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對于趙小熙來說，跟大皇子這樣的人合作，不異于與虎謀皮。
京城裏頭的那些達官貴人，惡毒歸惡毒，但總十分含蓄，靜悄悄的，有點兒像是閨閣女子用的精緻且别緻的小匕首。
腔調也是很溫柔的，但也就是這樣溫柔的言辭和動作，很容易傷人于無形。
誰不曉得大皇子鳳弈存是個笑面虎，甭管說啥都是不能相信的。他就跟條毒蛇一樣，一聲不響地靠近，再狠狠地咬上一口。等到覺着痛了，那這命，也差不多就這麽完結了。
大概是瞧出了趙小熙的不樂意，鳳弈存的臉色變得很有意思。半是不可思議半是氣憤，那種生氣還是遮遮掩掩的，生怕别人說他身爲大皇子還那樣小氣。
“趙小娘子，三顧茅廬，也不過如此吧？”
原來這個典故是各個朝代通用的，趙小熙也不看他，悄咪.咪地坐在蕭璟瑞旁邊，扯了扯他的衣裳。
作爲侯府的大公子，蕭璟瑞甭管說啥，都是很有分量。就好像是此時此刻，他就的可以挺直了脊梁，看着那位不可一世的大皇子，直接拒絕。
“之前也已經跟大皇子您說得很清楚了，希望牌目前不需要其他合作對象。”他盡量說得誠懇一點。
可就算是這樣和緩的語氣，依舊把鳳弈存給氣得不輕。
“是不需要其他的合作對象，還是不需要我這樣的合作對象啊？”好歹也是經曆過宮鬥、正在經曆奪嫡鬥争的幌子，哪能連這樣明顯推脫的話都聽不出來呢？
聽大皇子都說得這樣誠懇了，趙小熙笑得愈發尴尬，坐在一邊，一動不動。
“大皇子，何必要執着于我們希望牌？”蕭璟瑞不卑不亢，姿态擺得十分好看：“京城裏頭有那麽些商賈，我們希望牌，實在算不得什麽。”
“你們也是自謙過頭了。”大皇子皮笑肉不笑，那雙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看蕭璟瑞還是在看趙小熙：“誰不知道你們希望牌現如今是京城裏頭的香饽饽？”
“我們現在的重心也不在京城了。”蕭璟瑞還在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說着這之類拒絕的話，奈何這人也不是個傻子，哪裏不知道趙小熙跟蕭璟瑞的真正意思。
無非就是看不慣、瞧不上、不信任。京城裏頭的商賈的确很多，但是能讓鳳弈鳴信任并且想着要合作的，實在是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有個想合作的，奈何對方推脫又推脫，到了現如今，還沒把這事兒給定下來。
他好歹是個皇子，傲氣沖天的，這輩子也沒受過這種侮辱。
且不說他這會兒有多氣憤，單單是看着趙小熙那副無所謂的态度，就快怄死了。
“你們二位莫不是瞧不上我？說起來，我身爲大夏朝大皇子，日後也有可能作爲儲君，要是再繼承大統，對于追随我的人，我是不會虧待的。”
得，明明八字還沒一撇呢，這人都以爲自己以後一定會當儲君了。連“追随”、“不會虧待”這樣的字眼都能說出口來，簡直厚顔無恥。
朝廷裏頭也不知道有多少處肥缺，哪怕遠離京畿之地，也是能過上好日子的。可是聽着大皇子這意思，明明是想着非登上皇位不可。
看樣子，又要有殺戮了。說起來，他們已經有好些時候沒見着四皇子了，消息也沒通過幾次，也不曉得他的處境如何。可是瞅着大皇子這來勢洶洶的模樣，四皇子的境遇應該不好過吧？
不過心裏頭擔心，也不能在嘴上說着，面子功夫也是要過得去的。
“那是肯定的啦！”趙小熙打着馬哈哈，沖着他讪讪笑：“大皇子的爲人氣度，我們也都曉得。”
這話裏頭的褒貶之意，也就隻有趙小熙自個兒知道了。她笑得愈發尴尬起來，坐在一邊，明明是自個兒的地盤，卻因爲這位大皇子的緣故，鬧得老大不自在。
“既然知道，你們希望牌還不想着跟我們合作？趙小娘子、大公子，你們還是好好想想吧？”大皇子明顯有些不耐煩了，惡狠狠地瞪着趙小熙跟蕭璟瑞。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大皇子已經沒有多少耐心了，指不定惹急了他，會狠狠地咬他們一口。
他也沒多留，一句話落下，一溜煙地去了。趙小熙一臉懵逼地站在一邊，小臉兒苦哈哈的：“這可咋整？總覺得大皇子這是給咱下最後通牒了。”
