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宮中是一片忙碌,雖然國家問題很多,但是就明朝傳統,哪怕是再多問題,這禮數還是不能少。
這文武百官都在忙碌籌備元旦大朝會得事宜。
這其實就是明朝最重要的工作,内閣大臣幾乎一半的時間都在忙着禮法的事宜,明朝禮法簡直繁瑣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别說孔聖人,哪怕程朱二聖可也沒有讓他們這麽作。
正是這些禮法造就了傳奇人物---萬曆。
其實從去年開始,萬曆就已經開始敷衍了事,祭拜天地,他不愛去,祭拜先祖,他也不愛去,去年就都沒有去。
要知道在古代,祭拜先祖可是大事,百姓每年都得去祭拜,更何況是皇帝。
但是這物極必反。
萬曆十歲就當皇帝,那麽一個天真活潑又胖又萌又可愛的孩子,天天就是禮法禮法禮法,是個人都會厭倦,隻不過以前被張居正和太後壓着,沒有辦法,别說裝病,就是真病,他也得去。然而,如今是自個做主,這逆反心理就冒了出來。
他很早就請了假,已經是在暗示大臣們,今年咱也不搞這些,他就是保留了元旦朝會上收禮物和賜宴群臣的環節。
收禮物,他當然喜歡,這個可不能省,這個是聖人給予他一個讓群臣賄賂自己的機會,是光明正大的,就萬曆以前的德行而言,誰年末送得禮物多,他就會記着誰,升遷的機會就大,可如今的話,他心态已經發生一些變化,吃相要更加難看,畢竟衛輝府一年爲他掙那麽多錢,你送個千百兩,他就真不一定記得住了。
當然,萬曆也沒有摳到聖人得地步,這後半部還有一個賜禮物得環節,他倒也沒有省掉這個環節,總得給些賞賜,大臣們才會效忠他。
而賜宴群臣,這個既有政治目的,又是吃喝玩樂,他自身也喜歡,幹自己喜歡的事,再病也就不病了。
可是皇帝去不去是一回事,但是大臣們必須得将這事做好,不管花再多的時間,再多的精力,再窮也不能窮禮法。
而相比起來,那些商人可都在忙碌着,個個都嫌時間過得太快,那裏有功夫搞這些。
偌大的明王朝,大臣們天天就在搞這些有的沒的,日複一日,年複一日,他們也不嫌煩,可真是令人醉了。
.....
這幾年的冬天是格外的冷,大雪紛飛,天地間像挂着一床白色的大幔帳,白茫茫的一片。
一名身着鮮紅色飛魚服的女子,低着頭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皮靴踩在厚厚得雪地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顯得尤爲的孤單,跟随她的隻有那一連串得腳印。
不經意間,她來到一間大棚前。
她緩緩擡起頭來,望着大門,眼中微微透着濕潤。
突然,大門從裏面打開來,隻見一個三十來歲,濃眉大眼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内,他望着門外得女子,不由得歎了口氣,“先進來吧。”
那女子緩緩垂下頭,默默地走了進來。
這女子正是楊飛絮,而那男子則是童笠。
入得屋内,楊飛絮習慣性的去到梁柱旁,靜靜得站着。
“先喝杯熱水。”
童笠給她遞上一杯熱水。
“多謝。”
楊飛絮接過水杯,捧着手心,卻不覺絲毫溫暖。
童笠歎道:“看來你已經去找過郭淡。”
楊飛絮輕輕點了下頭。
童笠道:“那與你說了嗎?”
“嗯。”
“那你怎麽想?”童笠又問道。
楊飛絮緩緩擡起頭來,看着童笠,嗫嚅着嘴唇,但終究還是沒有出聲。
童笠道:“其實你可以去找太後,請求太後恩準你進入那千戶所。”
楊飛絮開口道:“郭淡是不是與你說過,不然我進那千戶所的原因?”
童笠遲疑了下,然後點了點頭。
楊飛絮道:“你也認同他說得,是不是?”
童笠沒有做聲。
楊飛絮又再問道:“如果當初換成是父親或者大哥去保護郭淡,他們一定會比我做得好,是不是?”
童笠兀自沒有做聲。
楊飛絮擡起頭來,隻見她那雙狹長、明亮、清澈得雙眸淚光盈動,問道:“是不是?”
童笠歎道:“我隻知道,你父親和你大哥,每一次都是出色的完成任務。”
楊飛絮緩緩背倚着梁柱,眉宇間流露出痛苦之色。
童笠知道她之所以喜歡背靠着梁柱,那是因爲她自小就茕茕孑立,但她性子又比較犟,從不肯輕易的低頭求人,冰冷的梁柱就成爲她唯一的依靠,道:“飛絮,你可以将你的父親和大哥視作榜樣,但你終究不是他們,你也不可能變得跟你父親或者你大哥一模一樣。
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缺點,你父兄也并非是完美的,但是有一點你跟你的父兄很像,就是你們都不會輕易言敗。你可還記得當初與我的比試嗎?”
