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倆人在暗地裏,日日較勁。像是朝中大員,也都迫于脅迫或者是爲了日後前程,主動站隊。不過趙小熙倒也沒咋聽說昔日的張大人站到了左相這塊兒來。
從安靈子這些話中可以聽出來,這些日子他們可受到了不少威脅,也真是可憐,人前顯貴,人後受罪。明明有錢的姐們兒那麽多,偏偏要被一個沈朝陽給壓得死死的。連朝中大員張大人也被擄走了,外頭的人隻當他死了呢!
看樣子之所以讓那位張大人詐死,也隻是爲了讓他成爲一個傀儡,好讓他們繼續使喚安靈子跟張芸桦。這會兒母女倆被抓了,張大人對沈家兄妹來說完全沒有利用價值了,那麽下一步就是殺人滅口了?
怪不得安靈子這樣着急,爲了見她,使出了渾身解數,也真夠不容易的。
不過,他們隻是從山溝溝裏頭出來做買賣的,也沒啥家底兒,更沒啥了不得的家世,咋就能跟左相抗衡了呢?本來就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狀态。
真難!趙小熙歎口氣,小臉兒沉沉:“你找我們也沒啥用啊,你們張家好歹還是還是大官兒,可我們連官家都不是。做的也是小本買賣,向來不敢得罪人的。”
“沈朝歌現在一門心思想要對付你們。”安靈子忽而陰恻恻地笑了兩聲,那副神情,隻要看一眼就覺着心裏發顫:“說起來是幫我們,其實也是幫你們自己。”
“對,沈朝歌一黨,詭計多端,無所不用其極。”張芸桦長歎一口濁氣,臉上的神色凄楚到了極點:“雖說以前我們做地下賭坊的确不對,可這也是左相的主意。後來也是他們故意把這消息給放了出來,才叫我們張家,一敗塗地。”
這聽起來的确是玄之又玄,讓人難以想象。左相這分明就是信不過張家,這才走漏風聲,借刀殺人。朝堂之上的關系,還真夠讓人捉摸不透的。趙小熙一時半會兒的也想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來,隻站在一邊,悶悶的。
“我家相公是好人,當了一輩子清廉好官。說起來,是我貪心不足,一心撈錢。”安靈子說到傷心處,落下淚來:“現在他朝不保夕,活得艱難。我知道趙小娘子跟右相也有合作右相跟左相可是死對頭啊,這不是現成的機會嗎?”
說來簡單,可是樂北奇又不是一般人,更不是她區區一個小村婦可以使喚動彈的。爲了營救昔日的左相黨羽,他這樣一個愛惜羽毛的人,會給别人置喙的機會?
“張大人在?”
“在左相府。”安靈子有些急了,身上的鎖鏈随着肢體動作激烈地抖動着:“他們爲了好控制,一直讓我相公在左相府韬光養晦。說是這麽說,其實就是爲了讓我們母女倆乖乖聽話,心無旁骛幫左相辦事。”
“那爲啥要讓張大小姐進宮呢?”
“這是我自個兒的主意。”安靈子歎口氣,臉色愈發差了:“之前我想着要是自家女兒在宮中爲妃,日後必定可以搭救她爹爹。隻因爲左相的人一直都在暗中瞧着,我也隻好将計就計跟芸桦演了一出母女離心的戲碼。”
怪不得那天蕭璟瑞說這出戲是演給别人瞧的,果然如此。
“趙小娘子,我知道你是好人。”張芸桦很是痛苦,捶胸頓足:“我跟我娘是死有餘辜,可我爹爹什麽也不曉得,包括賭坊的事兒,他也是一知半解的,是個好人呐!”
“扳倒了左相,對你們自個兒不也有好處嗎?”安靈子見趙小熙不吱聲,愈發急切:“你不就是想着要安安生生地做生意嗎?可左相不死,你們這生意,壓根兒沒法做下去。”
他們沒再多話,加上牢頭也來趕人了,趙小熙跟蕭璟瑞若有所思地出了大牢。
她們母女倆說出來的那些話,實在是出人意料。趙小熙心亂如麻,總覺着這八九月的炎炎烈日,也緩解不了心裏的寒涼。
本來就想着好好做生意啥的,這下可好,都要跑到朝堂裏頭瞎攪和了。從左相府撈個人出來?呵,可真夠瞧得起他們的。難不成這事兒真要找右相幫襯?
倆人一路無話,徑自走到了成衣鋪。
正是晌午,鳴蟬吱吱。鋪子裏也沒什麽生意,白婆婆正在屋裏打盹兒,聽到人聲,眯着眼睛。見着是趙小熙跟蕭璟瑞,還以爲是在做夢。
“白婆婆?”趙小熙走到她老人家跟前,甜甜地喚了一聲:“您就這麽睡啊?雖然是在三伏天裏頭,這過堂風吹着,冷不丁地也得着涼不是?”
