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失去了一根大拇指，她也不知道有多難過。
哪怕她嘴上不說，光看她臉上的表情，以及一舉一動，趙小熙都能猜出來。那時候還不知道兇手是誰，趙小熙還想着，做壞事的人指不定也心有戚戚。
現在看來，一切都不過就是她的想象而已。
面前這個少年，哪裏有半點懊悔的意思？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簡直喪心病狂到了極點。
“你因爲一己之私，肆意傷害别人，你還一點兒愧疚之心都沒有，你還是人嗎？”趙小熙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這小爺們這樣年輕就沒有了正确的三觀，以後鐵定會變成社會上的渣滓。
“我連飯都吃不飽，還要去管别人的死活？”他咂咂嘴，對于趙小熙給他的那一巴掌，一點兒感覺也沒有，聳聳肩，樂呵呵地笑了兩聲：“誰給我飯吃，誰就是大爺，讓我.幹啥我就幹啥！”
一早就聽說，睢陽郡有好多流浪漢。
不，不僅僅是睢陽郡，是大夏朝的每個地方都有這樣的人。
好逸惡勞，一門心思想着不勞而獲。這些人都比不得乞兒風光，天天佝偻着身子縮在牆角邊，就盼着有誰能給他一大筆銀子，或者沒來由地給他幾十個肉包子。
爲了這些免費得來的東西，他可以去禍害别人。
“你不怕去見官？”趙小熙氣得渾身發抖，跟這樣的痞子交流，遲早把自己給氣炸咯！
“不怕啊！”他樂呵呵地笑了笑，眼裏的大無畏還是很感人的：“隻要在牢裏待着有飯吃，我.幹啥要怕？”
“你砍了胖大嬸一根手指頭，我也要砍你一根手指頭。”趙小熙變了策略，冷冷笑，看着他那十根灰溜溜的爪子，笑容變得愈發陰森起來：“冤有頭，債有主。到底是誰讓你毀掉那些蠶的？你要是說出來，這事兒一筆勾銷。”
聽到自己的手指頭也要被砍掉，他才算是徹底擔憂了起來。
隻不過對方的身份，他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知道。想到自己馬上就沒手指頭了，怕得要死，瑟縮着身子，藏在一邊：“我真不知道，你再怎麽逼問我，我也還是不知道啊！”
“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不知道也行，你的大拇指，就是我的了。”
“真不知道，真不知道！我跟他又沒啥了不得的關系，何必爲了他丢掉我的手指頭？不過我是真不知道啊，要不然我鐵定就說了。”他欲哭無淚，怕得不行。
看他這樣子，仿佛是真一點兒也不知情。
但是胖大嬸的手指頭就是這人砍掉的，要是什麽懲罰都不給他，那也忒對不住胖大嬸了。加上，這樣的人，三觀不正，看不清是非曲直，甭管在哪兒，都是會害人的。
思來想去，趙小熙還是決定把他送到衙門裏頭發落。
當天下午，趙小熙跟蕭璟瑞親自把那小賊送進了衙門。
他們臨走的時候，就聽到裏頭一片哭嚎之聲。
也是，衙門裏頭的刑具一大堆，也夠他受得了。
這事兒算是徹底翻盤了，至于幕後主使到底是誰，趙小熙也猜不準。現如今他們希望牌發展得那樣好，眼紅的人毋庸置疑也是很多的。
想要從那些人裏頭查出到底是誰指使了那小蟊賊，實在是難。
回去之後，趙小熙幹啥都沒精神。想到有那麽多人觊觎他們希望牌，她這心裏頭，就老大不是滋味了。
“該怎麽辦呢？”她瞅了自家相公兩眼，看起來頗爲羸弱。
“我一直都在查探這事兒，娘子稍安勿躁，過段時間，肯定會有結果的。”蕭璟瑞一向樂觀，對于這些事兒，哪怕是心裏沒底，也不會讓趙小熙過于擔憂。
如此安安穩穩了過了三五日，趙小熙也開始琢磨着再一次上新的事情了。
這天，她晃悠到超市，準備看那些異形珍珠首飾賣得怎麽樣。可剛到那個區域，就看到許久未曾見面的樂琳知坐在一邊試戴珍珠耳環。
見趙小熙來了，她趕忙站了起來。看她肚子已經有那麽大了，樂呵呵地笑笑：“這次生個女兒才好。”
“我也是這麽盼着的。”趙小熙一臉懵逼地看着她，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是怎麽回事？這個時候，樂大小姐怎麽回來了呀？”
“就喜歡聽你叫我樂大小姐。”樂琳知似笑非笑，臉上的苦澀是怎麽都遮掩不住的：“離開京城這麽久，好久沒逛你們希望牌鋪子，結果我一進來，發現全是新東西。”
