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的農村,其實和八十年代的農村差不了多少。
大家還是會以種田爲主,種的菜收獲之後,會進城去賣,起早貪黑的,很辛苦。
她的爸爸媽媽種了三四畝地,都是他們黃家的,所以賣菜所得的收入,也得充公。
印象中分家是在五叔六叔也成家之後,在她上小學之前,不過在她五六歲的時候,媽媽、爸爸就帶着妹妹去K市賣毛巾被了,她被留在家裏,外婆家住住,二姨家住住,直到小學二年級才把她接到K市。
所以嚴格算起來,分家也就這兩三年的事兒。
可是這兩三年裏,媽媽卻懷了三次,身體情況受損嚴重,她不知道後來她得直腸癌,跟前提身體不好有沒有關系,不過這一世,她得替原主守護他們,所以最關鍵的這幾年,她一定得守好。
爸爸媽媽種過很多種菜,什麽甜瓜西瓜,西紅柿,洋白菜,大蔥,黃瓜,茄子等等。
在她兩三歲的時候,他們爲了掙更多的錢,不惜借錢買手扶式拖拉機,可是這些錢爺爺不給報銷的,他們自己借的自己還,但是賣菜的錢一半得上交,買化肥、種子、澆地的這些本錢,還有他們出門在外吃飯的錢,爺爺都不管,反正就隻管收錢,所以他們賺到手裏的錢,是微乎其微的。
畢竟手扶式拖拉機也不是小價錢,事實上這個拖拉機也沒用幾年就擱置在家便宜那些叔叔伯伯了,所以這一生,她一定要阻止他們去買這個讓他們背債不少的拖拉機。
至于賺錢的門路,她可以幫他們想一個啊,未必一定要賣菜的,隻要脫離了這個家,他們就相當于分家了,賺多賺少還不是他們自己說了算?
大伯常年不在家,自己賺的錢大部分都養活自己的老婆孩子了,能孝敬到老人身上的很少。
二伯在市裏面的銀行上班,娶得二伯娘剛開始是老師,後來做到了公務員,家裏條件很好,因爲一早就出去求學上班,而且還過給了舅爺做兒子,姓王,所以原則上也和家裏分了的。
三伯父一家賊精賊精的,結婚之後立馬就搬了出來。
苦就苦住了老四的爸爸,因爲兩個叔叔在上學,照顧老人還有學費的問題,就都落在了父母的頭上。
連他們娶媳婦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跟着他們吃飯,就那這一家人也沒得到他們厚待,總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媽媽回憶起來這些年的往事時,有時候還委屈的掉眼淚。
這個年代什麽生意都好做,隻要能豁得出去,隻要有本錢,幹啥都行。
可是她人微言輕,說出來的話沒什麽分量,他們未必會聽她的。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這一個月她和妹妹的感情似乎更好了,也因爲她有事沒事兒的教,讓她積攢了不少的詞彙量。
父母是在一場暴雨之後回來的,大熱的天,她卻戴着帽子,由爸爸扶着進了屋,面色看起來有些白,以她的經驗來看,的确是生了一場重病,失血還不少,不然臉色不會這麽難看。
她和妹妹乖乖的站在立櫃那兒,歪着頭看着她,媽媽看到她們就忍不住紅了眼,蹲下身,朝她們倆伸開雙臂。
“婷婷,姚姚,快過來,讓媽媽抱抱你們,一個月不見,怎麽感覺瘦了呢?”
“媽媽,你才瘦了好多呢,快去床上躺着吧,我們倆很好。”
李想的話從兩歲半孩子嘴裏說出來,真的很讓人驚訝的,父母果然露出了驚奇的目光緊緊的盯着她。
“婷婷,你剛剛說什麽?再說一遍!”
“媽媽,你病還沒好,要去床上躺着才對的。”
“誰教你說的?”
“我自己想的呀!”
“我的天啊,振興啊,你聽到了嗎?這是咱閨女說的話嗎?她才兩歲半啊,怎麽可能說的這麽好?”
