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小熙的腦海中,迅速閃過兩張兇神惡煞的面孔——安靈子跟張芸桦。
她認識的人雖然多,但是蹲大牢的,也就隻有這麽兩位。不過趙小熙一直認爲她們之間的關系并不好,至少不親近,這麽唐突見面,她心裏還真就挺排斥。
這輩子都不想到陰暗潮濕的大牢裏去了,一下布滿青苔的樓梯,裏面蛇蟲鼠蟻都全都簇擁着過來了,實在是吓人。
“安靈子她們?”趙小熙吃了一口紅燒大排,小臉兒頓時就沒了笑容。
“是。”對于趙小熙的機靈,林峥爾一早就是見怪不怪了,點點頭:“好像是使了手段讓牢頭傳消息出來的,她們二人秋後便要問斬。好像是說,要是見不着趙小娘子你,死不瞑目。”
咳,可真夠吓人的。
冤有頭債有主,張家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跟她趙小熙可沒什麽關系。
想到安靈子那雙陰恻恻的眼睛,趙小熙就怕的很,臉色沉沉:“不去也不要緊吧?我還是不去了吧,我跟他們倆也沒話說呀!況且,要不是因爲她們母女倆,我也不會遇到那麽些麻煩事,實在不想見。”
“這個時候想見娘子,鐵定是有什麽要緊話說。”蕭璟瑞湊過來,定定地看着趙小熙:“咱們最好還是去一趟京城,指不定能把背後的老狐狸給揪出來。”
某女一臉問号,哪裏來的老狐狸?難道說,安靈子背後還有人?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之前說她們母女倆唱雙簧給她們背後的人看,這會兒又說還有幕後主使。
敢情她這是在看諜戰片嗎?雖然在某些地方的确是疑點重重,但是趙小熙已經不想追究了。本來就是一個生意人,老老實實做生意就成了,幹啥要去管那些複雜的事兒?
“啥老狐狸?跟咱有啥關系嘛?”趙小熙嘟囔着,明顯是心有不滿:“明兒個咱們就要安排超市的上新、化妝品鋪子的上新。還有,南方那塊兒的布莊,咱們也要花銀子去修葺,還要找工人,我還要寫策劃案畫設計圖。我實在是沒空兒再跑京城去一趟,她們想見我,我可不想見她們。”
某男仿佛一早就知道自家娘子會這麽說,低聲笑笑:“要是不知道她背後的人到底是誰,咱們以後怎麽提防?”
“啥意思?”趙小熙鼓鼓嘴,滿臉問号:“難道不是安靈子母女倆想對付咱們,而是别人?”
“對。”蕭璟瑞點點頭,想到菜鳥驿站丢失包裹的事兒,還有張芸桦換身世這件事兒,他就覺得疑點重重。光憑安靈子跟張芸桦,是很難疏通關節的。
之前聽說昔日的張大人在流放途中死亡,蕭璟瑞那時候就覺着奇怪,所以派人查了一番,發現那人說是死了,可連屍體都沒有。那些押送張大人的衙役,壓根兒說不清個所以然來,可見這裏頭有貓膩。
不過蕭璟瑞并非官家,他也不願意幫着朝廷做事,隻想探出張家的陰謀,以及查出張家背後到底還有誰。
現在安靈子跟在張芸桦母女落網,那麽那位沒死透的張大人,人在何處?現在會看着自家妻女在獄中等死不成?依着蕭璟瑞的調查,這位張大人對安靈子十分愛護,這樣一個人,在這種生死關頭,怎麽可能會按兵不動呢?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被控制住了。
這一系列的猜想,都需要安靈子來解答。既然她都主動提了要見趙小熙,那必定是有什麽要緊事說。
見趙小熙這麽排斥,蕭璟瑞索性把自己的猜想全都說出來了。這些話倒是沒把趙小熙給鎮住,反倒驚呆了林峥爾。雖然說,林峥爾一早就知道這位蕭家二爺也不是池中物,但也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頭腦。
得了,這樣的厲害人,做生意也太屈才了,這應該取當官兒啊!他啥也不敢說,啥也不敢問,悄咪咪地聽。
“那依着你的意思,安靈子這是投誠?”趙小熙總覺着花裏胡哨、奇奇怪怪、很不靠譜:“他們都是一夥兒的,至于現在倒戈幫着咱們嗎?”
“至于。”蕭璟瑞有一下沒一下敲着桌子,目光灼灼:“現如今安靈子她們已經成了棄子,爲求自保,自然會投誠。”
“那也不至于要對着咱們投誠吧?”趙小熙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她們難道不是仇家嗎?剛偷了菜鳥驿站的包裹,難道就忘記了這檔子事兒了?真當她是軟柿子不成?
