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好誰壞,都不用說的。
這次一連丢了兩家的谷子,好巧不巧,都是最近跟老蕭家生龃龉的。何三嬢向來看不慣蕭王氏,明裏暗裏都吵過嘴。
往常倒也罷了,大家夥兒都跟在趙小熙後頭讨生活。哪怕蕭王氏再怎麽看不慣,也沒啥好法子整人。
但是收谷子就不一樣了,家家戶戶都爲了自個兒家忙活。
誰家好,誰家不好,都是一眼就能看透的。
全村裏頭收谷子最多的,第一個就是劉瑞德他們家。他們老夫妻倆人勤快肯幹,加上今年他們家新添了一口人,就更加賣力了。甭管幹啥都是悶着頭可勁鑽研,這次的收成十分可觀。
第二個收成好的就是何三嬢他們家了,人口比較多,田地也多。去年還墾荒了好幾塊田地,因爲刨土刨得不錯,種啥都豐收。
這樣一來,又引來了不少嫉恨。像是蕭王氏,之前就可勁酸何三嬢。說她媳婦能幹,,說她兒子怕老娘,諸如此類的。
其實這次大家夥兒都在暗地裏頭猜測,到底是不是老蕭家的人做了不光明的事兒。
可是這人呐,甭管做啥都得無愧于心。他們又怕冤枉了好人,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鬧得太難堪了些。所以咋官家那頭沒查出什麽來之前,他們一個個的,也都不敢胡亂猜測。
“小熙也是爲了大家夥兒着想。”順娘擦了擦櫃台,嘴角噙着一抹苦笑:“以前好歹也尊稱蕭王氏一聲婆母,現在就成了大家夥兒疑心的盜賊,小熙這心裏頭,鐵定也不是滋味哩!”
“誰說不是呢!”福嫂的聲音就更低了,滿頭黑線:“她要是個正兒八經的人,做的也都是好事兒、實事兒,倒也沒什麽。可是她那個人,也不是我說話惡心誰,可就忒讨人厭了。平常在人家地裏順手拿些什麽小菜,大家夥兒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含混過去了。可是這次,丢的還是稻谷,誰能放過哩?”
“官家老爺查不出來啥?”順娘還是覺得奇怪,按理說,官家老爺自有自己的一套,多多少少是能查出些什麽來的。可是這一次,一聲不吭的,總不免叫人生疑。
但是安自行是個實打實的清官,讓他跟惡人同流合污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那麽就是伺機而動,引蛇出洞?福嫂跟順娘都有點兒發懵。
“可不是查不出來啥嗎?”福嫂很是惆怅地吃了幾口甜蜜餞兒,面色沉沉:“要不然大家夥兒也就不必那麽害怕了,生怕自家稻谷也被偷。像是我們家,除了滿了倉,還有兩擔是準備賣出去的。院子也就那麽一點大,谷子也還沒完全曬幹哩。本來打算在曬谷場曬曬的,現在哪兒還敢呐?”
“那稻谷不就芽掉了嗎?”順娘雖然沒種過田,但是對這些也還算是了解一些。
一聽這話,福嫂就更有話說了,忙不疊地點點頭:“可不是麽,太耽誤事兒了。”
“就盼着官家能盡快定案吧,要不然的話,人心惶惶的,幹啥都不得勁。”順娘實在實在人,也很能理解大家夥兒的苦惱之處。
可是又怕增添趙小熙的煩心事,她的某些猜想,也就不好多說,索性也就不說了。
次日一早,趙小熙聽人講昨兒個夜裏村裏又鬧了起來。
村裏養了那麽多條狗,終于派上了用場,夜深人靜之際,狂吠。
後來等大家夥兒全都醒透了,各家各戶清點稻谷,發現一樣不少,這才安了心。
不過經此一事,大家夥兒也都看出來了。賊人還在暗地裏蹲着,伺機而動,還想偷谷子。
大家夥兒本來就很警覺,經過這麽一鬧騰,就更是警惕地沒話講了。
更加稀罕的是,夜裏鬧了那麽一通,每戶人家都出來看情況了。可是老蕭家一家幾口人,就跟沒聽到一樣,淡定得不行。
這實在是奇怪,不說阿珍跟蕭生錢了。
那蕭王氏可是個實打實的八卦頭頭兒。别人家有什麽事兒,巴不得鑽到别人家裏去問問具體情況。
可是這一回,一聲不響就算了,等劉瑞德帶着人挨家挨戶問情況,他們家也都閉門不出。
等趙小熙聽到這事兒的時候,心裏也直打鼓。
她自然不希望真正做盜賊的人是老蕭家的,傳出去名聲太難聽,指不定還有一些有心人,把她趙小熙也給罵進去。
那她找誰哭去?
