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朝中大臣看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他們都不敢相信,因此不少大臣決定還是過來看看,光聽聽不出什麽來。
這不來還好,來了更傷自尊。
當他們進入衛輝府境内,就先給他們堵在路上,因爲前面全都是貨車,想給他們讓道都很難。
要知道郭淡還擴寬了道路。
但是沒有辦法,這麽多大作坊同時運作起來,一時之間,進出貨物可想而知的。
無奈之下,王家屏他們隻能下得馬車來,該用步行。
“哎呦!這麽多趕車的,這是朝廷的車隊麽?看着不像啊!”
張誠下得馬車來,一看路上是茫茫多的車隊,知道這馬車是肯定走不了的,當即就抱怨起來,養尊處優慣了他,可吃不了這“苦”。
“公公小心,公公小心。”
左右兩個小宦官,幹嘛上前攙扶着張誠,其中一個道:“公公請放心,奴婢已經命人去找轎子了。”
張誠拿着絲帕隻抹汗,兀自忍不住抱怨道:“隻要跟郭淡那小子有關系,就是麻煩多,真是氣死咱家了。”
“這位小哥,你們這運送的都是什麽?”
王家屏走到一輛貨車旁,向那在車旁指揮年輕人問道。
那年輕人瞧了眼王家屏,回答道:“這些都是糧食。”
“糧食?”
王家屏微微皺眉。
姜應鱗聽得耳朵就豎起來,道:“你們這糧食是從哪裏運來的?”
他懷疑是不是萬曆暗中幫助郭淡,偷偷從各地運送糧食給衛輝府。
那年輕人瞧了眼姜應鱗,感到有些害怕。
王家屏忙笑道:“你别害怕,我們都是京師來的商人,想來這裏做買賣。”
“原來是這樣。”
那年輕人當即松了口氣,回答道:“這是金玉樓、醉霄樓從彰德府購買的糧食。”
姜應鱗又問道:“我等剛剛從彰德府過來,好像彰德府也缺糧食,這兩三年整個河南道莊稼都欠收,他們哪有糧食賣給你們。”
那年輕人笑道:“那也是咱們百姓缺糧食,但地主可不缺糧食,這些糧食可都是從那些大地主手裏買來的。”
如今金玉樓、醉霄樓這些酒樓生意火爆,周豐、曹達都擔心糧食不足,因爲目前的糧食都是那些大地主手裏買來的,而且是分批賣,索性就自己去周邊買,貴一點也無妨。
“原來如此。”
王家屏點點頭。
忽聽得後面有人喊道:“前面的,你能走快點麽,在磨叽甚麽。”
“抱歉,抱歉。”
那年輕人回得兩句,又向王家屏等人道:“不與你們說了,我們得趕路了。”
說着,他又指揮者車隊繼續前行。
方逢時走過來道:“看來那些消息都是真的,郭淡是利用商人的錢,從地主手中将糧食都買了出來,如此才緩解衛輝府的危機。”
王家屏和許國相視一眼,同時歎了口氣,心中皆是五味雜陳。
如果是官府在管,肯定是向朝廷哭窮,請求朝廷撥糧食救濟,要說沒有糧食,那麽這些糧食又是從哪裏來的?
他們剛從彰德府過來,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可是卻有這麽多糧食運來衛輝府。
這就很尴尬了。
一行人沿着車隊往前走去,忽見小道上行來一家三口,父親扛着一個麻布袋,小女孩拉着母親的手,一邊歡樂的跳着,一邊朗誦着:“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下一句是什麽去呢?爹爹,你知道麽?”
那大漢憨厚笑道:“爹爹又沒有讀過書,哪裏知道。”
方逢時笑道:“誰知盤中餐。”
“對,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小女孩欣喜的朗誦完後,又看向方逢時,一點也不怕生,笑嘻嘻道:“謝謝老爺爺,您們也是京師來的商人麽?”
“曉兒。”
那母親趕緊拉了下女兒的手,又向方逢時道:“幾位大老爺,真是抱歉,這小孩頑皮得緊,不懂事.....。”
“無妨,無妨。”方逢時擺擺手,又向那小女孩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們是京師來的商人。”
那小女孩道:“因爲最近好多京師的商人來這裏。”
方逢時點點頭,又道:“你方才念得那首詩,是誰教你的。”
“是仁恩方丈教我的。”
“方丈?”
方逢時略顯詫異。
那父親趕忙解釋道:“如今我們衛輝府規定,隻要父母同去務工,那麽家中小孩就能夠去就近的寺廟讀書認字。”
“是嗎?”
方逢時驚訝道。
他們隻知道結果,具體細節他們并不清楚。
“那要給香火錢嗎?”方逢時又再問道。
“不用,不用。”
那父親連連搖頭,道:“我們夫婦隻需拿着工作證明,就便可帶着孩子去寺廟報名念書。”
許國走過來道:“這怎麽可能,這和尚也得吃飯呀。”
“這我們就不清楚了,好像是那些商人每年會給那些寺廟香燭錢紙。”
“商...商人?”
