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樂村的人有啥不滿的?趙小熙覺着稀罕,扯扯嘴角端坐一邊,就想看看那些人到底能鬧出啥幺蛾子出來。
“趙小熙,你好歹也是從我們豐樂村出來的,怎麽忘恩負義哩?這些年,咱們存來的人,可沒幾個是虧待過你們蕭家二房的吧?”說話的人一臉大胡子。
他是村西頭的丁二狗,以前是樵夫,現在專門在希望牌的倉庫工作。一家老小總共有四口人,全在希望牌做工。
按理說,趙小熙是他的超級大boss,這些人就算是抽了風,也不能跑過來找她的麻煩。
“我怎麽就忘恩負義了?”趙小熙皺皺眉,依舊坐在一邊,很是淡定坦然:“這話說得有意思,我從京城回來,貌似也沒做什麽隊豐樂村不好的事兒吧?”
“那也沒做啥好事兒啊!”他繼續罵罵咧咧,紅着臉,頭頂上都冒着火氣:“除了蠶蛹死了那事兒還沒查出來,還有是誰傷了胖大嬸我們也不曉得,還有啥事兒?”
“你們承包了别村兒的田地,卻單單不來承包咱們豐樂村的,是個啥子意思?”這會兒調出來的是何三嬢的爺們何老陰,大概是被人拉過來的,所以說出來的話一點兒氣勢也沒有。
畢竟何三嬢這段時間可賺了不少銀子,這可全部都是希望牌的福利。一旦離開了希望牌,他們的日子就會迅速地變差。
竈火上頭正蹲着豬手銀耳湯,這會兒正冒着香氣,慢慢悠悠地傳了過來。
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從田間地頭幹完活就直接跑來的,氣喘籲籲,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更沒來得及吃口熱乎飯。現在聞到飯香,肚子裏頭的饞蟲都要被勾出來了。
從他們說的話中,趙小熙也拼湊出了這些人動氣的原因。無非就是因爲看趙小熙盤了那麽多田地,可是對豐樂村卻是不聞不問,這些人的心裏頭有了嚴重的心理落差,這才跑出來叫喚。
見他們吵吵嚷嚷也鬧得差不多了,趙小熙樂呵呵地笑道:“要不要一塊兒吃頓飯?我瞅你們也挺餓了。”
到底是來找茬的,冷不丁地被這樣客氣地對待,他們面面相觑,老大不自在。
這算啥?以德報怨還是怎麽地?帶頭的孫三爺被氣得吹胡子瞪眼,一來是覺着尴尬,二來是覺着被人就這麽華麗麗地忽視了。
他梗着脖子,三兩步上前:“你跑去别的村兒承包田地,爲啥對咱們豐樂村不管不顧,不聞不問的呢?”
“咱們豐樂村的田地,種的東西不都已經賣到我們希望牌了嗎?本來就是合作關系,不需要承包的吧?”趙小熙滿頭黑線,尋思着,這些人到底是傻還是實誠,這麽明顯的事兒都看不清楚還是怎麽地?
被承包田地固然也是很好的,可是希望牌跟豐樂村的這些人,一早就達成了合作關系。
還是長遠合作,也就是說,是那種長長久久互利共赢的關系。
還跟别的村人争争搶搶攀比?鬧着玩呢?趙小熙一臉懵逼地看着他們幾個人,老半晌,她才開了口:“現在跟我們承包了豐樂村的田地又有啥區别?反正你們地裏的東西,都要送到我們希望牌的。”
“我們又是傻子,可聽人說過了,被你們承包了天地不說,他們一個個的還都變成希望牌的長工了是不是?”孫三爺就是酸,覺着這點好處沒到自個兒兜裏,心裏頭過不去。
“你們不也是我們希望牌的長工嘛?工錢也不比别人的少啊!”趙小熙身正不怕影子斜,太知道自個兒是被豐樂村的父老鄉親捧起來的,所以根本不會虧待他們。
隻是沒想到,這些人竟然如此敏感。隻要希望牌爲别村的人抛出了橄榄枝,勢必無法接受。
這怎麽能行呢?他們以後做買賣,像是這樣的情況鐵定會越來越多的。這每次都跟别人去解釋,趙小熙自個兒也吃不消。
好在這些人裏頭一大半都是明事理的,趙小熙說的話也完全把他們說服了。
大家夥兒依着趙小熙的話,依次進了希望牌化妝品鋪子,圍坐在飯桌上頭,吃着福嫂給大家夥兒親手盛的湯羹。再看趙小熙,雖然穿着素淨衣裳,整個人看起來你依舊昂貴,有一種朝廷女官的氣質,活脫脫是個知識分子。
他們個個都在心裏頭琢磨着,這人呐,還是要見見大世面,這去過京城的跟沒去過京城的,可不就是天壤之别嗎?瞅瞅這趙小熙,以前那麽腌臜的一個人,現如今也顯貴了。
談起銀錢,也絲毫沒有畏畏縮縮的意思,坦坦蕩蕩,還不叫人讨厭。
“吃水還不忘挖井人呢,我們希望牌能走到今天,不都是因爲大家夥兒的支持嗎?承包田地也是爲了拓展希望牌的生意經營範圍,可是咱們村的田地,不都是爲我們希望牌服務的嗎?”
