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們能從這兩位婆娘臉上看到那麽一絲絲對失去兒子真正的悲哀,趙小熙跟蕭璟瑞都不會計較那幾兩銀子的“賠償”。
奈何這兩位婆娘,明顯就是爲了銀子來的。加上之前蕭璟瑞還了解到,今日死的這兩位都是村子裏爲數不多隻想讀書不想幹體力活的青年人,被自家人嫌棄到了極點。
學業上不得志,生活上被嫌棄,指不定這一次隻是單純的尋死。
死了這樣一個不能爲家裏創造任何利益隻能啃老的兒子,董林氏跟田大嫂心裏頭自然不會有多難過。加上孩子多,東方不亮西方亮,他們壓根兒不在乎這麽一個。
加上又是在希望牌水庫死的,他們這會兒是一門心思想着多撈點銀子。
見他們咬死不松口,趙小熙也很無奈。本來是準備私了的,現在看來,是私了不成了。
“那又怎麽了?”田大嫂受到了董林氏的鼓舞,也開始昂首挺胸跟趙小熙嚷嚷着要談條件了:“我現在少了這麽一個兒子,以後就沒啥指望了。”
“那你們要咋樣?”趙小熙也懶得跟她們胡咧咧,眉頭緊蹙:“直說吧,不要拐彎抹角了。”
“反正不能隻給我們一點喪葬費不是?”董林氏擡起頭,鬓角的頭發已經亂得不成樣子了:“好歹也要管管我們以後的日子吧?沒個三五十兩的咋成呢?”
“你們趕緊去報官吧!”趙小熙徹底不想搭理她們這些人了,吃相過于難看,明顯就是想要用自家兒子的命來換取金銀,沒心沒肺到了極點。
報官?董林氏跟田大嫂都懵逼了,面面相觑。
怎麽跟她們想象之中的不大一樣呢?
“這要是報官了,對你們希望牌有啥好處?你現在就算是侯府少夫人了,指不定也要被送進大牢哩!”董林氏賊心不死,照樣遊說。
“你們随意。”趙小熙就是同情那不明不白就淹死了的兩個人,其他的倒也沒什麽。
協商破裂,趙小熙大搖大擺跟蕭璟瑞回了豐樂鎮。
後續的事情,趙小熙也聽大家夥兒說了。那兩個婆娘還真就很有見識地大吵大鬧,直到鬧到了衙門。
很快,安自行就派幾個衙役過來讓趙小熙跟蕭璟瑞夫妻倆到衙門走一遭了。
哪怕受到了官家傳召,趙小熙也很坦然。
那兩位爺們落水的事情,到底是個什麽緣故,到底該由誰來承擔責任,村裏的人都心知肚明。安自行是個清廉官員,腦袋清醒,不至于連這裏頭的小九九都鬧不清楚的。
所以她站在公堂上,臉上沒有絲毫要拌嘴要吵嚷的意思,反倒十分溫婉,眯着眼睛笑着,垂眸的時候,有别樣的溫柔。
因爲她現在懷着孕,安自行特地讓衙役給她搬了一張椅子。
“那兩個人的确是在希望牌水庫落水的吧?”安自行認認真真地審視了一番這次的案子,不算是啥懸案,但是因爲村裏的那兩個婆娘太能鬧事了,一來二去的,輿論方向頓時就變了。
不少人都在後頭說,就因爲希望牌很有錢,所以官家現如今也巴結,處處幫襯着,壓根兒不給普通百姓活路。爲了平複這樣不實的流言,安自行也就隻好找人把趙小熙跟蕭璟瑞給請了過來。
“的确。”趙小熙供認不諱,也不覺得别人在書庫落水,就能了他們希望牌的錯了。
畢竟,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要害任何人,她甚至根本就不認識那兩号人。
“但是在希望牌水庫落水,就算是我們的責任嗎?我們都已經說了,可以出喪葬費了,但是也隻有這些了,不能再多了。”趙小熙沖着安自行笑笑,态度十分堅決。
“可是那些婆子說,要不是守魚塘的那些人不提醒,那兩個人,壓根兒不會落水。”安自行的語氣俨然是在跟趙小熙打着商量,又要平息民怨,隻能跟趙小熙商量商量對策了。
說是說傳召趙小熙,其實就是來讨個商量的。但是在外人眼裏,安自行這是對希望牌發難,勢必是要給大家夥兒一個公道說法的。
聽到安自行這麽說,趙小熙倒是十分淡定。
那些人要的無非就是銀子,趙小熙倒也不在乎那幾個錢。
“他們想要多少銀子?”趙小熙明人不說暗話,咂咂嘴,冷冷笑:“大人應該也知道,他們要的就是銀子。可我們希望牌要是這次給了銀子,以後他們再訛人可怎麽辦?”