“大皇子有個心愛的妾室。”蕭璟瑞也覺得這事兒有些棘手，要是把大皇子逼急了，可就不好收場了。
爲了防止這麽可怕的事情發生，他們也得未雨綢缪一番，至少不能任由大皇子對他們搓扁搓圓，一點兒還擊的力氣也沒有。
好在大皇子也是個有七情六欲的人，哪怕再怎麽野心勃勃，還不忘記兒女情長這等子事兒。現如今他倒是有一房妻室，也是朝中一位異姓王的女兒。
自然了，大皇子娶那位小姐，也真是爲了鞏固自身在朝中的地位，并沒有多少感情。
數年前，大皇子在江南悄咪.咪帶了一位姑娘回京，并且偷摸摸地讓她當了自己的妾室。
等蕭璟瑞把這事兒說給趙小熙聽了以後，她還是很迷茫，歪着腦袋，直勾勾地瞧着自家相公，迷茫到了極點：“爲啥要偷摸摸的呢？”
“因爲那位姑娘是暴室瑟夫的女兒，命途多舛，後來又被賣到了青樓。”蕭璟瑞目光沉沉，聲音也變得格外和緩，看着自家娘子那副專心緻志聽八卦的模樣，滿腔的愛憐無處安放。
“也就是說，那姑娘是大皇子心尖尖兒上的人啦？但是因爲她的出身，是見不得光的。”趙小熙細細琢磨了一會兒，又道：“難道咱們要用那可憐的姑娘來威脅大皇子？這麽做也忒不人道了。”想到那姑娘吃了許多苦頭，趙小熙就不忍心拿她開刀了。
明明是朝廷争鬥，讓一個姑娘家來負責，未免也太殘忍了些。
“朝廷的事兒，還是别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了。”趙小熙扯了扯自家相公的衣裳，直歎息，言語之中都是對那素未謀面姑娘深深的同情。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依靠，咋能因爲他們的緣故，叨擾别人甯靜的生活哩？
“說無辜也不無辜，前些年，大皇子并沒有奪嫡之心。”蕭璟瑞也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這麽些事兒，說得頭頭是道。
見趙小熙似懂非懂地聽着，歪着腦袋瓜兒，好奇心爆棚：“以前沒有，那現在爲啥做到這份上？我尋思着，一個人就算再怎麽變，也不至于變得那麽多吧？”
“那女子說是從煙花之地出來的，但也可以說是憑空多出來的。”蕭璟瑞低聲笑笑，臉上的笑容漸漸擴大：“她并不是咱們大夏朝的人。”
“這是啥意思啊？”趙小熙簡直一臉懵逼，看着自家相公那副神神叨叨的樣子，愈發有氣：“有話就說明白呗，幹啥說一半留一半的哩？”
“意思就是，大皇子背地裏是被人給驅使了。就我目前知道的來看，大概就是那位女子背後的主子驅使的。”
這還是趙小熙頭一回聽到這麽荒謬的話，瞪大了眼睛：“大皇子那樣的人，還能被别人驅使？開什麽玩笑？”
“再怎麽厲害的人，一旦陷入情網，很容易不能自拔。”蕭璟瑞目光灼灼，盯着趙小熙那張格外俊秀的面孔，心裏暖融融一片：“都一樣。”
“那這麽說來，把大皇子養了煙花女子的事情說出去，是對咱大夏朝有好處的咯？既然那姑娘不是咱大夏朝的人，那她撺掇着大皇子争皇位，不就是爲了别國牟利嗎？”
“不錯。”蕭璟瑞很肯定地點點頭，給自家娘子倒了一碗茶水：“理兒就是這個理兒。”
“可是我還是覺着怪，大皇子是啥人？傲氣沖天的，咋都不至于會被别人的三兩句話動搖的吧？”
“身爲皇子，想要皇位幾乎是本能。以前大概是不敢想，後來有了一個推波助瀾的，自然也就如魚得水了。”
這麽說來，那個所謂的小妾，真實的身份應該是位女特工還是啥的？趙小熙心裏頭寒津津的，稍稍有些害怕。
她咋覺着，大皇子也挺可憐的。自個兒是個草包，被人當槍使了都不曉得。
空口無憑，想要證明那小妾的真實身份，實在是難。蕭璟瑞對于自己沒什麽把握的事情，向來不做任何保證。趙小熙也就不願意提什麽苛刻的要求了，類似于查出那小妾的真實身份之類的事兒。
“娘子在想什麽？”蕭璟瑞點了點趙小熙的小鼻子，接着說道：“大皇子的動作越來越大，咱們隻是生意人，固守本分就好了。我跟娘子說這事兒，隻是想讓娘子心裏有數。”
“有數是有數了，但是也覺着害怕。”趙小熙直歎氣，咂咂嘴，聳聳肩，攤攤手：“咱們要是把大皇子娶了煙花女子的事兒說出去了，日後被大皇子查出來是咱們說的可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