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這一回的事兒也實在是非同小可,趙小熙尋思着,要是樂琳知出面說的話,指不定還能幫他免去滅頂之災啥的。
想到這一層,趙小熙的臉色又變了變,頗有幾分感慨似的:“這事兒要是說不好,指不定還會遷怒到你身上的。”
“他是我親爹。”樂琳知唇角微抿,笑意加深:“對别人他不留情面也是常理,對我也實在是犯不着這樣的。”
要是在以前的話,這話還有那麽一丢丢的可信度。可是現如今,誰不知道樂琳知已經遠嫁邊城?這冷不丁地回來了,連她家爹娘都不曉得。
她也在外頭躲躲閃閃這麽些時候了,要是爲了别人的事兒,直沖沖進了丞相府,一來就是跟這位相爺叫闆,隻怕那人臉上的顔色也不會好看到哪裏去。
“這事兒說到底跟樂大小姐沒什麽關系,隻不過我想着,朱林作惡多端,今天可以綁架我家小煜,明兒個也敢放火燒山。我也聽說了,朱林在穆旭國,風評也不咋地。”
說到這裏,趙小熙微微一頓,又道:“既然是相國的救命恩人,相國肯定不會願意對他怎麽樣的。”
“世上就沒什麽不透風的牆。”樂琳知也有些急了,隐隐約約也感覺到了這事兒對他們樂家會産生什麽樣緻命的打擊。
當朝皇帝固然對他們樂家十分信任,但是這信任是絕對有條件的。
先決條件就是,樂北奇盡心盡力爲國效力,切勿以一己之私讓朝中冗官冗員冗雜之事暴。
要是在以前,朱林放了便也放了,權當報恩了。可是現如今,趙小熙再也不是什麽小村婦了。她貴爲侯府少夫人,又是希望牌正兒八經的掌櫃,身份實在金貴。
可是那朱林,好死不死,傷了她的寶貝兒子。連衙門裏頭的官兒都已經給他判刑了,現在可好,讓蕭生錢頂了死罪,那人卻逃出生天,這又是什麽道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裏頭有人搗鬼。
現在趙小熙已經瞧出端倪來了,樂琳知心裏想着,得虧這人先來找了她,要是找了旁人,還不知道會鬧到什麽地步呢!
“我也是這樣想的。”趙小熙有些憋悶,直歎息:“得虧我家小煜沒什麽事兒,可我想着,朱林那樣的性子,稍微不順着他的意思,就要行兇,可怎麽好?”
這回還隻是付芳跳槽,朱林就這樣動氣。趙小熙對于旁的事兒,壓根兒不敢想,隻覺着恐怖。
“趙小娘子放心,我今天下午就回去。”
當天下午,樂琳知果然回了相府一趟。
具體的結果,趙小熙也沒敢問。
也不知怎麽了,沒過三五天,就傳來樂琳知跟大将軍和離的消息。至于朱林這事兒如何解決的,半點風聲也沒有。
想來樂琳知應該也說服自家爹爹了,别的不說,單單就爲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紫绶金章,他也得把朱林“奉獻”出去。
從大夏朝到穆旭國,也有那麽多路,趙小熙尋思着,就算那人真的像把朱林給交出去,也好歹要一些時間的。她靜悄悄地等着消息,結果沒等到朱林伏法的消息,反倒聽說了蕭王氏跟阿珍大鬧衙門的事兒。
這事兒得從蕭生錢被判秋後問斬的事兒說起。
衆所周知,那樁綁架案的始作俑者就是朱林,爲了打擊報複希望牌做出來的惡事。
甚至于爲了讓小煜上鈎,不設防,還不遠千裏跑到了豐樂鎮,找到了蕭生錢。
這爺們是個沒出息的,爲了幾個銀子,讓他吃屎都願意,更何況是綁架别人家的小孩。
後續朱林跟蕭生錢都落網了,那朱林到底是幕後主使,自然是要承擔主要責任的。先前倒也有人判定朱林死罪了,可是後來也不知道咋回事,要秋後問斬的人,竟然變成了蕭生錢。
消息走得很快,蕭王氏跟阿珍本來就一直留在京城等消息。
聽到蕭生錢都要被處死了,她們哪裏還忍得住?