爸爸叫黃振興,今年二十五歲,出生一九六五年,媽媽叫陳萄,今年二十四歲,出生一九六六年,比爸爸小一歲。
夫妻倆聽到她的話,都激動的不行,但因爲身體還沒好利索,陳萄蹲的久了,就開始覺得頭暈眼花,這是典型的貧血症狀,她趕緊讓爸爸将媽媽扶到了床上躺好。
他們剛從醫院回來,這次住院借了不少錢,足有二三百塊錢,爺爺就給了二十塊錢,從姑姑那兒借了二十塊,剩下的都是外公外婆拿的,這些錢都是要還的,所以爸爸沒有時間休息,将媽媽安頓好之後,就立即去竈房做飯去了。
姐妹倆就陪在媽媽身邊,問什麽就說什麽,一個月不見,姐妹倆的口齒較之先前肯定進步不少,媽媽驚訝的不得了,之後就是打心眼兒裏的高興,還誇她們聰明,懂事兒。
爸爸給媽媽倒了熱水,放在旁邊晾着的時候,她偷偷往裏面摻了靈泉水,看着媽媽喝下去才放心。
靈泉水本身就含有豐富的礦物質,對身體隻要好處,沒有壞處,她已經打算好了,以後爸爸做飯的時候,她也要摻和一下,将他們家竈房的水缸裏,都放滿靈泉水。
九十年代做飯都用煤了,他們家這邊沒有山,所以燒柴的人家很少,大部分都是老年人,比如爺爺,他做飯還是喜歡燒柴,媽媽他們都是用煤球,九十年代已經不用票了,所以隻要有錢,就能買得到。
而像煤球這樣的生活必需品,肯定誰家都得買,也必須買得起。
李想和妹妹這一個多月以來,每天晚上都去摸知了猴,除了晚上去,白天下雨的話,也會去地上的洞裏面找,一個月下來,還真摸了不少。
空間雖然不能随便取用了,可是她可以往裏面賣東西啊,賣來的東西,可以在空間的商城裏換取等額的東西。
知了猴的價格還不低呢,一隻一塊錢,這一個多月以來,她們已經賣了二百一十二隻,所以獲得了212塊錢,不過這錢是商城貨币,不能當做現實世界裏的貨币。
這些錢,她都沒動,夏天還有一個月,她還打算多摸點,要不是他們人小,夠不着高處的,怎麽可能兩個月下來就摸這麽點兒?
她甚至想過将爸爸媽媽種的菜賣到空間裏,因爲她對比了下,賣進空間裏要比賣到這個世道劃算。
這個世道幾毛錢一斤的菜,在空間商城裏就是一兩塊錢一斤,這差别真的太大了。
尤其現在她什麽也做不了如果能幫父母賣菜,減輕他們的負擔,那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呢!
而且這個年代的化肥農藥比後世都要少很多,不說完全的綠色無公害吧,起碼稍微強點兒。
但是她找不出來合适的理由。
找不到理由就不做了嗎?
那肯定不行。
所以在幫爸爸在地裏擇菜的時候呢,她會偷偷的轉移一部分菜到空間裏,一斤兩斤三斤這麽慢慢積攢,極少成多呗,反正這些菜也沒個數,就算少個十斤八斤的,他們也看不出來,但是這些菜到了她這兒,可就有大用處了。
媽媽在家歇着的時候,家裏沒有雞蛋可以給她補身體,還是外公外婆來的時候,給媽媽拎十幾個雞蛋讓她補身體。
可是這些雞蛋媽媽舍不得吃,總是讓爸爸煮給她們倆吃,妹妹還不懂事,她已經懂事了啊,所以自己死活不吃,就給媽媽吃,當時把她感動的,可沒少掉眼淚。
之後每次跟爸爸回去,她都會摸幾個鹌鹑蛋回來,爲什麽不是雞蛋呢,因爲雞蛋目标太大,這個年代,家家戶戶都養雞,誰家雞蛋丢了,都會到處找,她可不想給自己招惹那個麻煩。
所以總是在草窩裏找到幾枚鹌鹑蛋,這些鹌鹑蛋是她在空間買的,六塊錢一斤,可以讓妹妹和媽媽吃好多天。
她有靈泉水吊着,就不用吃鹌鹑蛋了。
有時候爸爸會提議把鹌鹑蛋給爺爺送幾個過去,被她拒絕了。
“爸爸,爺爺有雞蛋吃的,他每天早上都喝雞蛋茶,我們倆也想喝,可是爺爺說沒有了。”
家裏喂了兩隻老母雞,每天最少兩顆蛋,爺爺吃一個,攢一個,攢下來的會托人賣了,九十年代的雞蛋能賣到一毛錢一個呢,所以他怎麽可能會舍得讓她們吃?
