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是孕婦,不是犯人,再說了,人家醫生不也說了,孕期也要多走動,要不然對大人對孩子都不好,我這也是爲了生一個健康寶寶在做運動啊,您說您也不希望生下來的寶寶體質差吧?”
楊柳拿醫生的話去堵曹芳的嘴,曹芳縱有不甘,但是這會也是說不出話來了。
“我餓了,我要吃飯。”
曹芳拿眼皮翻了她一眼:“已經過了飯點兒了,今天沒飯了,明天請趕早!”
楊柳往沙發上一坐,就要去拿果盤裏的水果,曹芳擡手就把她的手揮開了。
“幹什麽啊你?這是給雪莉準備的,不是給你!”
楊柳當沒看見,上去就抓了一塊蘋果:“不是給我,給你孫子準備的行不行?我餓着肚子可睡不着覺,你孫子也睡不着,你們要是不讓我吃飯,我就在這兒鬧,”看誰挺得過誰!
楊柳算是看明白了,你要是軟弱可欺,他們隻會當你好欺負,所以你隻能表現的比他們還要橫,才能在這個家站得住腳。
慕景平聽到這話,從報紙裏擡起頭,在曹芳開口之前,對保姆張月道。
“張媽,給楊柳下一碗雞蛋面,”繼而轉臉又對楊柳說:“你也知道自己是個孕婦,以後盡量白天出去,這大晚上的你一個人安全嗎?你.媽也是擔心你才這麽說的,”
“還是爸通情達理,您放心,我吃飽飯肯定乖乖去睡覺,”
她用力的啃了口蘋果,又扭頭看已經翹着二郎腿躺在沙發上的慕中華。
“明天我該去産檢了,你能陪我去嗎?”
慕中華正低頭擺弄随身聽,戴着耳機,跟着節奏搖頭晃腦的,頭都沒擡。
“不去,老娘們去的地方,我去那兒幹啥?要去自己去,或者找人陪你去,反正我不去!”
曹芳皺眉看向楊柳:“怎麽又産檢?我們那個時候從懷孕到生,中間就沒檢查過,生下來的孩子不照樣健健康康的?老是去醫院花那錢幹啥?不許去,你如果錢多,可以給我,我幫你保管。”
楊柳無語的看着曹芳:“你都還沒給過我錢呢,咋就好意思問我要錢?我這手裏的錢還是當初我當初省吃儉用省下來的,說起來,爸媽,你們不覺得對我太苛刻了嗎?姐姐和中華都有錢花,爲什麽就我沒有?我是個孕婦嗳,我想吃點什麽,還得看家裏有沒有,難道我就不能拿着錢自己去買?”
“咋滴啦?我虧待你了?還是讓你餓肚子了?你老實在家待着,家裏有的,什麽時候缺過你?你需要花錢嗎?我是沒給過你錢,可是你别以爲我不知道,中華是給過你錢的吧?你還自己攢錢,你現在無父無母的,你上哪兒攢錢去?難道你還跑回你大姨家要去不成?”
楊柳見事已至此,幹脆賭氣似的發起了孩子脾氣:“我不管,你們必須給我錢花,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不在這個家待着了。”
慕雪莉從畫報裏擡起頭看了眼楊柳,不屑嗤笑:“我說楊柳,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能作呢?還必須給你錢花,不給就走人?嗤,你威脅誰呢,大門就在那邊,你想走沒人攔着你,當初可是你死乞白賴的嫁進來的,怎麽?這會兒你還嫌棄上了?”
楊柳等的就是這句話,她佯裝生氣站起身,看向慕中華。
“中華,你看看你姐說的這是什麽話?我怎麽就作了?一分錢還難倒英雄漢呢,我在這個家活的連個保姆都不如,你都不出面管管嗎?好歹我現在還是你名義上的妻子吧?怎麽我申請個錢就這麽的難呢?是不是你們家人到現在,還隻把我當做外人呢?”
慕雪莉撇嘴冷哼:“還算你有點自知之明,原本就是你自甘下賤,非要嫁給我弟,害的我家沒少丢人,能讓你進門,已經是對你莫大的恩賜了,還敢在這兒要零花錢?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麽東西?”
