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京城沒幾天,就親眼見着金世佳的那幾家桂花油鋪子一應被強制性查封了。給出的理由十分牽強,隻說是金世佳欺君,加上之前集結朋黨,所以才查封了這些鋪子。
可更可笑的是,大夏朝沒有一條律例是說,隻要犯了欺君之罪,連帶着自己的财産都要一應沒收走的。也就是因爲這事兒辦得沒頭沒尾、神神秘秘,又有不少好事者開始在後頭犯嘀咕。
回京的幾日,趙小熙因爲身體不适,所以很少出門。鋪子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由蕭璟瑞打理的。不過聽五兒說,現在大姐小巷都在說金世佳的事兒。
“以前金大人的桂花油鋪子裏頭也有不少老客,現在那些鋪子全部都被查封了,最不滿的,自然也是他們了。”五兒說得頭頭是道,搖頭晃腦:“好在百香樓也賣桂花油。”
也是,百香樓的桂花油一向很好。隻不過這流言如沸,這個時候生意好,對百香樓來說,也未必是什麽好事兒。
揣着這樣的隐憂,趙小熙這麽一想,還是得到百香樓走一趟,跟林峥爾商量商量對策。
“桂花油鋪子裏頭有咱們京城裏頭的貴夫人嗎?”趙小熙尋思着,要是都是一般般的姑娘婆子倒也沒什麽,要是有些地位的,指不定會爲金世佳抱不平。
她們也不會跟朝廷對壘,但是暗戳戳别的鋪子,也是很簡單的事兒。
“有啊!”五兒一邊給趙小熙捏着腿,一邊歪着腦袋跟她細細說着現如今京中的局勢:“不過也不要緊,京城裏頭的貴夫人那樣多,一兩個是桂花油鋪子的老顧客也沒什麽要緊的呀!”
“現在京城裏頭有那麽多流言,三人成虎,指不定扯到最後,怨到别的生意人頭上去了。雖說是咱當今皇上下令查封的吧,但是理由說得又那樣含混不清。總會有人瞎猜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話音剛落,五兒就換了一副格外認真的表情:“少夫人說得不錯,現在就有人議論這事兒了,不過沒幾個人放在心上。”
“日子還長,咱往長遠看。”她這心裏頭七上八下的。
當天下午,趙小熙就匆匆忙忙出了門。
還沒到百香樓,就見着一群人從福元路的勾欄裏頭出來,吵吵鬧鬧的。
看樣子仿佛是起了什麽紛争,趙小熙讓車夫停了一會兒,坐在邊上,細細聽了聽。
“金大人跟五公主也沒什麽婚約不是?人家二三十歲的爺們,娶兩房外室咋地了?憑啥把人家鋪子都給封了呢?我最愛用他們鋪子賣的桂花油了,現如今也沒得用了。”
“百香樓倒是有得賣,氣味也還算是不錯的。”也不知道哪個婆娘好言好語打着商量,聽語氣,應該是百香樓的擁護者。
哪知道先前說話的那個婆娘冷嗤一聲:“到底比不得以前金大人家賣的桂花油,我都懷疑百香樓的掌櫃林樓主是不是有什麽門路。百香樓之前跟金家鋪子不也生了龃龉嗎?指不定就是林峥爾買通了超體裏頭的大官。”
“這查封的令可是咱們皇上下的,跟官家有啥關系?“
“你沒聽你家官人說?有些大官兒可有權力了,要是在皇上跟前進言,能定下好些事兒呢!加上這一回金大人讓咱五公主難過了,皇上肯定對他有意見了呗!”
後續又是對林峥爾的人身攻擊,趙小熙懶得聽了,悄悄讓車夫饒過那幾個碎嘴的婆娘去了。
好在百香樓的生意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林泉招呼着來來往往的客人,見趙小熙挺着肚子來了,趕忙迎了上去。
“趙小娘子,您回京城啦?我們樓主前幾天還念叨您呐!”林泉還是一如往昔的客氣周到,二話不說,直接把趙小熙請到了二樓。
要不咋說林峥爾是天生做大事兒的人呢,現在流言那麽多,他竟然可以靜得下心來看書。
聽到動靜,他擡起頭來,瞧了趙小熙一眼,立馬放下手裏的書,沖她笑笑:“這到了月份,也就顯懷了。”
某女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林峥爾說的是她的肚子。
“是啊。”趙小熙一臉慈母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到百香樓的生意這樣好,我也爲你高興。在這個節骨眼兒,生意好,可不是什麽容易事兒。”
“你說的是傳言的事情吧?”林峥爾對于京城裏頭的那些傳言,知道得一清二楚,并且絲毫不放在心上:“我們百香樓好歹也有一些老客,傳言雖然對百香樓不利,但是老客還是照樣會光顧。”
“那就好。”趙小熙微微放下心來,又道:“還是林樓主厲害,對那些傳言,一點兒也不在乎。”
“京城裏頭的傳言那麽多,隔三差五就能有個新的出來。”林峥爾倒了一杯咖啡遞給了趙小熙,語氣變得格外柔軟:“我剛到京城的時候,倒是很在意這些流言,時間長了,也就沒什麽了。”
“金大人的鋪子爲啥會被查封哩?難道真的是因爲他瞞了自己娶外室的事兒?我尋思着,應該沒這麽簡單吧?”趙小熙低垂着腦袋瓜兒,喝了一口咖啡,唇角微抿:“畢竟,五公主從來就沒想着嫁給金大人呐!”
