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這位大娘,把自己落到現如今這步田地的責任都推到了她趙小熙的身上。奶奶的熊,她招誰惹誰了?明明是沈朝陽自個兒婚内出軌,還被宋光複捉奸在床,以至東窗事發,咋還哔哔賴賴,怪别人“鸠占鵲巢”?
明明趙小熙不是到府上來當侯爺夫人的,她隻是大公子的少夫人而已。
至于蕭璟瑞,仿佛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進侯府,要不是白婆婆苦口婆心地說了一通,指不定現在他們還在豐樂鎮哩!更何況,他們哪裏有暗中做手腳的好本事?廣甯侯宋光複又不是吃素的,誰是自個兒親兒子還不知道嘛?
聽那位老虔婆說得越來越難聽,趙小熙再好的修養都忍不住了,沖着她可勁笑笑:“你應該是偷溜出來的吧?誰把你放出來的?你兒子?哎呀呀,真是可憐,本來因爲你的原因就很被大家夥兒擠兌了,現在你又被他放出來,指不定你們倆都得被關進去了。”
聽趙小熙這麽一說,沈朝陽還真就慌了。現在自家兄長前程盡毀,她也聲名狼藉,眼看着隻有一個宋子哲可以依仗了。要是因爲自己的緣故,讓他在宋光複面前挺不直脊背,說不上話,那怎麽以圖來日?
想到這一層,慌亂到了極點,忙不疊地擺擺手:“是我自個兒偷溜出來的,跟子哲有什麽幹系?”
“這樣啊?”趙小熙似笑非笑,嘿嘿笑:“那你還不趕緊自個兒回去?被大家夥兒瞧見了,總有人會跟侯爺說吧?”
這侯府裏頭的下人,基本上都被這位老虔婆欺負過,要是看到她偷偷溜出來了,肯定會悄咪咪去跟侯爺說。到時候甭管是不是宋子哲把她放出來的,那人都沒啥好日子過。
本來就是個不受寵的兒子,又被這個沒腦子的娘給連累了,還要不要過日子了?
到底是有幾分慈母心腸,沈朝陽苦哈哈一張臉,好不容易溜出來了,這會兒又被趙小熙給震懾住了,直接回去了。
爲了以防萬一,趙小熙一直跟在她後頭。見她七彎八拐的,到了一個廢棄的院落。門檐底下蛛網暗結,盡是斑駁之相。
這應該能對照皇宮裏的冷宮了吧?宋光複對自己不愛的人,也真是狠心腸。這沈朝陽隻是個無腦婆娘,不足爲懼。可他爲了防止春風吹又生,一門心思想着斬草要除根。
那樣金貴的人在裏頭再住一段時間,隻怕就要成瘋婆子了。
話說,守門的人去哪兒了?趙小熙跑到旁邊的小木屋瞅了兩眼。
好家夥,裏面三五個家丁,這會兒都在“哥倆好啊,六六六啊,五魁首啊”,都在喝酒猜拳,玩得不亦樂乎。
這塊兒僻靜,加上靠近山麓,周邊全是樹蔭,這會兒這裏比别處的溫度起碼要低個五度,真挺舒服的。這樣的好日子,要是花費在看守一個沒德行、失了勢的婆娘上頭,也忒浪費了。
“哥倆好啊,三桃園啊,四季财啊!”趙小熙沖進去,吆喝了兩聲。在衆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把他們桌上的骰子給沒收了:“你們還要不要命了?侯爺讓你們看門兒,你們跑來猜拳喝酒?要是裏頭的人跑出去了,你們脖子上的腦袋還想不想要了。”
那些個人一見趙小熙,三魂吓去了兩魂半,忙不疊地跪倒在地:“少夫人饒命,少夫人饒命啊!今天是浮子生辰,我們尋思着在一塊兒熱鬧熱鬧的。”
“熱鬧也得有個度啊!”趙小熙搖搖頭,咂咂嘴:“再怎麽樣,都不能一窩蜂地全都躲陰涼不是?裏頭的那個人,一旦跑出去了,還不知道會鬧出多大的幺蛾子哩!”
“是是是,少夫人教訓的是。”那些人點頭如搗蒜。
看大家夥兒怕成這樣,趙小熙也不好再說啥,隻好說:“得了,念在你們頭一回犯錯,這事兒就算了。可要有下一回,我也保不住你們了。”
一群人對着趙小熙打躬作揖、感恩戴德。她也不多留,出了這破舊的小院子,沿着假山石群回屋去了。
答應丫頭夥計們的衣裳,趙小熙也都設計好了。奈何她現在實在是沒空兒抽身會豐樂鎮一趟,隻好托付給菜鳥驿站的老夥計們。
大概過了七八天左右,新衣裳到了,還直接運到了廣甯侯府。大家夥兒都還不知道這件事兒,等見着柿染跟藍染料子露出來的時候,五兒第一個跳出來了,歡欣雀躍到了極點。
“哇,是少夫人給咱們做的新衣裳到了,這麽快!”