“你們怎麽來了?”白婆婆這才緩過神來,皺着眉頭,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兩個人。
這比變戲法還玄乎呢,前些天剛走,這咋又來了?鬧着玩呢?
爲了跟白婆婆打了商量,蕭璟瑞把這件事從頭到尾都給說了一通,半點不漏。包括沈家跟張家的關系、謀劃,也都細細地說了一遍。
等聽完一切,白婆婆的臉已經黑得底朝天了。
“這樣的麻煩事兒,你們也想往身上攬?”言語之中,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可不是件麻煩事兒嗎?可隻要一想到左相的目标是要希望牌,趙小熙還是有點小憋悶。置身事外固然容易,可是唇亡齒寒,不提前防備,以後必定手忙腳亂。
“要是現在咱們坐山觀虎鬥,日後沈朝歌他們對付咱們,不就沒法應付了嗎?”趙小熙很是發愁,她就想當個平平安安、可可愛愛、富富貴貴的小村婦,咋就那麽難呢?
這些個大官兒,自個兒有點兒權勢就開始飄,仗勢欺人不說,動不動就拿着雞毛當令箭,可勁吓唬他們這群無權無勢的老百姓。
聽趙小熙說得也很有道理,白婆婆徹底沒了言語。
老半晌,白婆婆才開了金口:“依着你的意思,是想管這檔子閑事兒了?”
“也不是閑事兒,就是未雨綢缪,防患于未然罷了。”趙小熙很是嚴肅的思考了一下,随後連連歎息:“但凡有一點點自保的法子,我也不想蹚渾水不是?”
“這事兒隻有右相能做成。”白婆婆緊皺着眉頭,給趙小熙指了一條明路:“算起來也有這麽些年了,是時候了。”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趙小熙也聽不明白。但旁邊站着的蕭璟瑞,跟着白婆婆的語言基調緩緩點頭,仿佛這是他們倆人的談話,趙小熙又是一陣氣悶。
敢情就她一個人聽不明白,就她自個兒腦袋瓜不好使,就她是個小智障?
還沒等她發問,就瞅見宋子哲雄赳赳氣昂昂進了門。
莫不是問他們要顧向欣來了?畢竟之前帶着顧向欣走,特地沒讓宋子哲知道。
“趙小娘子,蕭家二爺,别來無恙啊!”他說話的語調十分輕柔舒緩,要是不看他這個人,總覺着是個東廠太監:“我舅舅想請二位到府上一叙。”
舅舅?那不就是左相沈朝歌嗎?趙小熙一臉愁容,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左相的消息真是靈通,我們剛到京城,就過來請人了。”
“到底是在京城,咱們又是老熟人,該盡些地主之誼。”宋子哲嘴角噙着一抹冷淡淡的笑,一番話說得那叫一個滴水不漏:“也到了吃午飯的時候,那咱們走着?”
沒法子,看外頭還站着兩隊人馬,這擺明着就是威脅。一旦他們不願意去,必定會有一幫人過來把他們夫妻倆給嫁出去。
好漢不吃眼前虧,趙小熙使出了自己練的爐火純青的變臉術,沖着他可勁笑着:“那就有勞二公子帶路了。”
倆人跟在宋子哲後頭,委屈巴巴地出了成衣鋪。臨走的時候,也不知道蕭璟瑞給白婆婆使了什麽顔色,那人臉上的焦灼頓時就煙消雲散。
跟頭一回來的時候一樣,他們照舊被帶到了書房。還真是不願意浪費一丢丢的時間,都不跟他們拐彎抹角,一來就直奔主題。
坐在輪椅上的沈朝歌,氣場依舊十分強大。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趙小熙跟蕭璟瑞,搓搓手:“之前讓趙小娘子考慮的事情,考慮得如何了?”
“啥事兒?”趙小熙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臉無語:“莫非還是希望牌的事情?”
“不錯。”沈朝歌揣着明白裝糊塗,低聲笑笑:“也算是給了不少時間讓趙小娘子考慮了,今天我想聽聽不一樣的答複。”
“真是對不住,我不打算賣希望牌。”趙小熙看着沈朝歌,忍住了自己的一腔怒火:“君子不奪人所好,左相這樣一個仁義無雙的好人物,總不至于跟我區區一個小村婦過不去吧?這要是傳出去了,可不好聽啊!”
“這是在京城,不論發生什麽,我總有法子不讓消息傳出去。”大概是覺着跟趙小熙談不攏了,他開始了威逼這一套:“趙小娘子,你做買賣無非就是爲了銀子,我給你足夠的銀子,你把希望牌給我,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