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徐自在這樣的,就屬于自暴自棄、怨天尤人的典型人物。
京中的确有不少大人物都跟他們希望牌有來往,但是人家會做那些卑鄙的事兒對付幾家生意本來就不頂好的酒樓?
還沒等趙小熙說話,徐自在又是新一輪的哭爹喊娘。眼淚順着眼眶緩緩落下,砸在面頰上,整個人比姑娘家還像姑娘家。
“我也不想着大富大貴,尋思着,隻要能賞我一口飯吃就得了。”徐自在這會兒說得就更誇張了,抹了抹眼淚,直直歎息“我到底也在京城待了這麽些年,開了那麽幾個酒樓,手底下也養了一批人。要是我這生意一直這樣下去的話,不光是我沒活路,我手底下的那些人,也一樣沒活路。”
這?趙小熙鼓鼓嘴,看着他繼續表演,心裏那叫一個尴尬。做買賣這種事兒,本來就是各憑本事。他們還是競争者的關系,咋幫襯哩?
現在徐自在的生意不好,很大程度上是因爲敗壞了路人緣。一旦大家夥兒對他這個人都充滿了敵意,怎麽會光顧他開的鋪子呢?這不是很尋常的道理嗎?趙小熙稍稍有些尴尬,讓五兒多拿了一隻杯子出來,她親自給徐自在倒了一杯咖啡。
“徐掌櫃,喝杯咖啡咋樣?”
“趙小娘子,我現在哪兒還有心思和咖啡啊?”徐自在直歎氣,這會兒他那張哀怨的面孔上,更顯現出了一種女性的陰柔:“隻有你能幫我了,咱們好歹還是老鄉呐!之前許家大小姐來找我談合作,我隻是答應了,并沒有親手做對不住你們希望牌的事兒啊!”
連從徐自在阜甯樓出走的方師傅,還是主動辭職的。
要是非要論個是非來,這徐自在犯的也不是啥死罪。但是趙小熙已經看清了此人的秉性,不打算深交了。
她很抱歉地看了他兩眼,讪讪笑:“真是對不住,徐掌櫃,我實在是幫不到你啥。大家夥兒想要去哪裏消費,我管不着啊!”
“趙小娘子隻要爲我們說幾句話就成了。”徐自在仿佛看到了某種希望,說得愈發激動了:“他們都覺得這次是我跟的許琳歡共同密謀的。其實咋說呢?我也是受害者,隻要趙小娘子跟大家夥兒說清楚,這事兒跟我關系不大就成了。”
這……得多違心才能說出這樣的話?趙小熙鼓鼓嘴,瞅着那樣急切的徐自在:“徐掌櫃,我不說難聽的話,你就真以爲咱們之間沒過節了?你要是真那麽正人君子的話,咋就答應了許大小姐呢?現在你們酒樓生意不好了,你還指望我幫你?“
“咱們好歹也合作過,也是同一個地方走出來了。”徐自在的聲音慢慢低了,但是臉上的那種不甘心,明眼人都瞧得出來。趙小熙也懶得睬他,擺擺手:“要是徐掌櫃不想喝咖啡的話,現在就請回吧!我家相公是個實在人,最看不慣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
他心裏頭忌憚蕭璟瑞,這會兒也不敢多話了,惡狠狠地瞪了趙小熙一眼,這才麻溜地出了院子。
那人前腳一走,五兒就湊了過來“少夫人,我瞅着徐掌櫃那麽不甘心,以後會不會做些什麽來,對咱們不好啊?”
“不管了。”趙小熙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直歎氣:“他要是安安分分地做買賣,不驕不躁慢慢來,至于走到今天嗎?”
想當年他們希望牌剛剛起步的時候,不也很難嗎?現在照樣混得風生水起。前期積累果然很重要,到了瓶頸期,隻能慢慢等了。
一步錯,步步錯,可就沒有回頭路走了。
第二天,趙小熙就聽說了一個了不得的大消息。
許家的糕點鋪子上新了,好巧不巧,正是水晶果凍。
這水晶果凍的配方蕭璟瑞隻告訴了白師傅,所以這裏頭的許多事兒,也就明朗起來了。内鬼就是白師傅沒錯了,這次許家糕點鋪子的上新就是證據。
爲了讓趙小熙嘗嘗味道,蕭璟瑞還特地讓手底下的人去買了兩個。
到底是新鮮東西,許琳歡手底下的糕點師傅顯然沒有法子把這裏頭配料的量掌握好。盛放果凍的碟子也是很簡陋的,總而言之一點兒也不賞心悅目。
但是他們的生意不錯,畢竟這水晶果凍大家夥兒連聽都沒聽過。加上也不頂貴,買的人自然而然也就多了。
瞅着裏頭歪歪扭扭擺放的水果,趙小熙啧啧出聲,連連搖頭:“給了配方還做得這麽差,真是沒救了。”
“嘗一口,看看滋味如何。”蕭璟瑞摸了摸趙小熙的小腦袋,低聲笑笑:“這種東西,沒有娘子指導,做出來的效果自然不會好到那裏去。”
這個馬屁拍的深得趙小熙的心,她樂颠颠地笑了笑,噘着嘴:“你嘗過了嗎?”
