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這是火遍了京城并且火出了大夏朝的小團圓呢?趙小熙隻瞄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尋思着如果這位姑奶奶,對自己還有那麽一點點的自我認知的話,都不會買下這身衣裳。
但是此人作爲找茬專業戶,自然不會讓趙小熙心裏舒坦,她冷咳了兩聲,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鏡子裏面的自己,很是不滿地搖搖頭:“你們這衣裳做得實在是太小了。”
這已經是最大碼的,可以容納一百六十斤左右的婆娘。
可是傳在這人身上還是如此爲何,由此可見她到底豐腴到了什麽地步了。
加上生得也不是可愛挂的,屬于蠢笨型的肥胖,非要穿上小團圓,總有一種東施效颦的感覺。
奈何此人不聽勸,趙小熙也不知道說了多少真心實意勸慰的話,愣是一點兒用也沒有。
“我也不跟你們啰嗦了,反正我就是要小團圓!”她梗着脖子,俨然是個潑婦的樣子。
自然了,她也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有多麽惡劣。張牙舞爪好一陣,在趙小熙晃神的當兒,往白婆婆那頭走了三兩步,直嚷嚷:“你們不是會做衣裳嗎?給我改個大号不成?”
定做跟量産出來的衣裳,價格自然也是不同的。
但是很明顯,這婆娘壓根兒不管這裏頭的計量,一意孤行到了極點。見趙小熙臉上有爲難的神色,她更得意了:“不是說你們希望牌服務周到嗎?總不能厚此薄彼,對别人周到,對我就這麽輕慢了?”
“定做的價格跟平常的價格是不一樣的。”趙小熙不卑不亢,看着她的眼神冷厲到了極點:“如果您能接受這價格的話,那麽一切好說。我也是生意人,再怎麽以人爲本,也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你!”那婆娘氣得不輕,咬着嘴唇,狠狠地跺了跺腳:“你竟然連這個面子都不給我,那你就别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悉聽尊便,我瞧着你也不是來買東西的,分明是爲了來找我的麻煩。我趙小熙雖然不想惹事兒,但也絕對不是什麽怕事兒的人。你要是對我不客氣,那也不要緊,你的生意,我不做了。”
“你可知道我是誰?”因爲周邊都是新進們的顧客,看到他們起了沖突,雖然表面上裝着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其實都在豎着耳朵聽。
胖婆娘急了,狠狠地瞪着趙小熙,剛準備動手,就被白婆婆捏住了手腕。
“你也不過就是丞相府的一房侍妾,也敢動手打我們侯府的少夫人?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原來是丞相府的侍妾。
區區一房侍妾,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膽子?而且,看這身形,再想想稍稍有些瘦弱的樂北奇,趙小熙怎麽都不能想象,這兩個人是怎麽擦出愛的火苗的。
難道說,樂北奇眼瞎了?喜歡這樣一個性格不讨喜,面相也不讨喜的婆娘?樂家大娘子怎麽會受得住這樣的人住在丞相府?天天吵吵嚷嚷的,怕是要被煩死。
“你也曉得我是丞相府的二夫人。”她洋洋得意,撩了撩頭發,俨然是一副自命不凡的模樣:“既然知道,那就該客氣些,我家老爺是朝中肱股之臣,跟你們這些商賈可不一樣。”
倒也不能怪這人這樣不客氣,在大夏朝做買賣的人,一直都比不得入朝爲官的人地位高。
隻不過以“二夫人”自居,也太狂傲了吧?誰不知道樂家大娘子手腕淩厲,最容不得旁人在她跟前撒野了。像是這樣的侍妾,壓根兒不敢在她跟前晃蕩。
可是當着外人的面,這婆娘竟然如此拿喬。
也罷了,都是可憐人。趙小熙看破不說破,沖着她樂呵呵地笑了兩聲:“我倒是不知道丞相府有個二夫人,不過,你既然是丞相府的人,就更要守着規矩辦事兒了吧?”
“規矩?什麽規矩?我來照顧你們希望牌的規矩,這也錯了?這怎麽就成了不守規矩了?”她中氣十足,可勁地嚎了一嗓子,愣是讓趙小熙耳膜發顫。
“你要是知道守規矩,就不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對侯府的少夫人不恭敬。”白婆婆硬氣十足,壓根兒不管面前這人到底是個什麽身份,冷冷笑:“要是被相國知道了,也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聽到這話,可算是把那婆娘給吓着了。
從她的反應也能看出來,此人在相府,是絕對絕對不受寵的。
“我們家老爺天天要做那麽些事兒,可沒有功夫聽别人胡咧咧。”她急得狠了,也知道趙小熙跟相府的關系,心不甘情不願地認了慫:“得了,這事兒算是我做得不對,我就不買小團圓了。”
“那你剛才口出狂言怎麽算?”趙小熙歪着頭,看着她那張因爲過度肥胖而看不清五官的面孔:“我也不想着難爲你,但是你得跟我道歉。”
“對不住,對不住!”她倒是很快就認清了局勢,除了沒有給趙小熙打躬作揖以外,其他的都還挺像樣的:“你們日子過得那麽好,就不能吃點小虧?”
