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還十分天真的以爲,羅言韻跟他有了婚約,以後甭管做啥,都會以他爲先。最起碼兩個人成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對于銀錢上頭的事兒,肯定有所體諒。
可是誰知道,此人十分現實。一聽說成親的銀兩隻有那麽一點兒,就差沒蹦起來要悔婚了。
要是讓宋子哲自個兒掏出一兩千兩的銀子,也不算什麽困難的事兒。可是他好歹也是侯府的而公布各自,成婚自己掏腰包,傳出去實在是難聽。
宋家乃是鍾鳴鼎食之家,家境殷實。加上宋光複又是個儀興侯爺,深得皇上信賴,這麽些年也有了好些個積蓄。
偏偏二兒子成親,隻願意給那麽一點銀兩,算什麽事兒呢?宋子哲越想越怄氣,不管不顧,直接沖到了宋光複的書房。
可是他剛一踏入書房,就開始追悔。
最近皇上正因爲災區水患的事情憂心,雖說有四皇子那位能人治水,但是每天災區那頭傳來的消息,都不大好。朝中大官兒哪一個不難過?哪一個不犯愁?
“誰?”宋光複聽到外頭的動靜,冷喝一聲。
當看到蹑手蹑腳往裏走的宋子哲,頓時就皺緊了眉頭:“進來就進來,鬼鬼祟祟的幹什麽?”
“爹,孩兒有一事想跟爹爹商量。”他盡量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試圖引起宋光複的同情。
“說。”
“孩兒過些時日就要跟羅家小姐成婚了。”宋光複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來,又用十分悲涼的語氣,狠狠地渲染了一番:“可是這銀子……”
“怎麽?”聽了這麽一個話頭,宋光複就曉得自家這個二兒子後續想要說什麽了。他冷冷笑,放下手中的紙筆:“嫌少了?”
“爹,孩兒好歹也是侯府的二公子,隻用兩百兩銀子辦親事,不免惹人恥笑。”
“誰恥笑?”宋光複壓根不吃這一套,冷笑更甚:“是你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欲壑難平,得隴望蜀。倒是恬不知恥,把這裏頭的彎彎繞繞,全都攀扯到别人身上?”
眼瞅着就要跟自家親爹吵起來了,宋子哲也沒了底氣,忙不疊地擺擺手:“爹,是孩兒說錯話了。說起來,孩兒也隻是爲了侯府的體面着想,沒有什麽私心的。”
“體面?”宋光複冷笑更甚,拍案而起:“你顧全的是哪門子的體面?現如今洪災泛濫,民不聊生,皇上正爲了這事兒勞心傷神。你還想着體面問題?要是大水不得治,你們的婚事,最好往後拖延拖延。”
啥?宋子哲徹底不敢說話了,又聽着自家親得絮絮叨叨、罵罵咧咧好一陣子,才如蒙大赦般的出了書房。
當趙小熙聽說了這檔子事兒,倒也沒多少高興的成分,反倒是帶着深深的同情。
說起來宋子哲也實在是可憐,明明是侯府的二公子,可是什麽好事兒都輪不到他。
不過婚事的确要辦得體面一些,就在趙小熙琢磨着該怎麽幫忙的時候,羅家大娘子大駕光臨。
本來趙小熙還以爲是羅言韻的臉蛋兒好了,羅家大娘子來表示感激。可是誰知道,竟然又是來求醫問藥的。
“一點兒沒好?”趙小熙瞪大了眼睛,很是疑惑:“不會啊,如果是過敏的話,早該好了才對啊!”
按理說,用了她給的那一套護膚品,過敏情況一定可以緩解的。結果沒有,那張臉雖然沒有惡化,但是也完全沒有好。
羅家大娘子這次急匆匆過來跟說這事兒,她還十分意外。
“可不是麽!”羅家大娘子點點頭,直歎氣,焦灼到了極點:“我早想來問問的,可是我家韻兒性子執拗,死活不願意讓我過來,我也是沒法子。”
那位羅家大小姐是個拎不清的主兒,平常是非黑白不分就算了,現如今都到了即将要毀容的地步了,還很忌諱趙小熙的存在,死活不願意對她求饒。
自家老娘都一把年紀了,還得替她求人幫忙。
一碼歸一碼,趙小熙對于羅家大娘子還是很敬重的,所以言語方面,都比較溫柔。
“像是現在這種情況,隻能讓我看到大小姐本人了。”趙小熙露出了一抹尴尬卻不失禮貌的笑容,她也知道那位嬌滴滴大小姐的脾氣,十分惆怅。
果不其然,聽到趙小熙這麽一說,羅家大娘子頓時就憂傷了。
“那孩子性子執拗,我對她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她樣樣都好,以後跟她又是妯娌,難免會有些許比較。”羅家大娘子生怕得罪了趙小熙,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
見趙小熙一點兒反應也沒有,這才放心大膽地往下說:“她也曉得自個兒技不如人,爲人也比不得你,所以不大願意跟你碰面。”
“大娘子太誇我了,我可沒有什麽好的。”趙小熙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對于這種客氣話,一早就免疫了。
“不不不,你的好處,大家夥兒都曉得。”羅家大娘子平常就說趙小熙各種好,現如今要求她幫忙,好話就更說不斷了:“有沒有什麽法子,讓她的臉快點好起來?”
