他們便在郭淡的指引下,沿着緩坡往草坪中間走去。
行得一刻鍾,突然先草地中站着數十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唇紅面白,頭戴小帽,背着一個長長的竹簍。
“陛下,前面就是捶丸場。”
郭淡手往前一引。
萬曆卻是好奇的指着那些少年道:“他們是?”
郭淡忙道:“他們以前都是來自各地的流民,是馬賽收留了他們,以前是安排他們在這裏放馬牧羊。建成這捶丸場之後,草民又安排他們在這裏當球童,他們負責幫陛下,以及各位大人拿球棍,撿球。”
萬曆點點頭,笑道:“你設想的還是挺周到的。”
雖然郭淡沒有爲這項運動改名,還是叫做捶丸,但是玩法和動作已經是完全不同。
郭淡先是跟他們仔細講解了一下玩法。
萬曆聽罷,當即就懵了,指着遠方隔着沙地、石地、小溪的那片樹林,問道:“你說小洞在樹林那邊?”
申時行他們也是微微張嘴,這走過去都很費力啊!
跟他們想象中的捶丸是完全不一樣。
郭淡點頭道:“是的,誰若能夠以最少的杆數将球打入洞中,就算赢,但如果打到沙地、小溪、石地裏面就得罰一杆。”
這其實還是最簡單得,郭淡是想先讓他們熟悉一下,然後再慢慢增加比賽的複雜化。
方逢時撫須點頭,笑道:“這聽着好像挺有趣的。”
不少大臣紛紛點頭,一看就是捶丸愛好者,場地這麽大,風景又這麽漂亮,他們覺得是更加有趣了。
萬曆道:“可是昨天在獎池大廳,那洞可是沒這麽遠啊!”
郭淡道:“回禀陛下,那隻是爲了練習最後的入洞揮杆,與普通揮杆是有很大的區别,故此剛開始我們還得先練習一下揮杆。”
他又帶着萬曆他們來到上方樹林前的蔭下,隻見草地上面放在一排小球,小球下面是一個倒立的圓錐體。
原本很自信得萬曆,隻覺被坑了,首先得将球打到洞邊上,昨日的練習才能夠用上,頓時變得有些忐忑,也不敢輕易嘗試,讓郭淡先打打看。
郭淡拿起球童遞來的球杆,來到小球旁,一邊擺着姿勢,一邊講解着每一個動作。
他以前爲了談生意,是特意去學過的,技術怎麽樣另說,至少他講得是非常專業的。
作勢揮了幾杆之後,郭淡才正兒八經得揮出一杆。
啪的一聲響。
隻見小球飛出,很快就不見影了。
萬曆他們皆是一睜眼,發出驚歎之聲。
而郭淡倒是面露郁悶之色,心道,這羽毛填充的球,球感還是不怎麽滴。
“陛下,臣妾想試試。”
一旁鄭氏突然是躍躍欲試。
她覺得郭淡擊球的姿勢非常優雅,挺好看得,有些迫不及待。
萬曆愣了下,問道:“愛妃已經學會呢?”
“臣妾也不知道,先打打看吧。”鄭氏也不敢将話說滿。
萬曆點點頭道:“那愛妃就試試吧。”
立刻便有一個女童将球杆遞上。
郭淡站在幾步遠教着鄭氏握杆,心裏卻尋思着,改日得找涴紗過來,咱手把手教教她,反正這後面就是小樹林。
教了一會兒,鄭氏開始嘗試着揮杆,第一杆沒中。
第二杆還是沒中。
第三杆......。
萬曆低頭偷笑起來。
但是郭淡在旁頻頻點頭,雖然沒有打中球,但是皇貴妃的姿勢卻是非常标準,可見她是有這個底子在。
鄭氏生性開朗,她沉住氣,繼續揮杆。
忽聽得啪地一聲。
白球飛出。
“呀!”
鄭氏驚喜得叫得一聲,激動地看着萬曆道:“陛下,你看見沒有,臣妾打中了,臣妾打中了。”
萬曆笑着直點頭。
有了鄭氏抛磚引玉,大臣們也都不怕丢人,個個取來球杆,開始學着揮杆。
“哎呦!”