他們可不想當個冤大頭,吃一次虧就得了,要是接二連三地吃虧,别人隻會說希望牌的掌櫃是個實打實的傻瓜,就這麽任人欺淩。這樣的話,她趙小熙可受不住。
爲了防止這麽可怕的事情發生,趙小熙還是決定剛正不阿,忙不疊地擺擺手:“可算了吧,我曉得大人是爲了我們好,但是我們希望牌也不是啥廢物蛋/子不是?哪能任人揉搓哩?”
一切以長遠計,總不能一出事兒就想着用錢财來解決吧?
“那這事兒,怕是不好處理哩!”本來安自行也不會這樣苦惱,關鍵是現如今趙小熙已經很有名氣了,盯着她的人也實在是多。這次又死了兩個人,對方家長又是那樣一個态度惡劣的婆娘。
鬧起來,甭管是衙門還是趙小熙,面子上肯定是不好看的。
出于這種考慮,安自行才會把趙小熙找來。可是哪裏知道,趙小熙竟然如此坦然,絲毫不在意外人的看法或者是意見。
這就有點兒難辦了。
甭管是田大嫂還是董林氏,都是個難纏的主兒。一不要臉,二不懂大夏朝律法,真以爲自家孩子在希望牌水庫裏頭沒了命,就能讓趙小熙賠償。
可是事實上,隻要趙小熙繃住了,不怕鬧到最後,這銀子,也是可以不給的。
更何況,那倆人是不是尋死都尚未可知,如果有誰能證實那兩個人沒有任何求生意願,就是去尋死的,那麽不好意思,他們兩家都要賠償希望牌的名譽損失費。
不管是趙小熙還是安自行都想到了那兩個爺們尋死的可能性。但是秉持着不惡意揣測并且也不受人威脅的原則,趙小熙還是決定進一步跟那兩家人協商。
村裏的婆娘大部分還是比較随和的,雖然想要銀子,這會兒可勁撒潑。可要是被他們知道,現在他們做的這些事兒,已經構成了犯罪,那他們大概也能收手。
由于趙小熙很堅持不花冤枉銀子,維護自身權益,安自行也沒法走息事甯人這一步。很快,趙小熙跟蕭璟瑞一塊兒出了門。
外頭人頭攢動,不用說,這都是來看熱鬧的。
都知道今兒個趙小熙收到了傳召,明顯就是有大事兒發生。
可是見他們夫妻倆完好無損的出來了,又有些懵逼。
難道說,安自行收了趙小熙的銀子,暴斃她的罪行了?那些人臆測着這種可能性,個個都瞪大了眼睛。
“不是農忙嗎?大家夥兒怎麽這麽得空兒?”趙小熙佯裝不知,沖着他們樂呵呵地笑了兩聲:“喜歡逛衙門?”
“聽說趙小娘子被傳召了。”其中一個婆娘直勾勾地瞧着趙小熙,仿佛一隻獵鷹,很容易給人以壓迫感。
要是不知道的,必定以爲趙小熙這是得罪了多少人。
好巧不巧,這婆娘趙小熙還認得,可不就是豐樂村跟董林氏交好的香玉嫂子嗎?看樣子,那人還很有心機地派人來打聽消息了。趙小熙唇角微抿,沒心沒肺地笑笑:“真是不好意思,雖然被傳召了,但也沒啥事兒。”
“不就是因爲你兜裏銀子多嗎?”那婆娘一雙死魚眼睛,這會兒也跟鼓泡泡一樣,越睜越大:“肯定是買通了咱們青天大老爺,讓大老爺包庇你!”
“有啥好包庇的?”趙小熙聳聳肩,攤攤手,咂咂嘴,咬咬唇:“口口聲聲說我有罪,我有啥罪?我最不該最不該就是承包了水庫給人碰瓷兒了呗?”
“你這是啥意思?”香玉急了,搔了搔頭發:“啥叫碰瓷兒啊?一個好端端的爺們,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你們希望牌的水庫,這不怨你怨誰呐?”
“又不是我推下去的。”趙小熙真是氣得不得了,一個頭兩個大,敢情她當初承包水庫就是爲了給人尋死的呗?奶奶的,她還覺得晦氣哩!本來魚苗養得好好兒,冷不丁地多了兩具屍體。
這也就算了吧,打撈屍體的時候,那些人一個個在裏頭摸了不少大魚
這些個損失,她找誰賠償去?
“那誰知道呢?”香玉明擺着就是董林氏的走狗,扭着腰肢,可勁口吐芬芳:“我可聽說了,你們希望牌KTV這會兒正缺人寫話本哩!是不是覺着那倆小爺們有才華?你怕他以後爲别人辦事兒,影響你們希望牌生意?”
太厲害了,真是太能想了。趙小熙忍不住想要給她點個贊,樂呵呵地笑了又笑:“劉秀才怎麽都比兩個考不上秀才的童子好吧?我們KTV需要的也不是話本,而是劇本,他們也寫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