不過這鹌鹑蛋可是有錢也買不來的好東西,營養價值比雞蛋還要高,爺爺已經有雞蛋補身體了,這鹌鹑蛋還是免了吧,她媽媽生這麽一場大病還沒要什麽吃嘴的東西呢,爸爸怎麽能讓她把鹌鹑蛋給爺爺呢?
不給,堅決不給。
夫妻倆聽到爺爺連口雞蛋茶也不舍得給她們倆喝之後,就沉默了下來。
從此以後,隻要她摸到鹌鹑蛋,爸爸再沒提過給爺爺的話茬。
日子一天天過着,夏去秋來的時候,她光知了猴賣了近四百塊錢,偷偷轉移進來的菜,也賣了差不多三百塊錢,平時三五不時摸得鹌鹑蛋,也被平時的零錢給抵了,所以等媽媽能夠下地幹活的時候,她已經攢了七百多塊錢。
媽媽是收完麥子之後住的院,地裏的莊稼是五叔六叔從學校回來幫着爺爺種的,小麥收了之後,種下的是玉米,媽媽身體好了之後,就會和爸爸三五不時的去地裏除草,澆水,撒化肥什麽的。
他們這邊不是山區,屬于平原,周圍的樹不是很多,造就了知了猴也沒多少的緣故,不像山區那邊,随便上一趟山,就能有百十隻的收獲。
平時不忙玉米地的時候,他們就會忙活菜地,總之這兩口子,是一天也沒閑着。
看到村子裏有人買手扶式拖拉機的時候,爸爸就開始念叨着,他們要不要也買一輛。
媽媽給拒了,“我們還欠那麽多錢沒還呢,怎麽好再借錢買手扶式,算了吧,再等等,好好幹上一兩年把錢還上再說。”
爸爸隻得止住了話茬,之後夫妻倆就開始騎着三輪車,或者推着架子車進城賣菜。
縣城距離他們村有個二十多裏路,在縣城賣不上啥好價錢,所以家裏有車能跑遠的,都去遠一點的地方賣菜,這也是爸爸想買拖拉機的初衷,可是家裏條件跟不上,還要照顧她們倆小不點,委實有心無力。
夏天的時候什麽都好說,可是冬天呢?
冬天她們拉了尿了,難道還要讓她們穿着那幹巴巴的衣服在身上嗎?
這還是有一次外婆過來說起的事兒,說她才兩歲,就會洗衣服了,老爺子也不管,實在是太狠心了。
媽媽這才知道,原來她們倆的衣服都是她洗的,當時就哭了。
她也不能讓爺爺就這麽背了黑鍋啊,“媽,剛開始是爺爺洗的,可是他沒洗幹淨就給我們穿上,味道可大了,而且硬邦邦的,所以後來我就自己學着洗,洗的還挺幹淨之後,就自己洗,爺爺見衣服一直這麽幹淨也沒放在心上。”
媽媽當時的表情别提有多難受了,這麽長時間不給倆孫女換衣服,居然都沒發現不對勁。
可憐她們這麽小,原來都是自己穿衣服,從來沒有麻煩過他?
想想就覺得可怕,怪不得年紀這麽小,就敢自己睡覺了,晚上下床尿尿的動作也無比熟練。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說的就是她們家這兩顆苦命的小白菜了吧?
所以從今往後媽媽就害怕出門了,哪怕出門賣個菜,也要把她們姐妹倆包裹嚴實放到車上,生怕在家又受罪了,可是出門在外又哪裏舒服的了?
一點不比在家的時候輕松,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夏天賣黃瓜西紅柿,秋天賣辣椒賣青菜,冬天就是蘿蔔白菜。
蘿蔔白菜差不多霜降之前要埋到地裏,這樣保存的時間長一些,等到天冷了要賣的話,還得一棵一棵的挖出來,剝掉外面腐爛的皮,白白淨淨,整整齊齊的擺放到車上拉走,等到第二天再賣。
每次折騰都得兩天時間。
當然下雪之前的菠菜、香菜也能賣,價格也能上的去,不過長得太慢,跟不上趟,所以白菜和蘿蔔還是占主流。
那麽冷的天,天寒地凍的,媽媽騎着三輪車,爸爸推着架子車,四五點就得起來往縣城去,一走就是幾個小時,到了那兒運氣好晌午就能賣完,運氣不好,折騰到天黑都有可能,當農民,真的不是一般的辛苦。
------題外話------
這一章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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