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他們也被留在了侯府一同享用,不知道宋光複啥時候侯爺把白婆婆接了來,幾個人圍坐在一塊兒,除了兩位年長的,都沒有那種久别重逢的動人氛圍。
正準備吃飯,突然聽到前院一陣吵嚷之聲。不一會兒就看到一個身材纖弱的爺們沖了進來,這不是宋子哲是誰?見他一臉氣憤,仿佛是受到了什麽磋磨,咬牙切齒地看着蕭璟瑞:“怎麽會是你?”
“你往豐樂鎮去了那麽幾次,難道還不知道我就是侯府遺落在外的嫡子?”蕭璟瑞唇角微勾,眼睛裏頭寒光迸射:“這兩年,二弟風光。”
風光?宋子哲一顆心拔涼拔涼的。隻要是曉得内情的人,都不會說他這幾年風光。宋光複對他冷冷淡淡,諸事不管。要不是自己做小伏低、好好争取,這日子壓根兒就過不下去。
現如今就更差了,自家親娘做的那些醜事東窗事發,現如今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難以獨善其身。這下更無望了,嫡子竟然就是蕭璟瑞,還被自家親爹給找回來了。
左相的勢力已經全完了,宋子哲一點兒依仗也沒有。難不成以後還要對着這位嫡子做牛做馬?他不是山溝溝裏頭的爺們嘛?咋地?來了京城就鍍了金,成了侯府嫡子啦?
“爹,莫不是弄錯了?蕭二爺是睢陽郡豐樂鎮豐樂村蕭業成的孩子。”宋子哲當初心中存疑,還特地跑到豐樂村打聽過。
甭管是村長劉瑞德還是村民,都說蕭璟瑞是蕭業成跟蕭王氏親生的。哪怕蕭王氏對二房向來不好,但是大家夥兒也都說是因爲蕭璟瑞少年時候生了重病,智力受損,覺着以後沒得依靠,這才偏愛大房。
怎麽就成了他同父異母的兄長了呢?嫡子啊!宋子哲心髒劇烈跳動,臉部也因爲過于激動開始泛紅。
“蕭業成昔日是我的親信。”宋光複想到往事,臉色愈發差了:“這不是你該問的事,出去。”
“爹,孩兒也是爲了爹着想,要是找錯了人,會損傷侯府的體面。”他梗着脖子,臉上挂着一張格外虛僞的笑臉。那種悲哀的、惶恐的、驚懼的情緒一一被攤平藏在裏頭,巴不得所有人都能被蒙混過關才好。
可是脖頸上微微凸起的青筋,以及他額頭上密密麻麻的冷汗都能看出他内心的慌亂。
這突然多出了一個嫡子,他當然心神不甯。以後整個侯府都是蕭璟瑞的,有他宋子哲什麽事兒?以前還能靠着舅舅、親娘蹦跶蹦跶,現在也成了秋後的螞蚱,蹦跶不起來了。
不得好好韬光養晦怎麽能有以後?他這會兒也不知道有多心煩氣悶,奈何不敢發作,隻能站在衆人面前裝模作樣。
“體面?”宋光複臉上全是冷笑,臉上的陰霾也愈發厚重:“你那樣一個娘在侯府,算得上是體面?”
現如今沈朝陽成了這侯府最大的忌諱,宋子哲哪裏還敢吱聲,瞅了兩眼蕭璟瑞,心中怨念更深。見在這裏也沒人站在他這邊,悻悻地去了。
那人前腳一走,白婆婆就開了口:“二公子在有些方面,像極了沈相。”
“親外甥。”宋光複一臉厭惡,畢竟當初跟沈朝陽成親,也是被逼無奈的結果。
他對這對母子,半點真心也無。這些年苦心孤詣,細細籌謀,才有今日。至于宋子哲日後的前程如何,他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
生是侯府的人,總也不好讓他随波逐流,堕入歪門邪道裏頭去。
這滿桌的玉盤珍馐,趙小熙愣是如同嚼蠟,隻吃了幾口,就推說飽了。倆人照舊回到了成衣鋪,白婆婆老大不高興,在路上就開始對趙小熙甩臉子了。
趙小熙隻當是看不懂,悶着頭往自個兒屋裏竄。蕭璟瑞心裏清楚她爲啥情緒低落,也不多問,親自下廚給她做了一碗熱幹面。
這熱幹面的做法也是趙小熙親自教的,現在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做出來的滋味讓人回味無窮。
見他這麽主動示好,趙小熙咂咂嘴,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有點小愧疚:“你還是頭一回回侯府呢,今兒個應該讓你在府上住的吧?真是對不住,我這個人就是别扭,我不習慣。”
“娘子莫要多想,我也不願意住在侯府。”他伸出手摸了摸趙小熙的小腦袋,低聲笑笑:“哪有咱們自個兒家舒坦?日後要是娘子不想留在京城,咱們隻管回豐樂鎮去。”
了不得,隔牆有耳可怎麽好?趙小熙趕忙伸出手,捂住了蕭璟瑞的嘴巴:“可别亂說了,要是被白婆婆聽到了,鐵定又要怪我了。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白婆婆一門心思盼着你會侯府,我瞅着侯爺也是這意思。你是嫡子,跟庶出不一樣,大家夥兒都重視你。”
況且沈朝歌一黨現在四分五裂,眼看着他們那一群人分崩離析,立馬就要受到懲處了。以後蕭璟瑞能得到的好處,真真不可估量。宋光複自然會爲了自家嫡親的孩兒打算,所以趙小熙琢磨着,自家相公以後是要入朝爲官的。
雖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吧,可趙小熙總覺着這心裏頭空落落的。在豐樂村多好?好山好水好風光,上山下田樂逍遙。除了沒有京城這樣熱鬧、富貴,其他哪一點不比在京城強啊?