什麽時候,這商人變得這麽大方、仁善。
還是說郭淡會仙法,将那些商人都給洗腦了。
殊不知衛輝府的産量增長的太猛了一點,這裏物價在迅速下降,香燭大家都買一點,送給那些寺廟,那真是不值一提,而且這麽一來的話,将婦女的勞動力給釋放出來。
幻覺!
一定是幻覺!
前不久這裏才動蕩不安,可這才多久,糧食不愁還不說,孩子都還能免費讀書,京師可也沒有這麽橫啊!
然而,越接近汲縣,對他們的打擊越大。
雖然天公不作美,今年肯定是一個欠收的年,但不管是走在路上的百姓,還是在田裏耕種的百姓,臉上都洋溢的笑容,家家戶戶都升起袅袅炊煙,路上遇到的百姓,要麽挑着糧食,要麽就挑着煤,如今要從衛輝府獲取煤炭,那真是不要太簡單,跑去煤礦幹一天活,就可以撿一小擔碎煤回來。
而且人人都穿着新衣服,就沒有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跟過年似得。
這都是因爲紡織作坊每天都會産生大量的碎布,那些婦人就收集那些碎布給孩子做衣服。
這與邊上彰德府的百姓,可真是大相徑庭。
姜應鱗突然道:“郭淡來了!”
方逢時仰頭望去,笑道:“那小子連馬都不會騎,虧他還有臉開馬賽。”
隻見郭淡坐在馬背上,緊緊抱着陳旭升,往這邊行來。
不消片刻,便來到他們面前。
“籲---!”
陳旭升一拉缰繩,回頭看着還摟着自己的郭淡,急道:“你快些下去,還抱着我作甚。”
他得下去行禮啊!
“你扶我下去啊!”郭淡郁悶道。
“你真是個廢物。”
陳旭升差點沒有吐血,氣得怒罵道。
王家屏他們看着他們,皆是冒得一頭冷汗,心裏也納悶,郭淡怎麽一點威信都沒有,小小錦衣衛都敢這麽罵他。
可轉念一想,郭淡好像也是一個小小錦衣衛。
但是...。
這個真的很難理清楚。
楊飛絮看着也着急,跳下馬來,來到郭淡身旁,斜目瞥向郭淡,“你下來吧,摔不着你的。”
郭淡倒也幹脆,二話不說,一招乳燕歸林,撲向楊飛絮。
楊飛絮側身避開。
啪!
“哎呦!”
隻見郭淡趴在地上,憋着一口氣道:“你不是說不會摔着我的嗎?”
楊飛絮淡淡道:“我說得也不一定準。”
“......!”
隻聽的一個尖嗓子,“哎呦!郭淡,你什麽變得這麽懂禮貌,行這麽大的禮。”
郭淡斜目一瞥,隻見張誠笑嘻嘻看着他,暗罵一句,你個死陰陽人。趕緊站起身來,清理了下身上的泥土,趕忙上前拱手道:“草民見過內相,王大人......。”
“行了!”
張誠一揮手,道:“方才那禮已經夠大了,不用再行禮了。”
王家屏他們看着郭淡,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像不管說什麽,都是要打自己的臉。
方逢時笑呵呵道:“郭淡,你這幹得還挺不錯的呀。”
“是嗎?”
郭淡憨厚的笑道:“我還覺得不夠好,沒法向陛下複命,不知尚書大人覺得哪裏好,我好記下,到時也好跟陛下複命。”
瞧瞧!
就不能說句人話嗎?
方逢時當即無語了。
正當這時,隻聽得一人嚷嚷道:“郭淡,郭淡,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其門鎮那邊打起來了。”
隻見吳觀生縱馬從東邊飛奔過來。
來到這裏,他突然看到張誠、王家屏等人,頓時一臉懵逼。
王家屏沉眉道:“你方才說什麽打起來呢?”
吳觀生突然驚醒過來,趕緊下得馬來,“卑職參見大人。”
王家屏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吳觀生瞟了眼郭淡。
郭淡趕忙道:“你看我幹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況且我又不管這事,維護治安是你們的事啊。”
哇!這鍋摔得,吳觀生真是服氣,如實禀報道:“回禀大人,是這樣的,昨日其門鎮的河門村與滑縣的下河村發生了械鬥,我們童隊正在那邊處理,但因爲這事與郭淡有關系,故此童隊讓卑職回來與郭淡商量。”
“陰謀!”
郭淡立刻道:“這一定是個陰謀,各位大人沒來之前,一直都相安無事,這一來就出事,肯定是陰謀。”
他真的就是這麽想的,不可能這麽巧啊!
“你先别說話。”
王家屏微微瞪了郭淡一眼,又向吳觀生問道:“你們可有查清楚,他們爲什麽要械鬥?”
吳觀生道:“這...這是因爲下河村的村民都想來衛輝府務工,但是河門村村民守着路口不讓他們過,這一來,是怕他們搶自己的活幹,二來,是因爲前不久下河村的村民也曾阻止河門村的村民進入滑縣,雙方就因此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