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趙小熙就把讓付芳煩惱的源頭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像是屏山莊這樣的大鋪子,經營了這麽些年,沒有一點點的商業黑幕,基本上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就好像是這一次,他們希望牌出現了被人動了手腳的護膚品。憑借着現在希望牌的口碑和聲譽,趙小熙完全可以把責任完全推脫到顧客個人身上。可是她沒有,這也僅僅是個人選擇問題。
如果自私了一點兒,或者是不想承擔這裏頭的風險,就會讓這上百套劣質護膚品全部流入市場。
那些顧客對希望牌已經有了比較固定的好印象,哪怕自己的的确确是過敏了,也不會想太多。
連希望牌尚且如此,就更不必說在商海之中浮浮沉沉數年之久的屏山莊了。他們想要粉飾太平的話,簡直不要太簡單。
職業道德稍微有了些許偏差,就很容易做錯事。
不過,這也隻是趙小熙的猜測,是做不得準兒的。她也有點兒小緊張,口幹舌燥,忙不疊地喝了一口冰鎮咖啡。
“能把生意做大,就已經很不容易了。”趙小熙看着付芳,很是真心地瞧着她:“甭管出了啥事兒,都不要緊的。”
“那些不好的珍珠,依着我的意思,是不能用的。”付芳大概也是憋久了,身邊也沒有什麽可以信任的人,一看到趙小熙,就跟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死活不肯松手:“可我隻是個二掌櫃。”
言下之意就是,大掌櫃想用那些比較殘次的珍珠去做首飾咯?
其實這也不是啥大問題,隻要跟顧客說明真實情況的話,那麽一切好說。
可要是什麽都不說,還按照原本的價格賣出去,那就有點兒不人道了。
“那芳姑姑可以提議一下啊!”趙小熙嘿嘿笑,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
就她所知,一個店鋪想要長遠地經營下去,還是要聽取員工的建議。特别像是付芳這樣的二掌櫃,肯定也算是比較有話語權的。
如果他們的大掌櫃連這點真心話都聽不進去的話,那也隻能算是個失敗的人了。
這樣的人,咋可能把生意做得大呢?
“實不相瞞,我說過了。”付芳的臉色愈發差了,直歎氣,就差沒有捶胸頓足了:“但是這世間事兒啊,不是靠誰說說就能改變的。至少在我們屏山莊不成,沒法子。”
“那些次品珍珠,跟好品質的珍珠肯定是不同的。能做屏山莊的客人,肯定也不是一般人,要是看出來了端倪,再找上門去鬧騰,可就不好了。”
“誰說不是呢?”付芳苦笑兩聲,想到這兩年,屏山莊的生意是愈發不景氣,她也十分了解大掌櫃的想法:“隻不過我們屏山莊的生意,沒有你們希望牌好。爲了經營下去,這也是沒辦法事情。”
“屏山莊的生意不好?”趙小熙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這個人:“不至于的吧?”
“外界的人隻能看到好處,其實跟幾年前比較起來,現在是差得多了。”
應該是差了些,這兩年,賣珍珠的鋪子愈發多了。加上設計上也比較花心思,比起屏山莊這樣堅持老牌設計的鋪子來說,更加吃香一點兒。
做買賣就是這樣,不與時俱進的話,遲早會被淘汰的。
隻不過之前他們合作,聽說屏山莊的珍珠首飾大賣。不過看付芳的臉色,也不像是因爲這個很高興的樣子。
“前段時間因爲用的全部都是希望牌的設計,所以賣得好點。可我們自己的設計,卻無人問津,這樣一來,不免會落人口實。”付芳當着趙小熙的面,也不不藏着掖着了,苦笑連連。
“咱們既然是合作關系,也就不必太分彼此了。”趙小熙說的也是真心話。
畢竟,因爲之前屏山莊運來的珍珠品質比較好的緣故,也算是給他們希望牌圈了一波粉。大家夥兒越看越有盼頭,所以新客很多,回頭客更是數不勝數。
這可都是屏山莊的功勞,趙小熙也不願意看到這麽好的鋪子,前程就到此爲止了。
“我們屏山莊,經營了這麽多年,才有現如今的規模。可是你們希望牌不同。不過一兩年的光陰,就做到了現在這個程度。”付芳看着趙小熙,是滿心滿眼的佩服。
願意折損自己的利益,也要保住希望牌的聲譽。有這樣的掌櫃的在,還愁什麽呢?