楊飛絮偏頭看向童笠。
童笠道:“三年,你與我整整比試了三年,在這三年間,你未勝過我一次,但是你從未像如今這般氣餒過,你日複一日得訓練,三年之後,我就再未赢過你。”
楊飛絮聞言,雙眉一展,沉思半響。
聽得唰的一聲。
又聽得當的一聲,火光四濺。
隻見童笠手拿着剛出鞘的刀,驚訝道:“你幹什麽?”
楊飛絮手握繡春刀,冷冷一笑:“我需要在頭身上找回一點信心。”
言罷,她便是揮刀一個縱劈。
“該死的,可真是好心沒好報。”
童笠不禁怒罵一句。
......
雲霞觀。
自那日與郭淡談過之後,徐姑姑就再也沒有出過道觀,這些天她一直呆在一間小道房内,這間道房内沒有供奉着什麽三清,老祖,隻是供奉着一個靈位。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徐姑姑的思緒,“居士,水已經燒好了。”
徐姑姑睜開眼來,“我知道了。”
她緩緩站起身來,望着那靈位,幽幽歎道:“當年我犯下大錯,是恩師收留了我,若無恩師得教導,也就沒有今日的我,我本也想從此一心修道,但是...但是有些事我終究還是放不下,還望恩師能夠原諒我。”
站立少許,她才轉身走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
徐姑姑從浴房中走出來,隻見她一頭烏黑發亮的青絲,簡簡單單的紮成一個發髻,戴着黑色網巾,美人尖下面張完美的鵝蛋臉展現的淋漓盡緻,眉如翠羽,雙瞳剪水,肌如白雪,吹彈可破。
身着得不再是那間淡黃的道袍,而是一襲月華裙,輕描淡繪,色極淡雅,但卻難以掩蓋其雍容華貴得氣質。
單就這番姿色,天底下隻怕也難以找出第二個能與其媲美的,也難怪當初那麽多人都想當徐繼榮的姑父。
......
寇家。
“嶽父大人,淡定,淡定一點,這辛勤耕種總會是有回報得,哪怕這回不是,下回也一定成功,這都是遲早的事。”
郭淡瞅着在面前來回踱步的寇守信,不禁是哭笑不得,扔了拐杖得寇守信,變得太活潑了一點,不太好控制。
“什麽辛勤耕種。”
寇守信怒怼道:“這北方農民耕種是一年兩收,江南更是一年三收,可是你呢,兩年下來連個響聲都沒有,要是這回再不是,老朽就找郎中來幫你們看看。”
“哇!嶽父大人,你可是人身攻擊啊!”
“去去去!你閉嘴。”
寇守信一揮手,又任性地踱來踱去,時不時又望向門外,“怎麽還沒結果?真是急死人了。”
話音未落,就聽得門口響起寇義那厮得叫喊聲:“老爺!老爺!大喜,大喜啊!大小姐懷上了。”
寇守信聞言,如雷擊一般,渾身劇烈的哆嗦了一下,雙膝一軟,跪了下去,擡頭望天,瞬間,已是淚流滿面,哭喊道:“先祖保佑,先祖保佑啊,我寇家終于有後了。”
郭淡剛剛站起身來,聽到這話,覺得怪不是滋味的,心道,您什麽意思?懷不上就是我的鍋,懷上了,就成祖宗的功勞了。唉...郭淡呀郭淡,你今後也别妄自菲薄,這小白臉可真不是人人都能幹得了的,你的失敗那是情有可原的。
.....
春滿樓。
“小...小伯爺!”
當花花姐得知敗家子徐繼榮大駕光臨時,那真是從樓梯上“滾”了下來,然後動如脫兔地撲向門口。
可惜那忠肝義膽的春春護在徐繼榮身前,沒有讓她得逞。
徐繼榮往後一招手,隻見四個閑漢人手捧着一個盒子走上前來,打開盒子,就往地下到。
嘩啦嘩啦!
白花花的銀子就屋外紛飛的大雪一般,落個不停。
花花姐已經看得神情癡呆。
徐繼榮輕描淡寫道:“今兒這裏我包了。”
花花姐頓時心花怒放,急吼道:“女兒們,還不快些過來。”
“等等!”
徐繼榮手一擡,道:“讓她們全部都回屋待着去,今兒誰都不準房門,包括你,我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說着,他走到中間的桌子旁坐下,偏頭望着那一堆銀子,不禁是愁緒滿面,惆怅不已道:“我家的錢本就花不完,這每年還讓我賺這麽多錢,讓我怎麽花是好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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