“哪怕安靈子在京城裏頭還有舊黨,可要是有人真想讓她死,那些舊黨,也不會幫襯一二。”蕭璟瑞對這些陰溝裏的事兒仿佛十分了解,接着說道:“在這個時候,最聰明的做法就是找咱們。”
一頓喜宴,熱鬧是他們的,留下趙小熙在這裏苦思冥想,到底是見還是不去見。經過一晚上的天人交戰,趙小熙終于被自己給說服了。
要是真跟蕭璟瑞說得那樣,從安靈子嘴裏知道幕後主使是誰的話,以後他們希望牌在經營上,也可以有點兒防範,總不至于太過被動。
就這樣,在奶茶上新的那一天,趙小熙跟蕭璟瑞一塊兒上京去了。不明真相的大家夥兒隻當京城那頭又有什麽大買賣,都樂呵呵地說趙小熙又去發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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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裏面盡是一種腐爛的氣味,有點像是那些烏糟糟的老鼠死了發酵以後的味道。趙小熙也在大牢裏面待過幾天,對這種陰暗的光線以及氛圍,總有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跟着牢頭一路往裏走,愈發安樂,好不容易見着一絲絲天光,那牢頭止住了步子,沖着裏頭壓低了聲音:“來了。”
隐隐約約聽到鎖鏈的聲音,沒過一會兒,裏頭竄出兩個腦袋來,這不是安靈子跟張芸桦是誰?隻是今時不同往日,她們無比狼狽,跟之前的光鮮亮麗,不可同日而語。
要是有點關系,身上有點銀子,站在牢裏的日子也能好過一點。看樣子真跟蕭璟瑞說得那樣,她們倆已經變成了棄子,所以日子不好過,也挺尋常。
“真沒想到,趙小娘子當真這樣大氣,到了這時候,還願意來見我一面。”
她們雖然沒有被用刑,但應該吃的不好,睡得也不好,那種滄桑的神色,在這種晦暗的天光下,也能看出來幾分。以前那樣養尊處優的兩個人,哪能在大牢裏存活下去?
不過趙小熙的同情心實在有限,看着這倆貨這麽慘兮兮,心裏也沒多少慈悲,沖着她們咧着嘴笑笑:“有事兒說事兒,應該花了不小的力氣才讓牢頭傳話的吧?現在我人都來了,就别說些場面話了。”
“其實是有一件事想請趙小娘子幫忙。”安靈子雖然覺着有些難以啓齒,但是爲了張家的前程和命脈,隻能求助于趙小熙了:“我相公在沈朝陽手裏。”
啥玩意兒?趙小熙都快懷疑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張家跟沈朝陽?從頭到尾趙小熙都不覺着這兩家人有啥關系。之前張家還很繁榮昌盛的時候,也沒見他們跟沈朝陽接觸過,咋突然變化如此之大?難不成……沈朝陽就是終極大boss?真想象不出那位看起來隻知道吃喝玩樂的侯爺二夫人,還有使權謀的腦袋瓜兒?
“你們跟侯爺夫人還有關系呐?”趙小熙擺出了一副吃瓜群衆的嘴臉,讪讪笑:“真是了不得,跟侯爺都攀上交情了。”
“趙小娘子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張芸桦有氣無力地吐槽了一句,她應該是很生氣,但是因爲這麽幾天都沒吃飽飯,愣是說不出什麽有氣勢的話來:“我家爹爹現在危在旦夕,你隻要救了我家爹爹,我跟我娘不會虧待你的。”
倆人都蹲大獄,能怎麽不虧待她趙小熙呢?她鼓鼓嘴,俨然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我實在犯不着爲了你們張家得罪廣甯侯不是?更何況,你們之前是怎麽迫害我,怎麽損傷我們希望牌利益的,我可都還沒忘記呢!”
說到這檔子事兒,安靈子跟張芸桦倆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看樣子他們也都知道自個兒做的有多過分,之前更是利用三兒把趙小熙送到了大牢裏頭吃了幾天牢飯。自然了,這一回要不是因爲走投無路,她們也不會找到趙小熙頭上。
“知道咱們之間有過節。”安靈子點點頭,面上也帶着幾分愧疚的神色:“但是這也是沈朝陽的意思,左相手底下的買賣出了問題,現在正是要人救命的時候。她們看到希望牌的生意那麽好,就動起了你的主意。”
趙小熙隻靜靜聽着,跟蕭璟瑞都沒有說話。
看樣子這位左相,果然不一般,至于他到底做的是什麽買賣,趙小熙也已經不想知道了。總歸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活計,要不然以他手裏的權勢,咋會落得要破産的地步?那天在左相府,沈朝歌提出要以兩千兩黃金收購希望牌,應該也隻是一句空話。
最有可能的結果是,他們一家幾口人,都要被沈朝歌滅口。
細思極恐,趙小熙瞪大了雙眼。