“先給娘子吃。”這該死的情話,該死的好聽。趙小熙頓時就紅了臉皮,樂呵呵地笑了兩聲,湊過去嘗了一口。
味道倒是不錯,跟一般的小點心比起來,這個簡直清爽得了不得。隻不過糖放太多了,所以吃多了就就會有點膩。口感算不得十分清新,裏面的果肉總有一種不大新鮮的感覺。
要是讓他們希望牌去做的話,趙小熙可以打包票,哪怕都是水晶果凍,也會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味道。
趙小熙心裏頭那叫一個踏實啊,仰着頭瞧着自家相公:“你先嘗嘗這個,下午的時候,我來做一個正宗的水晶果凍,讓你比較一下。”
“現在咱們要做的難道不是清理門戶?”
對對對,趙小熙一激動,愣是把正經事給忘了。
現在白師傅應該很慌張吧?趙小熙有點小激動,支起身子站了起來:“說得沒錯,咱們先去清理門戶。”
等他們到了酒樓,看到裏頭熱熱鬧鬧到了極點,趙小熙還有點小懵逼。白師傅的心理素質到底是有多好?都已經到這份上了,還在他們酒樓好好上班?
夫妻倆迫不及待地進了後廚,裏頭幾個紅案師傅都在,包括白師傅。見着趙小熙他們來了,都客客氣氣地打了招呼。
“白師傅,今天許家糕點鋪上新了你可知道?”蕭璟瑞目光灼灼,直勾勾的盯着他:“你知道他們上新的是什麽糕點嗎?”
“别人家的事兒,咱們咋能曉得呢?”白師傅用笑聲掩飾着自己的尴尬,但是臉色卻差了。那種青黃不接的感覺,從他的臉上竄來竄去,又覺着趙小熙的眼神實在是駭人,忙不疊地别過面孔,不願意多看。
“是水晶果凍。”趙小熙搶白,老大無語地癟癟嘴,她有生之年最讨厭這種揣着明白裝糊塗的人,例如面前的白師傅:“之前我們瑞哥隻把做水晶果凍的配方給了白師傅你。這才過幾天呐?别人就把水晶果凍給做出來了,你不會覺得這一切都是個巧合吧?”
“可不就是巧合嗎?”白師傅壓低了聲音,老大不自在地笑了兩聲:“糕點這東西,大家夥兒搗鼓出一樣的東西來,不是很尋常的事兒嗎?掌櫃的,你不能因爲這事兒,就懷疑我啊!畢竟,方師傅還是從徐掌櫃阜甯樓過來的紅案師傅,之前瓦罐湯那事兒,我尋思着,鐵定是他幹的。”
“真冤枉,我沒有。”方師傅是個急性子,最受不了被人冤枉了,這會兒都快氣得跳起來了:“白師傅,這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這段時間,我做事兒咋樣,大家夥兒都瞧在眼裏。我要是真不盡心盡力,一門心思想着幫着以前的東家,我至于這麽拼命嗎?”
這段時間,方師傅是做工時間最長的人。
特别是夜場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别的幾位紅案師傅輪流來,但是方師傅是常駐“嘉賓”,的确夠辛苦的。
除了想要賺錢,更大的原因還是想要徹底擺脫嫌疑。
這會兒聽着白師傅賊喊追賊,可把他給氣着了,撲過去作勢就要打人。
好在蕭璟瑞動作迅速,直接攔下來了:“方師傅不用太焦躁,我們心裏有數。白師傅的确是内鬼,畢竟,他也是許家的遠方親戚,這段時間多次跟許琳歡見面、圖謀不軌,這些事,我們一早就知道了。”
這話一出,白師傅徹底懵了。
畢竟,要是蕭璟瑞一早就知道他是内鬼的話,幹啥還要給他水晶果凍的配方?電光火石之間,白師傅想明白了,敢情這是引蛇出洞?從頭到尾都是個試探。
真狠呐,那水晶果凍是個多好的甜品,蕭璟瑞竟然舍得用這個當誘餌,把它給跑出去。這已經脫離了白師傅的認知極限了,驚得了不得,臉上的神色從一開始的震驚到不可思議,再到氣憤。
“敢情掌櫃的從一開始就在逗我玩呢?”他竟然莫名其妙的很生氣,狠狠地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圍裙就想往外跑。
幸好其他幾位紅案師傅眼疾手快,很快就把他給制止住了:“想跑?這事兒沒說明白,你就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