萬曆這一杆都還沒有揮出去,就聽得一聲慘叫,隻見楊銘深一手捂着腰,被兩個球童攙扶着,忙問道:“愛卿怎麽呢?”
“臣...臣可能是閃着腰了。”
楊銘深痛苦地呻吟道。
萬曆趕緊讓禦醫過來看看,他們出門肯定帶禦醫的。
郭淡笑道:“楊大學士,晚上少操勞一點,您這身體太虛了,剛剛動一下,就把腰給閃着了。”
當初尼姑系列的時候,這楊銘深也是其中的主角之一。
楊銘深當即一怒,你也敢說老夫,剛剛準備教訓郭淡,就疼得呻吟起來,他隻能怒視着郭淡。
你現在還敢嚣張?郭淡突然心念一動,道:“陛下,草民曾聽不少名醫說過,這偶爾運動運動,對身體非常好,否則的話,就會像楊大學士一樣,稍微動一下,就閃着腰。您看方尚書,雖已近古稀之年,但身體卻非常硬朗,揮了幾杆,是一點汗都沒有出。”
楊銘深聽得是惱羞成怒,苦于動彈不得,老牙都快咬碎了。
萬曆下意識地看向方逢時,确實如此,這裏就他年紀最大,但他氣都沒有喘,反倒是一些大學士,球都沒有打出去,就已經是氣喘籲籲。
鄭氏眼波流轉,道:“陛下,臣妾以爲郭淡說得很有道理,陛下也應該常常出來運動運動。”
萬曆豈不知愛妃的意思,但他也嘗到出門的樂趣,不禁稍稍點頭,道:“愛妃言之有理啊!”
郭淡又道:“還有各位大人,各位大人都是我大明的中流砥柱,這身體好勝過一切,沒有健康的身體,什麽也是幹不成。草民建議朝廷可是适時舉辦捶丸比賽,讓各位大人工作之餘也得到鍛煉,陛下和各位大人的身體好,就是我大明之福啊!”
李植怒道:“你不過是一個商人,你憑什麽建議。”
“此言差矣。”
萬曆擺擺手,道:“朕以爲郭淡說得很有道理,你看楊大學士,稍微動一下,可就歇着了,隻怕未來幾日還得休病假。”說着,他又向郭淡問道:“郭淡,你繼續說,該怎麽舉行這捶丸比賽?”
郭淡稍一沉吟道:“陛下,草民以爲可以舉行文武對抗賽,畢竟這捶丸是老少鹹宜,且姿勢優雅,又無任何身體對抗,非常适合文臣,不像其它的運動,武将占有很大的優勢。”
“文武對抗賽?”
萬曆眼中一亮,直點頭道:“這主意好,這主意好。”
申時行道:“陛下,這不妥吧,此舉容易引起朝堂的不和睦。”
萬曆笑道:“愛卿言重了,一個捶丸比賽而已,至于引起朝堂不和睦嗎?朕相信朕的愛卿們都是大度之人,絕不會斤斤計較的。”心裏卻想,你們要是太和睦,不就都沖我來了嗎?
郭淡趕忙符合道:“陛下說得可真是太好了,這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萬曆哈哈道:“真是好一個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申時行嗫嚅着,又向一旁的王家屏使了使眼色。
萬曆剛好看見,笑呵呵道:“這捶丸遊戲,向來都是士大夫喜歡玩,朕知道各位卿家中,有不少人是高手,不會沒有信心吧?”
許國立刻道:“陛下,臣等是大度,但就怕赢了對方,對方不服氣啊!”
他可是捶丸愛好者,雖然這新式捶丸有所不同,他也很有自信。
方逢時道:“那可不見得。”
他進士出身,但文武雙全,他的政治生涯,基本上是以武将身份度過的,他自然将自己歸于武将。
頓時火光四濺。
郭淡看在眼裏,心裏暗樂,文武對抗賽,這個噱頭要能喊出來,我這捶丸場想不火都難呀!到時又能賣球棍,又能賣球,還能開個博彩,我真是一個天才。哇哈哈!
萬曆心裏也是暗爽。
是得給朝廷添加一點生氣,不然的話,他們無所事事,就天天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