雖說一個個的都很畏懼衙門的威嚴,可是爲了蕭生錢的命,還是擊鼓鳴冤了。
聽到這個消息,趙小熙也不知道心裏是個啥感覺,有一種陰冷潮濕的悲怆感。
鄉下婆娘想要跟京城裏頭的京官兒打官司,赢的幾率,隻有百分之十不到。
更何況還是蕭王氏跟阿珍背後空蕩蕩,沒有半點勢力。
“咱們去瞧瞧?”趙小熙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也不知道爲啥,總覺得蕭王氏跟阿珍這個時候顯得格外可憐見兒:“好歹也是咱們認識的人。”
“好。”蕭璟瑞從來不是什麽忘恩負義的人。
對蕭王氏跟阿珍沒什麽感情,可是對蕭業成,蕭璟瑞一直都是抱着感恩之心的。
既然對方有難,去看看也不妨事。
等到他們到了蕭王氏跟阿珍鬧事的那衙門門口,趙小熙就驚呆了。
人頭攢動,摩肩接踵,隐隐約約還能聽到一群人侃大山的聲音。
無非就是在議論蕭王氏如何如何自不量力,諸如此類。
好不容易才擠到了前頭,看到了蕭王氏跟阿珍跪在堂前。
也不知道空氣中彌漫着什麽氣味,很是難聞。
那一股子厚重的氣味翻山倒海般地壓了過來,頃刻間,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也不知道這段時間蕭王氏跟阿珍都在哪裏藏身的,冷不丁一出來,還不如在街角佝偻着身子乞讨的乞兒。
這次也是聽說蕭生錢要被處死的消息,這才大着膽子找到了衙門。
見在場的人表現出那樣明顯的不屑,蕭王氏也不在意。她爲着自己的孩子,破天荒地英勇了一回,整個人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濃烈的狼狽氣息。
作爲蕭生錢的婆娘,阿珍的神情裏頭也帶着些鬼鬼祟祟的感覺,陰險狡詐到了極點,這個時候,倒也看不出她之前的呆了。
看到她們二人爲了蕭生錢表現得如此狼狽,趙小熙也有些于心不忍。
這次的事兒,處理的也實在是不公平。至今樂北奇都沒派人把朱林押回來,仿佛是打定了主意要讓蕭生錢當替死鬼了。
“我家兒子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啊?他也沒殺人呐?你們可别欺負我孤老太太不曉得事兒,我可聽說了,之前已經基本上定了案,要死的人是那天殺的朱林,跟我家兒子有啥關系?”
話糙理不糙,的确,跟朱林比較起來,蕭生錢的罪過可小了去了。
可是現如今,朱林逃之夭夭,還是被京中大官兒護佑着逃走的,蕭王氏眼瞅着自家兒子就要秋後問斬了,也不管自身性命了,一溜煙地帶着阿珍直奔衙門擊鼓鳴冤。
這事兒鬧得很大,接連驚動了朝中好幾個大官兒,其中也包括宋光複。
說起來也是蕭業成做的好事兒,宋光複一直惦記着那人幫着他撫養蕭璟瑞長大的恩情,所以這次蕭生錢遇到事兒了,他也顧念着舊情,幫襯着說了好些話。
盡管,蕭生錢是個幫兇。
“官家大老爺,之前我們可都聽說了,要被處死的是朱林,不是我家相公呐!”阿珍也掉了眼淚,可憐巴巴地瞅着端坐在正位上頭的大官兒。
正在趙小熙以爲那位官爺會給個好解釋的時候,哪裏知道,那人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冷聲道:“到底你是官家還是我是官家?案子就是這麽判的,你們要是不想驚動了侯府,這事兒就這麽了了吧!”
“驚動侯府就驚動侯府。”蕭王氏俨然是想着破罐子破摔了。
說起來,蕭生錢的确是老蕭家的獨苗苗。
雖說蕭生錢也有幾個孩子,可是在蕭王氏眼裏,不是帶把兒的,就算不得香火。既然沒香火,那鐵定還得要自家兒子活着不是?
“我還巴不得驚動侯爺呢!你們還不曉得吧?我們老蕭家跟侯府可是有交情的。”蕭王氏也顧不得臉面問題了,梗着脖子,惡狠狠地盯着上頭坐着的昏官:“我老婆子也活夠了,就算是拼了我這條老命,我也要換我兒子出來。”
這還是趙小熙頭一回看到蕭王氏如此無私奉獻的一面。
眼瞅着人越來越多,趙小熙挺着大肚子,隻覺得憋悶。
再聽下去,也沒什麽意義了,蕭璟瑞摟着趙小熙的腰身,徑自上了馬車。
“看樣子這事兒要鬧大啊!”趙曉欣覺着怪極了,難道說,這些大官兒都是樂北奇的走狗不成?
京城裏頭官官相護的情況實在是多,趙小熙也不敢瞎猜,撩起馬車的簾栊,看了一眼外頭熱熱鬧鬧的人群,隻覺得十分疲憊。
真不曉得樂北奇的真實身份是個啥,作爲當朝相國,竟然還跟穆旭國的人有牽扯,這不是很奇怪的事兒嗎?
“一旦鬧大,京城就要翻天了。”蕭璟瑞目光沉沉,嘴角的冷笑漸漸深了:“樂北奇手底下的那些勢力,怕是要被翻出來大半。”
“被翻出來然後呢?”趙小熙莫名的被這其中的緊張氣氛感染到了,瞅着蕭璟瑞,透着幾分很八卦天真姿态來:“就能讓樂北奇落.馬了?咱們跟他們家做買賣,這有沒有影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