“金世佳貪贓枉法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他跟大皇子狼狽爲奸,皇上自然也是知道的。隻不過一直都沒有由頭治他的罪,現在有了這樣的好機會,皇上自然是不可能放過的。”
啥玩意兒?難道說,這不過就是一個契機?可怕的是,這個契機還是她跟蕭璟瑞提供的。冷不丁的就成了朝廷變動推波助瀾的那個人,趙小熙還有點兒心慌慌呢!
離開百香樓的時候,趙小熙還有點兒精神恍惚。
還好身邊有五兒照顧着,她再怎麽失神,還是安全地到了家。
剛到門口,就見着了火急火燎出門的宋子哲。看到趙小熙,他臉上的熊熊鬥志又燃燒起來了,往前竄了兩步:“嫂嫂,咱們可有些日子不見了。”
“二弟忙呢?”趙小熙見他行色匆匆,估摸着這是爲了大皇子的事兒。
這人爲大皇子鞍前馬後這麽些時候,總歸是奔着前程去的。可是現在大皇子有難,他心裏頭鐵定着急。
不過還能說俏皮話,證明情況還不算太糟糕。
“肯定是要忙的,嫂嫂難道不知道京城裏頭出了什麽事兒?聽說大皇子追到豐樂鎮想要跟你求合作,結果還是被嫂嫂給拒絕了,是不是有這事兒啊?”
“有什麽問題嗎?”趙小熙歪着腦袋看着他,天真浪漫地笑了半晌:“合作的事情,也要講究一個你情我願。雖然我也知道跟大皇子合作是有好處的,但是我們希望牌,哪裏夠格呢!”
“嫂嫂要是這麽想的話,也有點兒道理。”他暗戳戳地往前走了三兩步,離趙小熙愈發近了:“一早就聽說嫂嫂跟當朝相國交好,是能說得上話的。”
“也不算吧!”宋子哲說的是樂北奇。
雖說樂北奇跟希望牌也算是合作關系,但是她向來不願意跟朝中大官有太多接觸,所以真正交流的時候,屈指可數。
見宋子哲這樣殷勤,趙小熙也能把他的用意猜得七七八八了。
“我跟相國之間,沒啥來往的。”
“嫂嫂也不必瞞着我,這事兒我還是很清楚的。”他說話的時候,鼻尖翕動,像是一隻攻擊力很強的野獸。細細看他的表情,倒是很吓人的。
“我沒必要瞞着你。”趙小熙攤攤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如果不是相國在朝中彈劾大皇子的話……”
得,這話一出口,趙小熙就知道這爺們的用意了。無非就是想讓她去見當朝相國,好給大皇子說情啥的。
說來也怪,以前宋子哲十分忌諱别人看透他跟大皇子之間的關系。現如今倒是絲毫不想着隐瞞了。
好端端的,怎麽會有這樣大的改變?趙小熙面如平湖,不徐不疾地說道:“朝廷裏頭的事兒,我一個生意人也搞不清。不過二弟怎麽這麽關心大皇子哩?爹不是說了嗎?朝廷鬥争,咱們最好别摻和。”
聽趙小熙把宋光複都搬了出來,他頓時就被氣着了。
“以前怎麽不知道,嫂嫂這麽聽爹的話?”宋子哲言語之中滿滿的都是嘲諷,看她的眼神也從一開始的期盼變得格外/陰森:“大皇子仁義無雙,待人極好。現在他被人冤枉成這樣,我想幫忙求情,也沒什麽好稀奇的。”
能把自己的私心說得這樣冠冕堂皇,也實在不容易。趙小熙懶得理他,推說累了,直接跟五兒饒過九曲回廊,回了自個兒的院子。
明明身子已經很累了,但是趙小熙卻怎麽都睡不着,輾轉反側,坐在軟榻上,心裏亂糟糟的。
“少夫人,您怎麽了?”五兒放下手裏團扇,一臉關切地看着趙小熙:“要是哪裏不舒服了,五兒派人去把大公子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