這話倒是真的，他們上新也比較積極，基本上有段時間不來逛的人，再進來的時候，所能看到的，都全部是新東西了。
等樂琳知的面孔别過來的時候，趙小熙又被驚住了。
雖說是青春正好的年紀，但她的面孔上已經開始顯現出疲态來。
濃妝之下的那張面皮，仿佛已經開始衰老了。好在表情依舊矜持，行爲舉止依舊婀娜，這位樂大小姐，仍然可算得上是個實打實的美人。
面對趙小熙，樂琳知倒是十分坦然，那雙.開扇形的眼睛裏頭，竟然帶着絲絲扣扣、連綿不斷的情誼。
“真是有些時候不見了。”樂琳知這話也不知道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趙小熙講的，眼神是漂浮在空中的，一時之間也落不到實處來。
聽人說，樂琳知跟自家相公的感情不很好。以至于現在連聽到那人的名字都氣不打一處來，趙小熙也不想給她招來不痛快，索性閉口不提。
“不過我以後就留在京城不走了，來日方長，咱們還跟以前一樣，常來常往。”她眉頭舒展，姿态風流，眼角眉梢不經意流露出的一絲絲媚态，還是很動人。
隻不過這話聽着實在是怪。
京城裏頭的人都知道，樂琳知嫁的那位侯爺，是注定了要守着關外，非召不得回京。
可是樂琳知這回兒說什麽留在京城不走了，言下之意不就是跟将軍和離了麽？這可是件大事兒，趙小熙莫名得有些進賬，咽了一口口水。
“不……不走了？”
“我跟他合不來。”
這個“他”指的自然就是她那位夫婿。
那人行爲處事都十分穩重老成，隻不過甚少跟女子相處。大概有些木讷，不得人心。可就長遠來看，這樣的夫君，可算得上是塊璞玉。
像是樂琳知這樣的聰明人，應該也曉得自家丈夫的好處，怎麽好端端的就要跟他一刀兩斷呢？
到底不是自家人，趙小熙也不敢問許多，七扯八扯說了好些閑話，又邀請樂琳知一塊兒在酒樓吃了午飯，這才跟她分開了。
剛好蕭璟瑞在酒樓對賬，趙小熙忙不疊地走了過去。看到他，高呼：“相公，樂家大小姐回京了。”
“嗯？”蕭璟瑞見她這樣慌裏慌張的，不禁有些好笑，忙不疊地走上前攙扶着：“樂家大小姐回京，不算是什麽稀罕事。”
“可是我聽她的語氣，仿佛是跟她家相公鬧得很不愉快才回來的。”趙小熙有些咋舌，尋思着，那位大将軍難道真跟傳聞中說的那樣，隻知道用兵打仗，不知道閨房之樂？
看樣子蕭璟瑞也不知道這事兒，他站在一邊，不聲不響的。
“私自回京，可是死罪。”
“那可怎麽辦？”趙小熙有些慌了神，說起來，她還是很喜歡那位有學識有智慧的大小姐的，猛然聽到她可能有性命之虞，頓時就慌張了起來：“相國應該也知道這個規矩，怎麽不勸勸？”
“樂大小姐貌似是偷偷跑回來的，隻怕連她親爹都不知道。”
既然是偷跑回來的，這事兒說好解決也好解決。隻要把樂琳知勸着回去，也就得了。
但是依着趙小熙對樂琳知的了解，那人性子執拗，一旦決定了某件事，基本上是不會回頭的。
别人夫妻之間的事情，外人也實在不好插手。依着蕭璟瑞的說法，樂琳知十有八九都沒有回丞相府。時日一長，看到她的人越來越多，這事兒可就越來越難辦了。
“回頭我再跟樂大小姐好好說說，要是因爲這事兒惹惱了皇上，可就不好了。”
本以爲樂琳知會常在希望牌超市出沒，可是趙小熙等了三五日，都沒能等到她。
又過了兩三天，趙小熙在成衣鋪設計新衣，又見着她悄咪.咪地來了。依舊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身後半個随行的人也沒有。
見着趙小熙，她少見的尴尬：“沒想到，又遇到趙小娘子了。”
“樂大小姐，實不相瞞，這幾天我一直都等着你哩！”趙小熙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關切之情：“有一樁事，我想問問樂大小姐你。”
倆人一塊兒進了内室，裏頭靜悄悄的，隻能聽到不遠處的蟬聲肆無忌憚地叫喚着。
“我知道你要問什麽。”樂琳知知道趙小熙是好心，所以一點兒也不怪罪，看着她很坦蕩地笑了笑：“我的确是偷偷回京的，但是我不怕。”
“我聽說，私自回京，這是死罪啊！”趙小熙很是慌張，看着她的眼神，滿是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