“這說的倒也不錯。”孫三爺扯了扯組角,有些小尴尬:“可是你咋不跟大家夥兒說明白了呢?這讓咱們心裏頭多膈應呢?都以爲你是嫌棄我們哩!”
“可不是麽!”何老陰也開始幫腔,一連喝了兩三碗湯羹:“趙小娘子應該跟我們說清楚一點兒,要不然我們不就隻能亂猜了?前幾天還聽說趙小娘子過幾天要到江南去,都說這代表你們以後不會跟以前一樣看重豐樂鎮了。”
也不知道這些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謠言。
的确,她是準備去江南走走,但那也隻是想看看荷花而已。聽說江南現在的荷花開得很好,十分壯觀。而且,他們在江南的确是有布莊的,好久沒去看了。
加上前些日子胖大嬸回老家養傷了,趙小熙也想知道她的手指恢複得怎麽樣了。還有蠶蛹的事,趙小熙也很上心。畢竟是要再進幾批蠶蛹的,可不能有半點閃失。
可是,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從豐樂鎮發家緻富的。從頭到尾,都沒想着有一天要忘本。
奶奶的,還真是人紅是非多。這麽快就有人找茬了?她氣呼呼,坐在一邊盯着面前這幾個人:“你們都是打哪兒聽說的這些話?”
“哎喲喂,這還用聽說啊?這事兒在咱們村子裏頭都傳遍了。”孫三爺直歎氣,仿佛很在意似的:“我們不也爲你說話嗎?都說趙小娘子是個好人,不會做這種背信棄義的事兒的。”
都快上升到人格問題了嗎?趙小熙扯了扯嘴角,很是無語。
也不知道村裏這些人天天都在瞎嘀咕個什麽勁,明明希望牌已經給了豐樂村厚待了,可是這些人竟然還貪心不足蛇吞象。咋地?他們以後發展得好,是不是要把他們全部都帶到京城去?
莫名的,趙小熙看這些人的眼神,都仿佛在看寄生獸。
安撫好這些人的情緒,趙小熙又開始琢磨去江南的事兒。因爲路也不算很遠,準備的東西也不算太多。
因爲蠶蛹的案子還沒破,趙小熙心裏頭煩悶,尋思着去江南的計劃要不要延後?可是偏偏張雲佳也要跟福源回一趟娘家,張朔剛好也在鎮子上,要是去江南的話,肯定是一群人的集體行動。
那多有意思啊?趙小熙又有點小小的心動了。
第二天一早,趙小熙就去了秀坊一趟,想問問佳姐兒啥時候回江南。
聽到趙小熙也有一同往江南去的意思,張雲佳樂得不行,拉着她的手,就差原地轉圈圈了。
“要跟我們一起去江南嗎?”她已經好些時候沒有回娘家了,說不想家那是騙人的。
隻不過張雲佳自從跟福源組成了一個小小家以後,她就一門心思撲在了工作上,就是爲了多賺錢。
這年頭想要賺到足夠多的銀子把一個家支撐下去,可不是啥簡單的事兒,非得沒日沒夜地做工不可。希望牌給的工錢已經足夠多了,可還是不夠他們在這個陌生的鎮子上安身立命。
好容易才有了一個回娘家的機會,能不高興嗎?更讓她激動的是,這次還有趙小熙同行,可算是個殊榮了。
“對啊。”趙小熙點點頭,也帶着笑臉:“聽說現在江南的荷花開的好看呐!”
“确實好看。”張雲佳已經陷入了沉思之中,仿佛看到了記憶中滿池塘的荷花:“不過啊,要是想要看滿池塘荷花還得跑遠點兒,我們家門口隻有小池塘。”
“也夠了,你們江南的小池塘都夠人看的了。”趙小熙拍了拍張雲佳的小手,接着說道:“你跟福源現在還好吧?這次也一起回去?”
“不。”張雲佳低垂着腦袋,唇角微微往下,看起來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他還有自個兒的事情做,跟我說這次就不一起回去了。”
這都不一起回去嗎?趙小熙有些呆愣,總覺着這兩個人之間當真是鬧出了不小的危機。
連面上功夫都做不下去了?這還了不得?趙小熙頗爲震驚。又怕張雲佳傷心,趕忙把自己面部那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給遮掩過去了:“希望牌最近也不算很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