“可别把這功勞安到我頭上,是豐樂鎮做成衣的那些人好,鐵定又沒日沒夜地趕工了。”趙小熙歎口氣,老大愧疚。
心裏已經準備好了,等下次回豐樂鎮的時候,肯定要請大家夥兒吃一頓不可。這麽給面兒,隻要是她要求的事兒,大家夥兒就算是有些爲難,愣是沒拒絕過。
丫頭婆子還有府上的家丁,因爲得了新衣裳,都高興得了不得,達成一緻,先換藍染。一個個地都溜進了屋,換了新嶄嶄的衣裳出來。
還真别說,這種比較透氣的藏藍色配上上頭的小白方塊形狀的點綴,真有點藍天白雲的感覺。清清爽爽的,好像暑熱都遠了一點兒。
“少夫人,這衣裳可真好看,料子也舒服。”五兒最高興,繞着趙小熙轉圈圈:“在豐樂鎮住着的人真幸福,天天都能穿這麽好的衣裳。”
這話說得不錯,趙小熙一直都優待員工。他們穿的工作服,一共三套,每一套都是趙小熙親自設計,用料也是很好的。雖然沒有桑蠶絲這種面料,但是再怎麽樣,柿染跟紮染、苎麻跟漢麻,趙小熙還是很舍得的。
桑蠶絲做工作服也忒糟蹋了,大家夥兒也都挺懂行,哪怕趙小熙真願意拿這料子給他們做成工作服,他們也都不願意。
“喜歡就好。”趙小熙也笑,看着五兒他們那麽高興的樣子,心裏也是美滋滋的:“随便穿穿,以後再給你們做幾套苎麻的。苎麻的料子穿着更涼快,京城這天兒也忒熱了,穿什麽都黏/膩膩的,怪不舒服。”
“少夫人,等會兒我讓病室的人多送些冰來吧?”
這兩天用的冰已經夠多了,奈何沒啥用。一時涼快而已,想想窮苦人家,哪裏用得起這玩意兒?趙小熙是看過饑荒的人,不願意奢侈浪費,通常情況下,能忍則忍。
“算了吧,怪浪費的。”趙小熙擺擺手,正說着,就見着一個小厮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
“少夫人,老爺請你到書房去一趟。”
額,宋光複?請她?這會兒蕭璟瑞還在酒樓監工,就她一個人?小小慌張,小小不自在。
偏偏人家是長輩,拒絕不禮貌。趙小熙硬着頭皮往書房去了。
那人正在看古籍,見趙小熙來了,放下手裏的書,開門見山:“這塊地皮,給你開鋪子。”
開鋪子?趙小熙心裏又是一“咯噔”。莫不是白婆婆再他跟前說了什麽,所以才會有此等子好事兒?免費的地皮,給她自由支配?這變相地給她省下了多少銀兩啊?趙小熙笑了笑,有點不大好意思:“侯爺,這也太貴重了。”
“現如今京城的地價飛漲,你的希望牌進賬再怎麽多,三五塊地皮下去,你也吃不消。”宋光複這會兒倒是通情達理到了極點,臉上的笑意漸漸深了:“我也曉得,在你手裏,這塊地皮肯定是有大用處的。”
“侯爺,這地皮不如租出去,也能賺不少銀子哩!”趙小熙緊張得不行,開始亂七八糟給别人出起主意來了:“與其是放在一邊閑着,不如租出去,您覺着哩?”
“爲了不讓地皮閑置,我給你不也是一樣的?”宋光複把趙小熙的話茬接的穩穩當當,低聲笑笑:“你也别有什麽負擔,既然是侯府的兒媳婦,就得被侯府護着。與其在京城裏頭到處找合适的地皮,不如就用侯府的。”
真有霸道總裁的那種範兒,趙小熙很是感動,低低地笑了兩聲:“多謝侯爺。”
“新來的教書先生,你覺得如何?”現在宋光複倒是很看重趙小熙的意見,尋思着,這小丫頭雖然平常不愛多說話,也不愛表達自個兒的意見,但是看法獨特,很有見地。
加上上一回因爲鄭學士鬧出的不愉快,宋光複尋思着,不如找一個讓趙小熙認同的教書先生。
“算是有學識的,對人也很和善。我挺小煜跟小同說,此人堪比周父子。”趙小熙說完就覺着自己說得有些缺漏,例如,宋光複壓根兒不知道周父子是誰,又忙不疊地解釋道:“周父子就是之前在豐樂鎮教書的先生,是個頂好的人,因爲得了病,去世了。”
“小煜那孩子,很聰明。”宋光複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颌,想了半晌:“要是璟瑞不願入朝爲官,好好培養小煜,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