“我得親眼看看才行啊!”趙小熙摸了摸鼻子,倍感爲難。
她想着,跟羅言韻交流,本來就是一個苦差事,她自個兒也是很不願意的。
可是現在是羅言韻有事兒要求人,還不願意讓人見面啥的,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沒法子,人家死活不願意,趙小熙也不會厚着臉皮強求。
反正爛了的臉,要盡快醫治,否則話,到了後續,就很難解決了。
“隻能這樣了?”羅家大娘子大概是知道自家女兒的脾性和決心,也曉得羅言韻到底有多忌諱跟趙小熙碰面,可她現如今能找的,也就隻有趙小熙了:“趙小娘子,有沒有什麽兩全的法子?”
“沒有。”趙小熙攤攤手,搖搖頭,十分無奈:“老實說,我自個兒的事兒也多得很,我也不大願意出門。可是這種事兒,我要是不親眼看看她的臉到底怎麽樣了,我也不敢開藥啊!”
“也是的。”羅家大娘子十分信任趙小熙,聽她這麽一說,瞬間就動搖了:“那成,那就麻煩趙小娘子你去我們府上一趟了。”
“要是大小姐不願意見我的話,我去了也沒什麽用吧?”趙小熙鼓鼓嘴,很不願意熱臉貼冷屁.股。
明明是對方要求醫問藥,反倒是她這個救人的人十分爲難。
可見現如今這世道,簡直可笑到了極點。
“她那張臉都快毀了,還拿捏個什麽勁兒呢?”羅家大娘子也很無語,想到自家女兒的面孔,更是心急如焚。
女兒家的容貌格外重要。
像是羅言韻這種,要智慧沒智慧,要才藝沒才有的,就更是如此了。
總不能連容貌都失去了吧?
臨走之前,趙小熙還交代下去,如果蕭璟瑞找她,就告訴他往羅府走一趟。
現如今羅言韻臉蛋兒毀了的事情,基本上是人人皆知的。許家親戚抹黑趙小熙的事情還沒定案,這會兒還在大牢裏頭待着呢!
這樁案子還沒破,趙小熙尋思着,要是自己這一次可以把羅言韻的臉蛋兒搗鼓好的話,指不定那人突然之間就能開竅了,很願意爲趙曉欣證明清白啥的。
畢竟之前那案子還沒破,相信他們的人多,不相信他們的人也多。
爲了自身名聲,一切爲了長遠計,趙小熙可算是操碎了心。
剛巧,羅言韻的臉還在爛,一切都指望着趙小熙幫襯幫襯。她總覺得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機遇,要是可以跟她達成某種合作關系的話,還真就很不錯。
這麽一打算,趙小熙跟羅家大娘子飛速離開了侯府,一路往羅家去了。
羅家的門庭倒也不算很大,但是羅大人爲官清廉,待人也十分謙恭有禮,所以敬重他的人向來很多。不會有誰因爲他們羅家的門庭小,就心生輕視的。
一路穿花拂柳到了那位大小姐的閨閣,隐隐約約能聽到人聲,那一茬接着一茬的嗚咽聲,冷不丁聽着,很有一種聳人聽聞的感覺。
“哎!”羅家大娘子聽了這動靜,長長地歎口氣,老大無奈:“我家韻兒最是看重容貌,自從臉蛋兒傷着了,天天總要哭一場。”
原來這哭聲還真是羅家大小姐的,原本趙小熙也隻是悄咪.咪猜測。現如今被證實了,又對那位大小姐,抱着幾分同情之心。
一開始趙小熙也沒貿然進屋,而是坐在大廳等着。她準備等那些丫頭通禀完畢,得了那位大小姐的準許,再上樓爲她看臉。
那丫頭剛上樓說了緣由,就聽到一陣噼裏啪啦摔盤子摔碗的聲音。最後這動靜又被一連串的哽咽所代替,斷斷續續,沒個停歇。
羅家大娘子生怕趙小熙聽着害怕就這麽不管不顧地走了,忙道:“我家韻兒也沒什麽壞心眼兒的,她就是心高氣傲慣了。”她也尴尬壞了,止不住捏着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