楊柳沒想到慕雪莉嘴.巴這麽毒,說出來的話這麽傷人,她的假裝生氣,這下變成了真的生氣。
“慕中華?你還是不是男人啊,沒看到你姐在這兒罵我呢?”
慕中華原本就是沒長大的孩子,自我爲中心慣了的,從出生到現在就沒考慮過别人,這會兒,楊柳冷不丁給他上演這樣的壓力,有些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
“罵你?罵你怎麽了?難道你不該罵嗎?當初就是你跟我玩兒心機,要不是這樣,我能娶了你這個沒用的東西?你的腿長在你身上,想走就走,不用來問我,忙着呢!”
楊柳憋屈的眼淚在眼睛裏打轉兒,雖然這是自己選擇的路,也曾經抱着一定的幻想,可是在這一刻,看到這一家沒一個搭理她的時候,她的内心幾乎被懊惱和後悔所包裹,委屈,崩潰,情緒一旦爆發,那就控制不住了。
尤其孕婦本身情緒波動就比較大,這會兒這一個個的都看她不順眼,楊柳徹底的暴走了。
她蹬蹬的上了樓,在樓道的那個小房間裏,以前這裏是雜物間,後來她來了之後,慕中華也不讓她進他的房間睡,她就被趕到了這個小黑屋裏,楊柳像個深閨怨婦一樣,把自己的衣服全找出來,她原本就沒帶多少東西,以爲來這兒是享清福的,所以以前的東西她都沒看上,大部分都在譚家,剩下的她兩個包裹就收拾妥當了。
之後,毫不留戀的拎着自己的東西下了樓,看都沒看客廳裏的人一眼,轉身出了大門。
慕景平聽到大門被拉上的那一霎那,回頭去看自己的兒子:“你就這樣讓她走了?”
慕景平早就不耐煩看到楊柳了:“不讓她走,難道還要留着過年嗎?”
慕景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該不會是巴着她就這麽走了吧?”
慕中華被自己爹戳破心思,也不惱,隻是哼了一聲。
“你們不是也一樣瞧不上她嗎?現在她是自己走的,跟我可沒關系,出了事兒哪也是她自己的原因,”
看着慕中華毫無擔當的痞子樣兒,慕景平氣不打一處來啊,看向曹芳的眼神充滿的譴責。
“看看,看看,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他連自己的新生子都可以做到不聞不問,以後咱們老了,你能指望這麽個東西給咱們養老嗎?”
‘啪’的一下,慕景平因爲太過失望,收了自己的報紙,摘掉眼鏡,徑直上了樓。
慕雪莉撇撇嘴,也轉身上了樓,當樓下就剩下母子倆的時候,曹芳也是歎着氣看着不争氣的兒子。
“你到底咋想的?現在兩個人都懷了孕,你總得舍棄一個吧?”
慕中華扭頭看自己的母親:“是不是我說我喜歡哪一個,就能娶哪一個?”
曹芳蓦地瞪大眼睛,“聽你這意思?你還打算娶了趙家的那個閨女不成?”
慕中華拿了塊兒蘋果咀嚼着:“趙豔麗有什麽不好的?她有錢,給我買不少東西呢,楊柳能給我什麽?不但不給我,還找我要,我慣得她,沒下手收拾她,已經是看在肚子裏孩子的份上了!現在豔麗也懷上了,楊柳這個,咱不要了成不?”
曹芳上去就給了他腦袋一巴掌:“你這個臭小子,你當婚姻是什麽?想結就結?想離婚就離婚?你知不知道咱們家的名聲因爲你這個不争氣的東西,已經丢到你外婆家了?京城那麽多名媛淑女你不要,偏偏勾搭上趙家的人,你知不知道他們家的名聲有多差?”
慕中華撇嘴嘟囔,“既然咱們家的名聲已經臭了,那爲什麽我就不能娶趙豔麗了?你說京城那麽多名媛淑女,可那也得人家看得上我才行啊,這個趙豔麗有錢有貌,不就多了個傻哥哥嗎?我是跟她過一輩子的,又不是跟她哥哥過一輩子,有啥不能娶的?至于這個楊柳,想辦法把她孩子弄掉,趕出去不就行了?”
曹芳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兒子:“那是你的孩子啊,你居然一張口就是把他弄死?你怎麽能這麽心狠手辣?誰給你出的主意?那個趙豔麗嗎?你是不是傻子啊,我怎麽覺得她是故意勾搭上你,然後趁機打你姐姐的主意呢?”