不過有了侯爺這個穩如城牆的大靠山,以後就不必害怕被人坑害啥的了。特别是許家那一脈,他們是徹底不用怕了。
形勢比人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哪怕是爲了以後可以順利完成當首富的這個任務,她也得跟着蕭璟瑞一塊兒住進侯府。
剛好趁着這個機會,在京城大力擴展希望牌的業務。背後有人無人,差别還是挺大的。
“一切以娘子爲重。”蕭璟瑞對于權勢沒有半點想法,心心念念的就隻有自家娘子:“要是娘子在京城不高興,咱們就回去。”
“哪裏能賺更多的銀子,我就留在哪裏。”趙小熙很沒出息地向銀子低下了高傲的小腦袋瓜兒,扒拉了兩口熱幹面,一臉餍足地迷了眯眼睛:“你到底是侯府裏頭的公子哥兒,在外頭流落了那麽些年,也該回去了。”
這态度變得也忒快了吧?蕭璟瑞目瞪口呆,又好氣又好笑:“那咱們也要回豐樂鎮一趟吧?許多事兒還沒有料理好,就這麽急匆匆地走了,大家夥兒心裏頭必定也不好受。”
“我也是這麽打算的。”趙小熙也覺着大家夥兒無法接受他們一家幾口人突然之間離開豐樂鎮往京城久居,也不曉得蕭璟瑞貴爲廣甯侯府嫡子的事兒大家夥兒聽沒聽說。
這麽爆炸性的新聞,應該會引起全郡騷動吧?畢竟這個消息在京城都引起了不小的風浪。
在這個看臉的社會,蕭璟瑞靠着自己的顔值,竟然悄咪咪征服了一大波人。不少小迷妹都跟在後頭說蕭璟瑞一看就是個了不得的好人物,比宋子哲貴氣千倍百倍。
與此同時,那些迷妹們也不忘踩一捧一,把貴爲希望牌掌櫃的趙小熙狠狠地diss了一把。什麽太平庸啦,什麽出身太普通啦,諸如此類。
第一個上門祝福的是林峥爾,他在百忙之中抽空跑到成衣鋪,沖着趙小熙打躬作揖:“今時不同往日,趙小娘子是侯府的少夫人了,恭喜,恭喜啊!”
“可别。”趙小熙老臉一紅,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咱們都是老熟人了,這些場面話,能免則免了吧!”
“這可不是場面話。”林峥爾低聲笑笑,十分感喟:“之前就一直覺着蕭二爺不簡單,這不,如今就得到驗證了。”
像是林峥爾這樣的人,壓根不需要拍人馬屁,可見這說得是真心話。
"這種事也是有好有壞的。”趙小熙趁着白婆婆不在鋪子裏,把自己的心裏話,痛痛快快地說了一通:“這要是在以前,我跟瑞哥兒好歹還算是般配的。可是現在,人家是侯府嫡子,我算啥?”
“侯府就侯府,姻緣不吃門第這一套。”老好林峥爾說出來的話永遠都叫人喜歡,他見趙小熙滿臉憂愁,一點兒歡喜也無,心裏也清楚,蕭璟瑞搖身一變成了侯府嫡子,對她來說什麽意義也沒有:“凡事看開些,日子就容易過。希望牌現在這樣好,哪怕是侯爺,也挑不出你的錯。”
那位侯爺心思深沉,趙小熙也看不懂他存的什麽心思。仿佛是對她不大滿意,但是當着蕭璟瑞的面兒,也不好說,索性就閉口不言了。
隻可惜蕭璟瑞的親娘早逝,要不然趁着現在還能盡盡孝道。都說婆媳關系是世紀難題,這麽一個白婆婆就把她難爲得要死不活,遑論正兒八經的婆婆?趙小熙摸了摸自己的小心髒,越想越覺着心裏膈應憋屈。
“看樣子日後趙小娘子是要留在京城了吧?那豐樂鎮的生意?”林峥爾想到這一茬,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