大家夥兒一陣哄笑,聽着這婆娘言語之中的羨慕嫉妒恨,以及表現手法的拙劣,除了嗤笑,就什麽都沒能剩下了。
至于這婆娘,再也沒有選購衣裳的心思,用那瘦弱的帕子捂着她的面孔,打顫般的去了。
轟隆隆幾聲,就跟地震了一樣。
從之前公孫夫人到他們這兒來找茬,現在又來了這位所謂的相府“二夫人”,趙小熙尋思着,難不成都是許家兄妹在搗鬼?
衆所周知,白婆婆是個百事通。趙小熙抿抿唇,看着她:“她們不會都是聽了許家兄妹的鼓動,才來找咱們希望牌麻煩的吧?”
“也不一定,剛才那婆娘的娘家就是開成衣鋪子的。”白婆婆冷嗤一聲,老大不屑:“這樣的事兒,你也沒必要放在心上,等我查明白了,再同你講。”
“多謝白婆婆。”趙小熙拉着她的手,想到自己的設計稿隻完成了五六張,就有些頭痛。
比起那些一門心思想要對付希望牌的隐形敵人,趙小熙更擔心自己江郎才盡。要是完不成淘寶下達的任務,那就真成了等死了。
當天傍晚,趙小熙又得了一個驚天劈地的消息——金世佳明天要被放出來了。
他進的可是天牢,這都是關押朝廷欽犯地方。走出天牢的,都是奔赴刑場去的,可是金世佳竟然活着出來了。
什麽情況?趙小熙隻覺着匪夷所思。所有人都以爲這一次金世佳是必死無疑的。可是誰知道,人家不僅沒死,還體體面面地要走出天牢了。
當朝皇帝赦免,這是多大的體面?
次日中午,趙小熙在往酒樓去的時候,順便往天牢走了一趟。
離得很遠,隻能看到付圓跟王斯君在門口站着,引頸觀望。
日中三刻,天牢大門開了,金世佳被一群衙役送了出來。
胖乎乎的付圓噙着兩汪飽滿且通透的眼淚站在一邊,整個人像是一個格外蒼涼的影子。趙小熙也不想多看,讓車夫悄咪.咪地趕着馬車去了。
還是趙小熙知道她的心思,點了點她的額頭:“娘子覺得奇怪是不是?”
“嗯,奇怪。但是也挺好的,他還有那麽多個孩子,沒了親爹,總歸不大好。”
更讓趙小熙耿耿于懷的是,金世佳還是因爲她才被收押的。自從見過付圓跟王斯君以後,她心裏頭就愧疚得不得了,現如今看金世佳逃出生天,都覺着是自己贖罪了。
“是五公主在皇上跟前進言,皇上這才收回成命,把金世佳放出來了。”蕭璟瑞不徐不疾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腦兒地全說出來了。
這不說還不要緊,這一說出口,趙小熙就驚了。
五公主?之前她進宮,求了兩個時辰的情,五公主都沒有松口。怎麽好端端的願意幫襯一二了呢?
“不對啊,五公主怎麽會願意幫金世佳呢?”
“娘子的功勞。”蕭璟瑞摟着趙小熙的腰身,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我家娘子性子敦厚純良,見不得别人吃苦。送了那麽多禮,說了那麽多好話,五公主心軟了。”
那可真夠難爲五公主的。
也好也好,逃出生天了就好。也不管這人到底是不是死有餘辜,就當是爲了那幾個無辜的孩子,他放出去就放出去吧。
加上聽說他的烏紗帽已經被摘了,這輩子也沒辦法入朝爲官。這可好了,哪怕他再怎麽想要興風作浪,也沒啥身份地位支撐。
本來趙小熙還以爲他會對希望牌打擊報複啥的,結果全沒有。他安安靜靜地咋府上待着,全然沒有當初的傲氣。
從表面上來看,他仿佛已經完全失去了掙紮的欲望。這麽說來,不就意味着他們日後都可以高枕無憂了?趙小熙總覺得哪裏有些蹊跷。
心裏的惶恐越多,對那人的防備心就愈發重了。
聽說金世佳在牢裏吃了不少苦頭,至于是什麽樣的苦頭,趙小熙也不懂,也沒有胡亂去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