慕中華嗤笑一聲,“别逗了,她嫁的人是我,又不是我姐,她打我姐的主意幹什麽?”
“她說她懷孕了,可是你和她一起去醫院檢查的?”
慕中華搖頭,“沒有啊,她就給了我一張化驗單,那上面顯示她懷孕了,已經一個多月了,”
“那……,讓你想辦法把楊柳肚子裏的孩子弄死,是你的主意,還是她的主意?”
慕中華想到趙豔麗對自己的交代,又擔心曹芳知道真相會看不上這個媳婦,于是眼珠子一轉,搖頭。
“我的主意啊,這哪能是她一個女人的主意?”
盡管如此,可曹芳還是覺得這件事處處透露着蹊跷,憂心忡忡的目送兒子上樓之後,曹芳一個人坐在客廳裏,覺得腦殼子疼的厲害,回到自己的房間,看着已經睡着的慕景平,再看看這一家老小,沒有一個操心管事的人,覺得悲從心來,力不從心的癱軟在沙發裏,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我這都是什麽命啊!”
——
上官靈芝都已經睡下了,哪兒想到自己閨女像逃荒一樣出現在自己家門口?
當時就氣的要找慕家人算賬,被楊柳拉住了:“媽,我餓了,能給我下碗面吃嗎?”
“怎麽?連飯都沒吃就出來了?”
楊柳紅着眼搖了搖頭,“别提了,我是真的後悔了,要不然,我把這孩子打了吧?我是真不想要了!”
看了眼桌子上堆放的東西,她随手拿起來看了一眼:“絲巾?這麽多?”
“嗯,都是你錢叔叔從南方倒騰過來,我閑着也是閑着,就會偷偷拿出去賣,别小看了這些東西,可掙錢了!”
“那豈不是投機倒把?”楊柳咂舌,“媽,這萬一被抓住,可是會坐牢的?”
上官靈芝冷哼一聲,“啥投機倒把不倒把的,現在都不怎麽管了,沒看到大街小巷很多私營商販都自己開店了?我這也沒個鋪子,工作丢了,我不幹這個,怎麽活?這是昨天剛發過來的一批絲巾,賣得好的話,我能掙不少提成呢,”
“那又是什麽?”楊柳指了指堆放在角落裏的盒子,上官靈芝掃了一眼,“啊,那是随身聽啊,知道啥是随身聽不?就是把磁帶放到那裏面,可以聽歌的那種,我這兒還有磁帶呢,聽說現在年輕人都喜歡這些。”
楊柳一聽是随身聽,趕緊過去看了看,看完之後,冷哼一聲。
“就爲了這個,慕中華跟曹芳不知道磨蹭了多久才買了個,老貴的吧?百十塊錢?”
“嗯,那是賣出去的價格,南方進貨過來的成本,大概有一半兒吧,根據質量的好壞,三四十塊錢有,五六十,七八十,甚至一百多塊錢的成本價都有,那些磁帶也是有便宜有貴的,反正現在利潤還挺大的,不過因爲投資比較大,所以你錢忠叔叔,不會進很多,就兩箱,一箱随身聽,一箱磁帶,等賣完了,再進貨。”
“他往返南方就是爲了這個?”
“是啊,你别小看這些小東西,那每個月掙得,比上班多的多,不然你以爲我剛從那地方逃出生天,又從哪兒弄來的錢,置辦這個家?我是打算好好過日子的,至于錢忠,他怎麽說也是我的恩人,他來呢,我就歡迎,他不來,或者成家了,我也不會去鬧,所以柳兒,你的孩子能生就生下來吧,慕家不要,我要,咱們娘倆還能養不起一個孩子?”
楊柳沒想到上官靈芝會這麽想,聯想在飯店酒會那一晚整個人都透露着陰森氣息的上官靈芝,這一刻的她,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甚至比當年的她還要讓她覺得像母親,這……
“媽,你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我以爲,你這次回來,就是爲了報仇的!”
上官靈芝把菜擇好,端着盆站起來,回頭看了她一眼。
“傻瓜,報仇歸報仇,隻有咱們娘倆的時候,難道我也要帶着那種負面情緒面對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