好在人與人之間還是有點兒信任的,大家夥兒隻說蕭王氏悄咪咪地圖謀不軌,誰也沒把無辜可人的趙小熙算進去。
在說起這些事兒的時候,個個都很唏噓,總覺得蕭王氏他們厚顔無恥到了極點。
雖說沒有蓋棺定論就說是老蕭家的人做的,但是這幾乎成了一件心照不宣十分确定的既定事實了。
半下午的時候,安自行有下了傳召令,找的好巧不巧正是蕭生錢。
這爺們前些時候剛沒了好幾根手指頭,現如今又要有牢獄之災,當真是可憐到了極點。
更讓人唏噓的是,哪怕他落得了如此地步,照舊沒有人同情他。
大家夥兒隻說是此人罪有應得,哪怕就這麽死了,也是不可惜的。
就在趙小熙以爲這事兒可以就此結束的時候,蕭王氏急匆匆地來了。看起來也不知道有多難過,眼泡紅腫,看起來更顯得老态。
本來就是一個五十好幾的人了,這會兒看起來起碼有六十歲了。
“小熙啊,你行行好,救救我家生錢吧!”她哭了起來,一臉橫肉,看起來實在是駭人。
還好,趙小熙心理素質過硬,也不害怕,沖着她瞅了兩眼,問道:“蕭家大哥怎麽了?”
“可不就是莫名其妙被人帶到大牢裏頭去了嗎?我們一家幾口,從沒犯過什麽事兒,這好端端的,怎麽就被帶到衙門去了呢?我們本來是要自個兒闖進去的,可是那些衙役不讓。”
她說得一把鼻涕鼻涕一把淚,就差沒匍匐在地叫天爺了。
化妝品鋪子裏頭有一大批客人,她就這麽哭嚎着,愣是吓倒了一批人。趙小熙不想跟她扯七扯八,隻說道:“這事兒我也管不了,衙門有衙門的規矩,總不能你喊幾句冤枉,我就能幫你做主不是?”
隻要是進衙門的人,有幾個是不喊冤的?趙小熙很鄙夷地給了對方一個大白眼。
大家夥兒丢了那麽多稻谷,冤不冤?之前那些說要買稻谷的人,知道了如此突然的變故,愣是不敢跑到豐樂村溜達了。
畢竟,在沒抓到兇手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兇手!
“村子裏丢了那麽多谷子,官家要查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們丢了谷子,跟我們家有啥關系啊?”她可勁嚷嚷着,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叫她安心一樣,那張臉,這會兒顯得更加猙獰了,叫人看着就害怕。
看她那麽一臉悲憤的模樣,趙小熙樂了。要不怎麽說這人心理素質優秀呢?本來就是因爲他們做得太明顯了,引來了好些懷疑,現在竟然還說他們冤枉?
要是一點兒嫌疑都沒有,依着安自行的性子,是絕對不會動手綁人的。趙小熙看破不說破,隻笑笑:“如果真的跟你們沒關系的話,安大人還是會放過你們的。”
“這是啥意思啊?”她歪着頭,仿佛很不滿似的:“我們本身就是清白的,還要讓官家老爺說我們是清白的?可憐了我們家阿珍,現如今大着肚子,自家爺們還要蹲大獄。”
額,阿珍?大着肚子?趙小熙都快懷疑自己的耳朵了,匪夷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又道:“阿珍有身孕了?”
“可不是麽!”蕭王氏還以爲趙小熙心軟了,忙不疊地點點頭:“可憐呐,都有了身孕了,結果還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要是大家夥兒有良心的話,怎麽都該把我家生錢給撈出來了。”
“這個時候有身孕的确不大好。”趙小熙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在蕭王氏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趙小熙又道:“孩子沒爹是真可憐,你不懂得養育孩子,也真挺可悲的。”
“你這是什麽話?”蕭王氏頓時就清醒了,呆呆地看着趙小熙:“啥叫孩子沒有爹啊?”
“蕭生錢都蹲大獄了,孩子可不就是沒了爹嗎?”
最可憐的還是阿珍,自家男人是哪樣一個慫包,哪樣一個不争氣的玩意兒,結果還喜歡搞七搞八。之前調戲春芳,搞臭了名聲,這會兒又開始搞偷雞摸狗的事兒被請進了衙門。
可憐她懷着身孕,還有好幾個嗷嗷待哺的囡要養活。這日後的日子,怕是更加不好過了。
不過現在來裝可憐的,竟然是蕭王氏。趙小熙有些心裏不适,實在是懶得看她做戲,臉色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眼瞅着自己的目的就要落空了,蕭璟瑞頓時就急了,看着趙小熙,一臉猙獰的兇狠表情:“你怎麽能不幫忙呢?我家兒子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