可是他們屏山莊就不一樣了,大掌櫃就跟中了降頭一樣可怕。甭管做什麽,都不過腦子。那一批殘次品的珍珠,一旦是流入市場,那麽屏山莊的聲譽,可能真的保不住了。
本來付芳壓根兒不想把這事兒說給别人聽的,奈何自己這心裏頭實在是不痛快,這會兒跟趙小熙說完,果然舒坦了不少。
“隻要屏山莊的品質服務跟得上去,那麽以後甭管什麽都是不用愁的。”
“談何容易?”付芳是個實在人,也太知道自家掌櫃的是什麽樣的人了,但凡想想就抓心撓肝地難受:“屏山莊到底是輪不到我來做主,否則的話,一切都好。”
那可不,付芳性子剛直,說一不二。一旦是掌櫃的姿态端正了,手底下的那些人,哪裏還敢孟浪?
依着趙小熙的看法,付芳最好還是要勸勸那位自以爲是到極點的大掌櫃。如果一意孤行的話,那日後屏山莊的覆滅,也不過就是早晚的問題。
群衆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可以被騙一次,但是絕對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受騙。
就像是許家一樣,愣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
現在又流行搞什麽商品出口的戲碼。
這既然是要出口,肯定要在質量上下苦工的。像是屏山莊這樣以次充好的行爲,一次兩次可以,可是時日一長,勢必會出大問題的。
看付芳已經爲這事兒很傷腦筋了,趙小熙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歎氣。
“如果勸不住,也就沒法子了。”趙小熙說得還比較委婉,接着又道:“芳姑姑該做的也都做了,如果大掌櫃的還是一意孤行的話,芳姑姑也就不必多費唇舌了。”
聽了趙小熙這話,付芳的臉色就更冷了。
“還是趙小娘子看得清楚。”
“如果芳姑姑日後想要到希望牌來發展的話,我們是很歡迎的。”紮小熙慢悠悠地說出了自己的意圖,有點不大好意思地抿唇笑笑:“當然,這也是後話了。”
兩人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閑話,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等趙小熙把付芳說的話,說給蕭璟瑞聽的時候,他竟然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
“屏山莊的大掌櫃,能走到今時今日,也不是什麽容易事。”
“那就能以次充好啦?”
“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蕭璟瑞點了點趙小熙的小腦袋,輕聲道:“咱們守住本心就好,至于别的鋪子,跟咱們沒有多少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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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裏頭冷不丁就多了許多别國的人,因爲穿戴、長相都跟大夏朝的人不一樣,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些人出沒最多的場地,就是希望牌鋪子。
這天,趙小熙在超市盤算貨物的時候,就見着一個看起來格外富貴的婆娘走了進來。
那人描着深邃的眼窩,帶着一種很詭異的燕麥色。深紅的嘴唇,那雙明亮的眼睛,也微微突出。
大概是臉上的腮紅打多了,那層紅暈從面孔上漸漸溢出來,彌漫到面孔上頭,仿佛要漸漸開始溶化了似的難堪。
不過她的語氣倒是十分和善,面對趙小熙的時候,聲音也是很溫柔的,除了那比較淩厲的眼神,一切都是剛剛好的樣子:“這些産品就是大夏朝的百姓愛用的?”
她仿佛不相信似的,又在超市裏頭晃蕩了一圈,粗略地瞧了一眼,臉上的笑容漸漸加深:“看起來也很平常,看不出來有多稀罕。”
“這種東西,看的确是看不出來的。“趙小熙不置可否,瞅着她,很客氣地笑了兩聲,但是呢,用在臉上,感覺還是很明顯的。”
“是嗎?那我能試着用用?”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仿佛是在等趙小熙拒絕似的。可是沒有,趙小熙很是坦然地接受了她的提議:“您要試哪一款?還是說,都想試試看?”
“都試試看吧!”她又掃了趙小熙以議案,眼神淡淡的,眼角眉梢都帶着幾分輕蔑,仿佛不相信似的:“反正我們有專門的試用裝,不礙事的。”
專門的試用裝?那婆娘俨然不知道還有這檔子事兒,一臉的匪夷所思。看着趙小熙兩眼,咂咂嘴:“試用裝是什麽意思?”
“就是給大家夥兒在手上或者是臉上試用的化妝品小樣啊!”趙小熙歪着頭,朝着她看了兩眼:“您可以試試看,要是喜歡并且膚質合适的話,就買。不喜歡也不要緊,試試看不要錢的。”
那人聽了,伸出手,任由趙小熙打開一罐乳霜,放在手背上試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